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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门后 正文 第35章 逃票的事儿

作者:尚云多奇 分类:异界 更新时间:2017-07-13 19:30:15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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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票的事儿

    郑谷雨不用再回研究所了,现在并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他被嫌弃了。

    在后面的一段时间里,那个依然忍受着湿疹时而会发作的年轻人变得沉沦起来。他原本打算利用这段难得的自由时光准备考研的复习功课,但是现在他却无心这么做。日子仍然在一天一天地过着,郑谷雨数了数日子,如今已是八月上旬,再有大约两周就是报道注册的日子,那也预示着这个暑假的终结。

    五十一斋二三一寝室唯一留守的两个年轻人整天闲来无事,他们不是在宿舍里一起玩网络游戏就是在操场和其他同学组队打篮球。一天晚上,百无聊赖的郑谷雨忽然对福建人说道,“去天百喝点小酒怎样?”

    张大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中!但是要等一下。”接着他又是梳头又是换衬衫。

    虽说是假期,但学校里还是有好多人留了下来,晚上到天大百货乘凉喝冷饮以及小憩小聚的人自然也不会少。谷雨找到一张稍稍干净一些的桌子,他到一旁的售货处买了两瓶啤酒,张大伟则带来了大饼鸡蛋和一袋花生米,两个好朋友面对面坐下来边喝边聊。

    “这么说你的过敏已经好了,又可以喝酒了?”

    “我随时都可以喝酒。”

    “可是你”

    郑谷雨很随意地耸耸肩打断他的话,“阿伟,我的身体难道我还不能做主吗?现在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止我随心所欲地过活了。什么做实验,什么考研,什么毕业之后挣钱养家糊口,此刻我只想拥有一个完完全全自由自在的自己,所以请不要打扰我行使这项权利了。”

    大伟点了点头,他慢腾腾地喝了一口冰镇啤酒又就像抽烟那样轻轻吐出一口气。晚上的微风吹得人很舒服,这种宁静的夜间氛围在八月份很难得。郑谷雨漫不经心地说道,“阿伟你这个暑假真的不回家了吗?我是指你漳州老家。”

    大伟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把几颗花生米塞到嘴里。“再有两个星期就要开学了,无论如何我也回不去。”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暑假留校。”

    “是啊,而且或许也是我人生最后一个暑假。”大伟的闽南腔里逐渐带上了一点失落的色彩。

    “既然是大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那你有没想过去别的一些地方走走?”郑谷雨忽然说道。

    “去走走?你指哪里?”

    谷雨往椅子后背上轻轻一靠,“都行啊,比如说魔都上海、西安,还有韩东的老窝太谷,总之能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追求自由的人,同样喜欢旅行,而且唯有这样我们这些在人世间的可怜人的生命旅程才能够尽可能地延长。”谷雨抓了抓自己好几天没洗的头发。

    大伟嚼着花生仁说道,“上海呢我就不去了,个人感觉也没多大好玩的吧。去太谷的话呢,那得提前和韩东说好,但是现在快开学了,我们谁都不能确定他到底在不在家,有没有时间。不过你刚刚提到了西安?”

    “是的,西安,传说中的十六朝古都。”

    “那么一定很有历史厚重感喽?”

    “那是当然,全世界你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像它一样的地方了。”

    “嗯哼,听起来真叫人向往呐!”

    “那么,我们……去?”谷雨将这个字拖得老长。

    “让我先想一想,嗯……时间大概还是来得,我们顶多玩三五天就够本儿了,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谷雨显然很担心地问。

    “就是钱。谷雨,我们在西安四处逛的时候倒是能以穷学生的身份自居尽可能的少花钱,而且我们前天刚刚拿到补办下来的学生证不是,但是往返的路费就不行了,铁道部可不会可怜我们这些既没钱又想满世界跑的穷鬼。”

    “哼,这倒是个棘手的难题,不过如果有什么变通之法的话……”郑谷雨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脑中点起了亮光,“大伟,你想不想玩儿一场刺激的旅行?”

    福建人这时正在走神儿,他诧异地说道,“怎么个刺激法?”

    “啊……不仅刺激,而且惊险呢,就看你敢不敢。”他说,“我们逃票如何?”

    大伟更加错愕了。“你是认真的吗?这种事情我一点经验都没有。”

    “其实我也没有,不过根据我多年坐火车经历,这件事是完全可行的,而且非常简单。”谷雨看到大伟彷徨不语于是他忽然坐直了身体说,“张大伟,我们的大学时光眼看就要结束了,你难道就不想在毕业之前做一些出格的事吗?人不青春枉少年,虽然你我都没有找到女票告别单身,但是多年以后你一定会为这种平平淡淡的大学时光而悔恨不已的,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已经过厌了这种平庸的普通人的生活,再这么碌碌无为下去我会受不了,所以我很想疯狂一次,就当为青春的祭祀献礼了。你给个痛快话吧,要么跟我一起去,要么闷死在这座校园里。”

    张大伟咧着嘴想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了,你是故意在激我,为了害怕我不和你一块儿去才这么说的。所以说,得了吧,我敢打赌,如果找不到有个人跟你一起无论怎么样你都不会单独行动的。”

    谷雨抿了抿嘴唇,他的表情似乎出卖了他。“好吧,我承认,我不可能一个人去,但我刚刚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怎么样阿伟,你表个态吧,去还是不去?”

