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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别佳人身赴辽东辞故友脚踏胡尘
上回说到，天色近亮之时，文茵才与陈到表露心迹，却听闻陈到下一步就要举兵攻往自己故乡，一时无法接受，问话得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你们，和哥哥到底商量了些什么？”
“你哥哥与公孙瓒合作，本意是不想复国。”陈到提起于夫罗也是一脸无奈。“公孙瓒许给他官位和地盘，让他不想再回漠北去，也是为了制住单于，控制南匈奴的兵力和马场。我和公孙康为了制衡公孙瓒，只得答应替你哥哥北伐，避免北境出现一个无人能敌的军事力量。”
文茵起初还觉得失望，听闻此处，冰雪聪明的她很快反应过来，若是哥哥投奔了公孙瓒，那么便只是受幽州的保护不被南匈奴人加害而已，而如今有平州的兵力，便可以恢复哥哥在单于庭的统治：“那也就是说，你是要去替我们复国啊！”
“你要愿意那么理解，也可以这么说。”看着文茵脸上出现的盈盈笑意，陈到也露出一抹今夜久违的浅笑：“那么，我们胜利之后，你是要回到家乡，留在单于庭吗？”
望着东方渐渐泛出的鱼肚白，文茵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明天，拉着身旁的陈到：“我才不在你们胜利之后才去，我要随你一起去，打回单于庭！”文茵用手托着脑袋，调皮地笑了：“公孙康都能答应你，若是兄弟有求，便放你回去。我又怎会强留你呢？你若想回中原，我……我便和你一起去！”
“我又何尝不想如此？”陈到虽然很是高兴，但想到文茵毕竟年纪尚轻，又自幼被父母兄长宠爱，历练也少，略一思忖，仍觉不妥，也是无奈：“你哥哥于夫罗和辽东公孙度都是多疑之人，你若随我回辽东，只怕双方平添诸多猜忌，况且此战不是你回乡省亲，还是凶险颇多，还是待在你哥哥那里比较安全。”
“那，我就在代郡等你回来。”文茵细想刚才陈到的话，突然脸一红。“省什么亲！没由来的占人家便宜！不理你了！”
“唉，别……”陈到这次却没挽住文茵利索的翻身上马，看她打马奔出几步，却又回头：“你要好好的，你本事很好的，别受伤了，回来了就快来见我！！”
说罢，只在晨光下留给陈到一个久久回味的倩影，在朝阳中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隐去不见。
陈到策马回到代郡之时，已是清晨时分，刚要进城，却见城门站着一人，正是田豫。陈到一惊，急忙下马答礼，上次多承蒙他照应，没想到再次相见，已不是同营中人，正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致歉时，田豫倒是先开口了：“叔至，不必抱愧。人各有志。乱世之下得一良友已是难得，又何必强求非要共事一主不可呢？”
这下颇出乎陈到意料：“田兄已知此事？”田豫抚须大笑：“我见你久去不归，恐负刘使君所托，便亲来代郡寻你。不想竟无一点线索。前几日公孙瓒归来，说代郡附近有匈奴驻扎，索性令我驻守在此。想不到昨夜竟遇上公孙康深夜造访，说了你近来经历，托我在此迎你，好生照应。”
“屡蒙田兄关照，小弟实在受之有愧。”陈到急忙下马行礼，停了一下，还是问道：“子龙……他最近可好，可有受我牵累？”
“陈兄弟果是重情义之人，受点辛苦得友如此，国让何敢却之？”田豫赞赏地点了点头，回答了陈到的问题：“说来也怪，公孙瓒似乎对你二人并不上心。回来也未曾过问你二人分毫，倒是严纲似乎对子龙一身本领极是欣赏，平时指点颇多。”
陈到听闻此言，心想公孙瓒既没问过自己，便也从没把我当作过白马义从，自己身入辽东，便也谈不上背叛；况且也已和公孙康谈好条件，他时这知遇之恩，也能报答。谁知陈到这厢才放下心来，却听田豫一声惊呼。
“陈……陈小兄弟……这匹良驹，却是从何处得来？可否告诉兄长？”
陈到虽只与田豫有两面之缘，却知此人向来稳重，现在见他如此慌神也是有些奇怪。不过想来此人上次一出手便是一匹上好的照夜白，应该是个爱马之人，看他如此反应，自己这匹白马来历，多半是有了着落。于是便将这得马的奇遇，对田豫和盘托出。
田豫听闻，不禁啧啧称奇，叹道：“这白马名为逸群。文帝时，代郡隶属代国，当年文帝自代国返长安时，逸群便是文帝亲选带走的九匹神驹之一。自文帝走后至今，三百余年，逸群几乎再未出现，而今为叔至所得，实乃奇缘天成！”
