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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阳梦癫三十年 第一卷 九十五 曼谷岁月(24)之有悲

作者:老约克 分类:异界 更新时间:2017-09-25 05:46:23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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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没睡好,早晨他又睡过了头,连闹钟都没有叫醒他。本来,颂猜想着今早六点四十五分,要去班车的站点去接阿香的。公司的皮卡是六点半钟从公司里面开出来,开到镇上不过二十来分钟。



    等到房东老太太使劲地把他摇醒,一看床头的闹钟都指向了七点一刻,颂猜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他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道:“琨娅,阿香还没回?”妻子上夜班,该早晨七点过几分就可以到家的。



    老人家摇了摇头:“还没呢。”她也知道阿香姑娘今天晚了十分钟,可能正跟夜班的同事在站点处正聊着天吧?



    颂猜赶紧简单地洗漱一下,二话没说,拔腿就冲出了家门,他自己那七点三十五分的班车都快赶不上了。



    “你早饭都没吃呢?”一句吆喝追着颂猜远去的背影。房东老太太像是看着一对儿女一般,关心着他们爱着他俩。



    “科琨玛咔!今天就不吃了。”非常感谢了,这个时候的颂猜啥也顾不上了,向公司的班车站点奔去。他的心里有着某种恐慌:阿香为什么没回?她从来不会迟到的。上班不迟到,回家的时间也从来不会晚。



    前一轮上夜班的时候,每天回家都非常地准时,她还会叫我起床呢。除非公司的班车今天有啥不正常,或者是塞车?但是,那曼谷市里面倒是有点塞车,从这个镇子再往郊外开的方向,从来没见塞过车呀?



    远远看见了公司的四辆皮卡,好好地停在那里,白班的同事们都已坐好,可这一路上就是不见自己的妻子。那四个司机在那儿交头接耳的,看见颂猜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们马上又不说话了。其中三位回到了自己车子的驾驶室,准备出发,而那位年长的司机,对着颂猜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进自己这辆新皮卡的前座。



    上次公司里招人以后,又添了一辆新皮卡。本来考虑要买一辆大巴?女老板最后还是决定买了一辆同款的皮卡,说是平时里跑跑小货买买东西的,还有到机场去提小货,还是皮卡来得方便。每周两次的产成品出大货送机场,都是客人方面派卡车过来,出货的安排和费用由客人负责。如果公司买辆大巴,员工上下班显得舒服方便一些,其它时间就是闲置。反正泰国人挤皮卡、搭颂迢也习惯,别说是要个什么座位,吊在车尾随风飘的那种也常见。



    颂猜钻进了宽敞的驾驶室副座,觉得今天这儿的情况也有点怪,因为平时这里都可以坐两个人的。他不知道,今日宽敞的位置是老司机专门为他留的。



    颂猜的心里惦记着阿香,但跟老司机的招呼是要先打的:“萨瓦迪卡,丕!”他的眯眯眼却盯着老司机的脸和他那显得有些沧桑的双眼:我的阿香呢?你们不是该在一个小时前把她带回来吗?



    可是,老司机并不看他,启动的车子。四辆皮卡向风一样,向着郊外奔去,好像比颂猜的心里还要急。厂子里确实是出事了,四个司机都知道,夜班的员工也知道,但是这会儿车斗后面白班的员工却一无所知。



    老司机不紧不慢地跟他打上了预防针:“是这样,阿香昨日夜班呀,坐在那个保洁专用的工作间里睡着了。”



    听到老司机说的这话,颂猜的心里一惊,好像情况比自己担心的要好?



    “然后呢?”他问道。



    “今天早晨那个母夜叉正好过来查岗,把你媳妇逮了个正着。”老司机转头看了颂猜一眼。



    颂猜的心里又是一紧,但很快感觉到丁点的释然,因为这一条几码没有涉及到妻子怀孕的大事。但被老板娘逮了个正着,还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



    “就早晨五六点钟左右吧?”老司机也是听夜班员工下班时说的。



    “那……阿香这会儿还没有回,就是因为这事?”这个时候,妻子正在受处分吧?她一定是吓死了。



    “应该是吧?反正今天早晨六点半的时候,她没上车。”



    不一会儿,四辆皮卡两前两后地开进了厂区。颂猜下车以后,谢过老司机,紧走几步进入了前面这栋行政楼的大厅。他发现,几个女职员正围在那间小办公室的门外,紧张兮兮地,面面相觑而不敢说话。



    看见颂猜来了,她们赶紧往边上靠了靠。而紧贴着小房间门边站着沙瓦里,看见颂猜走过来,用手比了个竖一字在嘴前,又做了一个往外推的姿势,意思就是:你别靠得太近!小房间的门正虚掩着。



    沙瓦里立在门口是等候指令。颂猜透过了门缝,看见公司里的行政部主管正坐在小房间的正中间,左脚搭在右膝上,一个二郎腿姿势,微微地仰坐在椅子上,严肃的眼睛却直视着对面的墙。



    颂猜悄悄地再往前挪了一步,侧着脸顺着门线方向,往门边的那面墙看去:面色苍白的阿香,着一身蓝色的保洁装,裙摆齐着膝盖,正顽强地杵着两腿,双手互握搁在前襟,低着头背抵着墙面,一副默然认错的样子。



    自己和阿香虽是夫妻,但工作和上下级关系上是相对独立的。妻子上班时间睡觉被抓,这会儿正接受处分,我能够做什么?但是心酸的颂猜知道,妻子那是累的,她挺不住了。也许就是房东老太太说起的那样?那既然不小心违规了,按公司条例处罚就好,别再这么审问了好不好?!



