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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中午，舒曼开始恢复中午沏茶款待来买书、看书、聊天的顾客，如胖子所说的卖笑也好，自己说的美丽的树洞也好，这是她生存的方式:和这人世间芸芸众生谈谈书，聊聊时事，八卦一下娱乐，回忆一下不堪回首的往事，展望一下意气风发的未来。大家都喜欢茶艺台前笑语嫣然的舒曼，没有必要让别人看见后面波涛汹涌的泪水和无边无际的悲伤与绝望。
夜里，舒曼一点一点地翻看江山的过去、同自己的每一次交流，看着他那张穿红衣坐在雪地里的照片，背后的雪峰闪着金色的光芒，不，他本身就是那座雪峰，闪着金色的光芒，他的确是如同天神一般的存在，他的整个世界都闪着金色的光芒。
舒曼觉得自己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想起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我拿了你的钱就卑微到尘土里去了。”其实没拿他的钱也已经卑微到尘土里去了。他病了，在自己的微笑，言语、身体或心灵里寻求安慰，自己就是一剂良药，可是有谁永远吃药呢？谁不是病好了，就把药扔了，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舒曼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他大嫂的鄙视，如此恐惧他回到他自己的世界里去了，那些拉着他的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姑娘才是他世界里的人。此刻他们正喝着酒，聊着天，可以谈理想，谈将来。自己是困在凡尘琐事中的人，在现实的重压下，只能偶尔抬头看看蓝天。
“可是，我对于你真的只是一剂药吗？吃完了，药渣扔掉？你说的那些话，只是用来让我、让你自己开心的吗？”
江山又开始放声大笑，开始和他儿子一起看电影，预备回复到和他的搭档的工作中去……
舒曼有点怀念那个抱在自己怀里的悲伤的男人，可又觉得自己更喜欢他大笑的样子。
舒曼想:你不是明年才走吗？你不是还要留一年吗？如果我放弃一切尊严，卑微地去求你，求你再抱抱我，求你在离开以前抱着我，你会答应吗？如果我说我好想你，你还会不会说:“来，我抱抱你。”
周四的晚上，舒曼问自己:就这样了吗？我至少要去寻一个明确的答案吧？如果要我死，请给我最后一刀吧！
舒曼问自己:就预备这么放弃了吗？也想问问他“你就预备这么离开了吗？你真的就要这么去开始你的新生活了吗？和那个年轻美丽的姑娘。”
舒曼想想，伤人的话都是自己说出来的，江山没有说过一句，他一直试图抚慰她。认识短短的三、四个月，江山从没说过一句伤人的话，他总是安稳的可靠的放心的，和他在一起舒曼觉得人生一切苦难都不再是问题。
可是问题是，他一离开就一切都是问题了，没有他的生活，舒曼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舒曼想起他说过的话:“不是虚妄的将来，是我想要的将来。”虽然他也说过他看不见将来。他安排好了离开的人事，可是他也说他不会离开……
舒曼想着他们在一起时，他闪闪发光的眼睛，温和柔软的微笑还有那些充满爱意的目光，她不相信这些是假的。
“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如果你真的要离去，请看着我的眼睛说出来。”
星期五，舒曼从医院回来，路过篮球场时，看见彤彤在打篮球，就爬到看台上看他们打球，一边回复网店里买书的人的各种信息，只有工作会永远陪伴你，你多付出十分总会有至少一分收获。
有个女人走到她旁边坐下，自我介绍说她是刘世钊的妈妈，“你是章玮彤的妈妈吧？”
舒曼伸手跟她握握。
“小钊说玮彤是她女朋友。”
“我女儿说他们只是朋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想找你谈谈。”
“我想他们真的只是朋友！”
舒曼抬头认真看看球场里打球的孩子们，她认出了了江山的儿子，然后她看见了坐在球场另一边的江山，他正看着自己，距离遥远看不出什么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男孩子先是带球碰撞，然后就打了起来 ，彤彤试图把他们分开。江山冲下球场把他们分开时，两个男孩子都开始流鼻血了，舒曼和刘世钊妈妈也跑了下去，刘世钊妈妈用纸巾擦着儿子的鼻血，舒曼拿了张纸巾擦拭江山儿子的鼻血。
江山走到她身边，舒曼有种想转身逃跑的冲动。她拉起男孩的手让他自己拿着纸巾，对女儿说:“彤彤，我们走吧！”
彤彤想说什么又没说，走到场边拿起书包跟着舒曼走了，身后一个男孩子大声叫:“章玮彤。”
章玮彤回头大声说:“刘世钊，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我也不是张晟睿的女朋友，我们只是好朋友，我请你不要再造谣了。”
舒曼回头去看，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他就是张晟睿？
江山也惊奇的看着她们母女。
舒曼牵着女儿的手走回去，“你是刘世钊？”
“嗯”
“刘世钊妈妈，刘世钊，章玮彤的话你们听见了？她不是刘世钊的女朋友，也不想是。大家就到这里了，都不要再闹了，还都是小孩子。”
“你是张晟睿？”
“是，阿姨。”
“好，章玮彤说她十八岁以前不交男朋友，对吧？彤彤。”
“是的。”
“阿姨，我也是的。”舒曼发现自己喜欢这个孩子。
“哼，歪锅配裂灶。”刘世钊忽然说了一句。
“走了儿子，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跟单亲家庭的孩子混在一起，不健全的家庭养出的孩子就是不健全，没爹的孩子能有什么好嘛？。”刘世钊妈妈拉着儿子，分开围在一边的其他几个孩子走了。
舒曼不相信这对母子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她看着彤彤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来。舒曼伸手去抱她被她一把推开了。
一直没说话的江山走过来，一手揽住儿子，一手揽住彤彤，“不相干的陌生人几句无聊的话就崩溃啦？”
他看看儿子看看彤彤又看看舒曼。
同他们一起打球几个孩子纷纷围拢过来安慰彤彤，或者拍拍张晟睿的肩，叽叽喳喳地鄙视着刘世钊母子，同刘世钊比较好的几个孩子尴尬地离开了。彤彤最好的朋友，那个叫王雨阳的小姑娘接过彤彤抱住。
江山抬起他儿子的头，看看摸摸他的鼻子，拍拍他的肩说了句，“没事！”
他走到舒曼身边，定定地看着舒曼。
舒曼把脸扭朝一边。
江山拍拍手，“走啦走啦，跟你们家长请假，我们一起去吃饭，大家说去哪里吃？”
“翡冷翠”孩子们统一叫起来。
翡冷翠是明园楼下一间意大利人开的pizza店，舒曼知道附近学校的孩子都喜欢去那里吃饭。
“叔叔，我妈妈可以一起去吗？她回家就她一个人，她就会不吃饭了。”彤彤擦擦泪问江山。
江山看着舒曼，“走吧，彤彤妈妈。”
舒曼不想去，她怕自己情绪失控，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做错什么事，她摇摇头。
“妈，你怎么啦？黑着脸这么多天啦，一起去吧！开心一点，求你啦！”彤彤用她红红的眼睛看着舒曼。
“走啦！妈妈，我也求你啦，还是要我们把你绑去？”
舒曼没想到江山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