陈到皱了皱眉头：“文帝时的名驹，今日重现代郡。只怕也颇有些‘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意思啊。”
田豫脸上也毫无喜色：“陈小兄弟见识果然了得！逸者，失也。昔日九神驹今日只现此一匹，逸群又有失群之意。骏马失群，就以前些日子送给子龙的那匹照夜白为例，若是照夜白失群之后，没能遇上伯乐明主，不是被普通马贩拉去做苦力，便是要饿死在野外。而今逸群现身，归于叔至，只怕是上天在提醒陈小兄弟，谨慎择主啊！”
陈到心想，自己才与公孙康约好他日离去辽东之事，今日便有人为我解了逸群之谜，只怕上天确有所示。而刘备对自己虽是颇为欣赏，毕竟所交不深，若现在便将与公孙康的约定告以田豫，只怕会令刘备误会自己现下便要投奔，于是将话头调转，与田豫一道进城休息，准备明日再上路返回辽东。
次日正午，田豫送陈到出郡望辽东进发，才没走十几里路，便撞上平州信使：
“少将军口信：请陈兄速速回辽，准备出征！情形有变，南匈奴内乱消息传出，鲜卑以轲比能为首，联合北匈奴、乌桓包围单于庭。南匈奴一旦沦陷，北疆防线岌岌可危，四州已尽起兵，一同向单于庭进发！”
陈到闻此变故，心知计划再次大乱，只得快马加鞭急急赶往襄平。公孙度听闻公孙康述说此行凶险，少见地大赞了陈到机敏，拜为羽林尉。陈到见公孙康亲自点齐五千兵马，三军誓师北上，心知公孙康已决心从此战开始，向父亲展示自己是唯一有能力继承辽东之人，也和他一并意气风发，向单于庭进发。
千秋戈壁，令无数志士燃烧热血；万里边塞，教几多诗人跌宕放情。昔日汉初无数名将征伐过的漠北，如今已随南匈奴的归顺变成汉家儿郎信马由缰的征途。在沙漠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行了十余日，终于见到冀州、幽州的联军，分别由文丑、严纲率领，严纲除亲领白马义从外，还有呼厨泉所领匈奴旧部。公孙康打马上前，与文丑、严纲、呼厨泉各叙来意。陈到心里琢磨，公孙瓒没有亲率义从前往，又扣下了于夫罗，怕是仍有心思想在战后染指南匈奴，而为袁绍领兵来此的文丑，更是名贯河北的猛将，绝不是轻与之辈。看来此役不仅需要为公孙康夺嫡取胜，其间细节分寸，只怕也是难以掌控。虽是抵抗戎狄之战，在北境联军之中可是绝不单纯。
正在陈到沉思，几位主将分别寒暄之时，几部兵马也在休息，却听得白马义从之中冲出一骑，一声“陈大哥”满溢着久违的思念与兴奋，不是赵云却还是谁？二人喜极相拥，几乎热泪盈眶，算下来二人相隔之日不算很长，然而却是思念益深。陈到细想，当初是自己想入白马义从，赵云是为了相随才一同前往，而今却是赵云已成义从首领严纲爱将，自己却做了平州的羽林尉，虽说是造化弄人，但兄弟二人各自成绩可喜，也算幸事一桩。
“你当真不怪我离了白马义从，与你异营而立？”陈到笑着拍了赵云的肩膀。
“哈哈，白马义从，因义相从。你我二人兄弟之义，岂因身处异营而折损半分？”赵云仍是当初满不在乎的样子。“况且白马义从只御外敌，不涉内战；辽东公孙度也是自守一隅，你我二人只怕还没有兵戎相见的机会了啊！
“真是希望如此啊！”陈到压低了声音。“此话只说与你一人知道，我已与公孙康密约，待我助他功成，你若来邀我，他不会阻拦你我兄弟相会。”
“还有此事？”赵云虽然心知此事不可走漏，脸上兴奋却是溢于言表：“不过陈大哥也不必急在一时。大哥你看，青幽并冀四州，除了青州暗弱，其余几州平时颇是水火不容。而今北境告急，大家都知此间沙路不易为大军提供辎重，故而尽谴精兵出阵，公孙大人的白马义从、袁绍的先登死士，就连平日少与四州往来的公孙度都派了大公子来领阵，可见虽然平日里各自为战，外御其侮时北境还是同气连枝的！”
陈到暗自感慨，才分别不久，面对同样的场景，两人存的心思竟如今日这般天差地别，自己要在公孙度父子间斡旋少不得提防眼下，而赵云这般耿直想来也不少受严纲影响，又想起昔日以折铁剑相送的盛情，不禁感慨错过了白马义从不知是对是错。错过严纲固然可惜，然而若是自己一直留在渔阳，又岂会碰到……
这时，又是匈奴阵中一声细长的喊叫，打断了陈到的思路：
“你看，我来和你一起打回我家乡去！”
正是：才因离愁苦心事，就把相思送眼前。欲知此番相会情景，请看下回
封狼山文茵忍泪，率马从严纲领情
注录七：汉文帝自代还，有良马九匹，皆天下骏足也。名曰浮云、赤电、绝群、逸群、紫燕骝、禄螭骢、龙子、嶙驹、绝尘，号九逸。有来宣能御。——《西京杂记》
注录八：马逸不能止。——《左传?成公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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