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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紫藤花开了,缠挂在大树上,花朵一朵接着一朵,一串连着一串汇成一片片,犹如瀑布般从空中垂下,深深浅浅的紫放佛在流动,倒映在潺潺流动的小溪里,上下呼应,随风摇摆。流动的紫,淡淡的香,随着微风扑面而来,犹如情人温润的手抚摸着脸庞。
女子伴在莫泱身旁,瞧着盛开的紫藤花,道:“花曼随风舞,不顾他人意。”
“姑娘有感而发,莫非有何心事?”莫泱道。
女子浅浅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奴婢只是好奇宫中为何有如此多的紫藤花?”
“可能是父王的喜好吧。你若喜欢,我差人折些送给你。”不过一颦一笑,莫泱竟看得有些痴了。
女子摇摇头:“多谢长公子美意,奴婢看看就好,莫辜负了花。”
莫泱道:“敢问姑娘姓名,一口一个奴婢倒叫得生疏。”
女子侧身作揖:“回长公子,奴婢温谧,贤姬娘娘是我表姑。”
莫泱道:“原来是娘娘的侄女,若不是卢王当日留娘娘母家百余口性命,我今日也无缘见美人。”
莫泱提起旧事,温谧不禁打了个哆嗦:“家父自小教导铭记此恩,奴婢不敢忘记。”
不过随口一说,美人就这般紧张,莫泱暗自觉得有趣,笑道:“温姑娘不必紧张,我对前朝之事不感兴趣,娘娘如今乃是父王的爱妾,你我自然也是一家人。”
温谧再次作揖,小心答道:“奴婢不敢高攀长公子。”
“你若再自称奴婢,我就真的生气了。”莫泱见她有些拘谨,干脆抓起她的双手,道:“美人可有私名,我不想称美人温姑娘。”
温谧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着了,突然不知如何是好,满脸羞怯,目光游移,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女子害羞起来,脸上那特有的一抹潮红特别诱人,莫泱心中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温谧越是羞涩得不知所措,莫泱越是难以把持。
温谧回过神来,用力抽出被莫泱握着的双手,退后两步:“奴婢……”想起莫泱不喜自称奴婢,遂改口:“小女福薄,受不起公子垂爱。”
“你这般怕我?”莫泱凑近她的脸颊。
虽然是亡国之后,但是因为贤姬的关系,温家也算殷实。温谧从小被养在深闺中,与男子相处的机会寥寥无几。宫中森严,父亲临行前一再叮嘱谨言慎行,不料进宫才几日,就撞上了行事大胆的莫泱。温谧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双眼更是不敢直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低头不语。
“你不看我,是厌恶我右脸的伤疤?”莫泱有意问之。
温谧吓得跪倒在地:“奴婢不敢。”
莫泱扶起她,笑道:“说好不自称奴婢,温姑娘又忘了。”
温谧细语:“小女失言。”
莫泱摸着右眼旁的伤疤叹息:“疤痕乃幼时坠马所致,确有几分吓人,加上一头白发,连我的亲妹都曾被吓哭过,温姑娘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心悸未平的温谧听到此话,内心竟生出几分怜悯,不自觉安慰道:“不以出身论英雄,不以面目论善恶,公子无需在意。”
莫泱道:“说得烦闷,不如美人亲一亲我,也让本公子顺畅一些。”
温谧大惊,此生从未遇见如此轻薄之徒,不免有些恼怒,可心头却小鹿乱撞,半羞半恼之下,脸更红了。
“男女授受不亲,礼也,长公子自重呀。”犹如新莺出谷的清脆女声替温谧解了围,只见袅袅婷婷一名女子从紫藤花旁的假山后走出来——一身黄色及地长裙,衣摆上绣着淡紫色花纹,镶着珍珠的紫色腰带裹着芊芊细腰,乌黑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根镂空金簪,肤如凝脂,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双眸似水,又带着几分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莫泱即使背对着也知晓来者是谁,今日和温谧算是没了后话,只得叹气道:“拜见舒公主吧。”
“不必了。”莫舒走到温谧身前打量着,笑道:“果真是美人,难怪惹得哥哥没了正形。”
温谧惶恐:“奴婢不敢。”
莫泱转身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与你何干?”
莫舒问道:“若娶进门,便是我的嫂嫂,与我无关?”
兄妹间的相互调侃,让温谧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一横,作揖道:“若长公子和舒公主没有其他吩咐,奴婢想先行告退。”
未等莫泱开口,莫舒抢先道:“也好,温姑娘先回宫休息吧。”
温谧听罢再次作揖,三脚两步出了花园,朝静淑宫走去。
莫泱问道:“你怎知她姓温?”
莫舒道:“进宫那日贤姬便领着她来拜见母亲,正逢我给母亲请安,自然是知道。”
莫泱佯装怒道:“好哇,如此美人妹妹竟然不告诉哥哥。”
莫舒自然了解他的秉性,知其并未生气,反而打趣道:“哥哥宫中侍女不乏上等姿色者,还不能满足?”又见莫泱不理会她的揶揄,背着手向前走着,她快步追上,瞧了眼莫泱,道:“我不过是怕你动了情,忘了下月的大婚,十个温谧也抵不上一个缤信公主,你是知道的。”
莫泱道:“偶遇佳人,花园一游,舒妹多虑了。”
莫舒莞尔而笑:“若是我没遣走随从,或被他人瞧见,不久母亲便会听见传闻——长公子私自与宫外女子花园幽会,人云亦云,说不定连大臣、诸监使,甚至父王都会知晓一二,你说到时又会是怎样一个局面呢?”
莫泱叹口气道:“好吧,哥哥欠你份情总行吧。你的随从呢?”
莫舒道:“适才撞见华祁,我才独自前来。哥哥今日行事草率了些。”
莫泱道:“近几日被临山之事扰得有些烦闷,看见温谧才舒适几分。”
“哥哥不必担心少荣。”莫舒一语道破:“母亲身体康健,朝中大臣素来支持立嫡立长,少荣一向明事理知进退,世子之位非哥哥莫属。”
莫泱笑道:“若真如你所言,倒简单了。”
见他心情好转,莫舒嫣然一笑:“哥哥大婚在即,我还在想送什么礼物最好呢?昨日翻看珍品录,竟没选中一样。”
莫泱戏弄道:“送我一位妹夫如何?”
“好啊,你敢戏弄我,我要告之母亲,让她罚你!”莫舒轻打着他,娇嗔道。
莫泱一边跑向远处,一边高声笑道:“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还不嫁出去,别国公孙王侯怕是以为淮国公主生了个丑模样咯。”
“你说什么,给我站住,站住!”莫舒恼羞成怒,拎起裙摆,追着莫泱一阵小跑。
没了外人,忘了规矩,兄妹俩放佛变成了调皮小孩子,你追我赶,吵吵闹闹,两小无猜,骨肉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