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二贼（二）</br> 当风停止了呼唤，当雨不再缠绵，当布谷鸟不再念叨着它的名字，当人们行出了阴霾的时候：
或许地里有土拨鼠窜去的身影，池塘边有癞蛤蟆翻上的肚皮，草丛中有青花蛇吐出的蛇信，你的脸上有隔夜残留的眼屎。
在那万千的群山之中，秦寻听到了一个声音。
在那无尽的原野之中，秦寻听到了一个声音。
在那滚滚流逝的江水里，秦寻听到了一个声音。
万千的呼喊声在他的耳畔回荡，汇成了一个字：
杀！
眸及所处，是猩红的血，微咸，颇腥，并不好闻。
秦寻在黑暗中嗅到了这股味道，它从远方传来，刺激着自己的神经，让他的血液开始沸腾。
黑暗中暗藏着无数的眼睛，眼睛里充斥着血丝，透露出一些紧张和疯狂。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人，站在黑暗的深处，对着黑暗低语：“前面是一群匪盗，我们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粮食，就能安全的回到徐州，回到自己的家。”
黑暗中的话语充斥的浓浓的诱惑，那些眼睛于是变得更加的明亮。
有浓厚的呼吸声在夜间微荡，鼻孔间喷出的白气聚成了一团，化成了一缕风，在他们的耳畔呼啸。
有人举起了剑，在风中大呼：“杀进去！”
霎时所有人肺腑里都喷出一道气流，一路攀升向上，透过了喉结，穿过嗓门，冲出了大嘴，汇聚成了一个字：
“杀！”
呐喊音刺激着人的精神，血液开始燃烧，眼睛越来红。
臧霸提着大刀冲进了营寨，望楼上传出了阵阵梆子声，整个营寨都开始惊醒。
半夜四更天，寅时。
营寨中传来一阵炸响，有人从床铺上一翻而起，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在床铺上摸索着自己的剑。
帐篷里面有人已经冲了出去，有的还在床间摸索。有人摸着了武器，却没找到鞋子，等找到了鞋子却忘记穿裤子，等他穿着鞋子费劲的往裤筒里塞的时候，军侯带人冲进了营帐，朝之大吼：“还不出去迎敌？”
于是士卒抛弃了裤子，光着屁股冲了出去，外面凉风嗖嗖，胯下那伙摇摇晃晃。当士卒看到满营的杀声和冲天的火光之时，他从屁股间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此夜，太寒。
曹豹穿着单衣跑出了营帐，手里提着长剑，环顾四方，大声吼道：“何处之敌？”
一个神经错乱的士卒从旁跑过，曹豹一手拽住他的衣裳，那士卒回头望了他一眼，竟然莫名猝死在面前。曹豹大叫一声晦气，丢下了尸体。
副将曹荣跑到他面前，一脸惊惶的说道：“賊势浩大，前营已经守不住了，将军还是快逃吧！”
曹豹揪住他的衣服问道：“何处之贼？从何而来？又有多少人马？”
曹容苦涩的摇头，曹豹大吼一声，将曹容推倒在地上。抬头看向周围，见四面营帐都在冒火，寨中的士卒四散奔走。
如今兵将不知，连最基本的抵抗都做不了。曹豹长叹一声，赶紧带着士卒从后门逃跑。
寨中的散兵已经无法构成威胁，而集合起来的士卒见到曹豹已逃，也跟着一起跑了。秦寻见大势已定，于是派臧霸从后门追击。
一夜过去，寨中士卒已经死伤大半，余者不是趁乱逃离就是跪地乞降。
迎着清晨的白雾，秦寻看着寨中跪倒的大批俘虏，面无表情的做了一个手势。身边的士卒眼睛里透着红光，提着武器便冲向了俘虏，霎时人堆里一片惨叫。
等营寨终于安静下来，秦寻才长舒了一口气。
此战胜在出其不意，曹豹暴露了营寨的位置，却不知秦寻的部队在哪。另外则是秦寻的士卒经过几次夜袭，军中患有夜盲症的极少。且一路奔逃，剩下的人耐力较佳。
等天亮开的时候，臧霸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回来。见到秦寻，臧霸咧嘴一笑，顺手将首级扔了过去。秦寻一把接住，感受到手里的潮湿黏滑，秦寻低头一看，正好对上曹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秦寻提着首级向周围士卒大声问道：“可知这是谁的首级？”
士卒们茫然四顾，不知所以。秦寻举着首级大声说道：“这是温侯的心腹爱将曹豹之头！”
众人闻声大哗，有的面带惊恐之色，有的不知所以，还有的不以为然。
秦寻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朝着士卒们说道：“曹豹的女儿嫁给了温侯，此人不仅是温侯的心腹，还是温侯的岳丈！我们偷袭了曹豹的营寨，还杀了曹豹，温侯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终于有个军侯忍不住了，指着秦寻大叫：“秦寻！你这个逆贼！”
秦寻闻言大笑，臧霸纵马奔去，一刀便将那人砍了。
等那人人头落地，鲜血溅了一地后，众人似乎才清醒了一点。所有人都忍不住退后，看着秦寻的眼神都带有惊怒之色。
就连跟随秦寻一起雪袭开阳的那批老卒，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不少人更是把手按在了剑柄上，秦寻环视着左右，举着曹豹之头说道：“吕布想杀我，我已经反了！这曹豹已经死了，事情也已经做下！也别怪我秦牧之连累你们，依照温侯的性格，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有人丢下了武器，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秦寻知道他在哭什么，继续冷冷的说道：“你们已经没有了选择，要么跟着我一起反，要么逃回徐州被吕布所杀！”
这些士卒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们的家眷都在徐州，他们跟着秦寻一反，很有可能祸及家人。
但秦寻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告诉了他们，这事已经做下，家人是肯定要受到牵连，若不跟着他反，现在很可能没命。
终究是秦寻在军中还颇有威信，现在也没了退路，只好跪地表示服从，跟着秦寻一起反了。
地上跪倒了大片，场面上还在犹豫的看到此景，也只好无奈的跟着跪下。
他们不知道这一跪，日后究竟会如何，但大错已经酿成，也无法回头了。
秦寻将破寨所取得的钱物全部分发给士卒，已拉拢其心。接着分派士卒掩埋尸体，打扫营寨。
就在众人忙活的时候，秦寻提来了一个俘虏。此人蒙头散发，一脸惨败。见了秦寻也不说话，别过头去看着地面。
秦寻在他身前坐下，悠悠然的说道：“前些日子多谢你报信之恩！”
那人惨笑道：“若不是我告之你曹豹营寨中的虚实，你又哪来的胆量偷袭军营？”
秦寻微笑道：“没错！你若是不告诉我寨中虚实，我是决然不敢夜袭曹豹营寨的！”
“如今曹豹已死，我亦无用，你还留我性命干什么？”
秦寻道：“谁说你无用？曹豹虽死，你若回去，肯定会受牵连被吕布所杀。不如带曹豹首级转投泰山寇去吧！”
那人豁然回头，狠狠的说道：“你是要让我嫁祸于泰山寇！”
秦寻点头道：“我深夜来袭，那些散军逃回去也不知道是谁偷袭了曹豹。你若带着曹豹首级转投泰山寇，他自然会认为是泰山寇深夜偷袭了营寨！”
那人抬头怒视秦寻：“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寻漠视着他，冷冷的说道：“我想杀死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