    这时,里面传出了说话声:



    “你看,这种事情我该怎么交代?昨天下班的时候,老板娘就约我今早跟她一起过来查岗。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啦?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阿香没有回话。



    “都一个多小时了,就这么傻站着,你倒是说句话呀?”



    “……”



    “你不说话,我又不知道原因。除了处罚,我还能做什么?”



    主管接着又说:“老板娘要知道的是:原因是什么,今后怎么避免?”



    “……”



    “你脸色也不好,就让颂猜先送你回去?”



    “……”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颂猜的心里一怔。他深知自己的妻子偶有固执的一面,阿香绝不愿意她自己会出这样子的事,这一次上班时间睡过去肯定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被老板娘抓了个正着,如果是我,也都会屁滚尿流的。阿香一定是懵掉了,又不肯说自己的身体不好。别问了别问了,直接处罚就好!我得赶紧把累了一夜的阿香送回家去!



    颂猜着急地看了看沙瓦里。她主动地劝解道:“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儿盯着。有情况我再通知你?”



    “哎。科琨玛咔!”颂猜想起阿香今天还计划去查查身子的事,他趴在沙瓦里的耳边轻声地恳求道:“待会儿,您能不能帮忙找个便车,让她坐车离开工业区,快快回家。她这会儿身体不好,今天还打算去医院检查身体的。”



    “好的好的。你先去吧!”说着这话,沙瓦里还瞄着门缝往里偷看着。



    该死的颂猜还真打算离开。可这时,只听得沙瓦里一声尖叫:“主管……!”她推开房门就往房间里冲了进去。



    原来,那位主管正二郎腿翘着,正圆睁双眼看着对面阿香的下身,露出了一副惊恐的目光。紧接着,她自己的脸色遽然变成了唰唰白,惊恐的双眼也缓缓地闭上,整个身子一个瘫软,向着右边就溜了下去。



    沙瓦里三个箭步跨了进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只听得“咚咚”两声,主管的身子倒在了地上不用说,头颅还沉重地砸在了地上。她突然昏阙了过去!



    颂猜听到尖叫声,也立刻转身冲进了房间。



    沙瓦里已经抓住了主管的一只手,拖不动那像死猪般沉重的身子,只好回头求救。可是,她眼睛的余光却扫见了杵在门边的阿香……一行殷红的鲜血,正顺着阿香一条大腿的内侧流了下来,正越过膝盖的位置,向脚下淌去,洁净的地面上已经是有一滴,再两滴。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血……!”从沙瓦里的嘴中呼出。



    颂猜已经冲进去了两步,听到沙瓦里的尖叫,看见她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妻子的方向,他的心里面咯噔一声“不好!”送擦收住了往前的脚步,一个往回的急转身,伸出双手接住了正往自己方向倒下来的阿香。



    看见面前的主管突然昏阙了过去,受惊的阿香,费劲地让自己的身子离开了墙面,再拼尽全身力气想往前方挪动脚步,可是,脚未抬起身子却是一软,身子也往左前方倒了下来。意识有点模糊的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下体正在流血。



    一辆皮卡载着两个病人和四五个公司的同事,向着郎溪镇上风驰电掣地,发了疯一样地驶去。



    昏迷不醒的主管平躺在后车厢一侧的长条凳上,沙瓦里和另外两个同事护在一旁,紧拽住主管的手和身子,就担心她被颠到了地上;而另外一侧,阿香的下身平躺在那一边的长条凳上,上身躺在了丈夫颂猜的怀里,也有两位同事蹲在了一旁,她俩正忐忑不安地左顾右盼。这辆无辜的皮卡车,正持续地快节奏地颠簸着……



    车子马上就要驶到郎溪镇医院的时候,剧烈的颠簸和车外吹进来的狂风,把那位主管慢慢地催醒过来。她是因为晕血,才昏了过去。



    这时,意识混乱着的阿香,依然躺在丈夫那紧紧的怀抱之中,嘴里面还在嚅嗫着,好像要说什么话?



    心里面着急着的颂猜,把自己耳朵凑到妻子的嘴边,听见了几声微弱的声音:“我做不动了……想睡一会儿,被老板……逮着了,我不想被开除。呜呜……”,哭过几声后,她才晕阙了过去。



    颂猜和阿香这对懵懂鸳鸯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流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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