    “前提是我得先知道怎么逃票。看起来你已经计划好了。”

    “这个很简单。”

    “我听着呢。”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计划,是这样,我们先买两张短途的车票,多短都可以,只要能让我们上车就行。然后再买两张下车时用的票,比如说西安站之前的那个站,为的是出站时以备乘警会查票,而由于人多,他们是不会查验身份证的。”谷雨发现福建人正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继续说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中途验票,我们最好再买两张。”

    “上车和下车的票都说得通,可是你怎么知道车上的那些条子会在什么时间在哪一段路会验票?”

    谷雨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怎么办,要知道中间那一段跨度越大我们花的钱可就越多。”

    “那还不容易,确定是哪一趟车之后在网上一查就知道了。”

    张大伟低下头思考了几秒钟。

    “谷雨你的计划行不通,现在火车票早就实名制了,我们根本没办法买那么多张火车票。”

    “这个嘛,我早就考虑到了,我们可以借用几张身份证使使。”

    “拉倒吧,不会有人把身份证借给你的,这件事如果败露了,所有相关的人都会跟着倒霉的。”

    “哪有像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只需要他们的身份证号就行了,而且以雨哥的威望那是很简单的事,但是我们现在需要事先把更精准的行程确定下来。当然了,进站上车时得需要用我们自己的证件购票。”

    “我现在非常怀疑你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大伟突然说道。

    “这个计划非常完美,我敢保证一定能行。倒是你,阿伟,是不是真的有胆儿。我承认这次旅行确实有一定风险,但是在我看来我认识的那个张大伟是不会把这些放在眼里的。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件事你到底和不和我一起干?”

    这个问题仿佛刀片儿似的在张大伟的心上划了一道,但是他只“□□”了不到两秒钟就立刻说,“我去,人不嚣张枉少年!但是你可一定得安排好了,虽然总体听起来很有意思,不过我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那是当然了,有你这句话就好。嗯嗯,那么现在我们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这次出远门的时间。”

    “哪天出发吗?我最近都很ok,你的意思是什么时候?”

    “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当然今天是不行了,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多,那就定在明天,我们现在马上回寝室把所有的东西先准备好怎样?”

    “同意!”张大伟站起身来。

    两个大男孩快速地返回五十一斋,谷雨全权接管了这件差事,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他就确定了第二天出发的车次以及到西安之后的大体游览路线。现在只剩下一件棘手的事了,那就是购买往返的火车票。按照谷雨的计划,他们一共需要买十二张火车票,这么可观的一个数字当真要花费一番工夫。郑谷雨首先联系了他的室友,并不在学校的魏书春和韩东一开始愿意帮助他们的室友,但是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变卦了,理由是他们觉得风险太大。谷雨并没有因此而产生挫败感,他觉得他们的担心很正常,但他还有许多高中的、初中的、以及大学里的同学,总会有潇洒人士愿意慷慨相助,而他只需要耐心地一个个问就行了。但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谷雨胸中的闷死越积越多,因为事实上没有一个同学或朋友愿意帮他的忙,他们不是直截了当的拒绝就是推脱先让他问问别人。最后谷雨神情沮丧地坐在椅子里,他对着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儿呆,张大伟则毫不上心地在打游戏。郑谷雨想到了李壬辰,不过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只闪了一下就立刻消失了。一刻钟之后谷雨搬起椅子坐在了福建人的旁边,神情暗淡。

    “你说得对,没有人愿意把身份证号码借给我用,我对这件事预估的太乐观了。”

    大伟退出了游戏界面。“瞧我说的没错吧,因为这个事儿很敏感,关系到以后的信用问题,比如说贷款买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倒是的。”

    “所以计划是不是取消了,我们不用去西安喽?”

    谷雨咬了咬下嘴唇。

    “其实我还有第二套方案。”他重振起信心说,但明显的有些犹豫。

    “嗯哼,说来听听吧。”

    “不然我们就买一张到西安的全票,再买一张短途票,比如天津到静海的怎么样?”

    “可以,就听你的,你来安排就行。”说完他就继续玩游戏去了。

    郑谷雨惊讶地望了他一会儿,他没想到他的寝室友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后者这么干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马上又要开始一段难忘的旅行,谷雨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第二天下午两点钟他就把一切必须的东西准备好。他带的东西很简单,与几个月以前去上海时一样,只有一个书包。书包里装着两件换洗的衣服、毛巾、牙膏牙刷以及手机充电器等。为了维持一个好形象以备路上可以遇到某种美好的事情,谷雨认认真真地洗了脸、刮了胡子,又在理得十分精干的头发上喷了一点啫喱水。等这些事情都做好之后谷雨在二三一宿舍里踱起步子来,他一方面是为可能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左思右想,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旅伴张大伟正在睡午觉,由于时间尚早,谷雨不想打扰他,只能静静地等他醒来。这个心思缜密的青年想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小腿背面有些瘙痒,这种间歇性的刺痒是几天前就开始的,由于发作的频率很低,谷雨并没有和他这次患病连接起来所以也没有在意。郑谷雨偶然低下头看了一眼那个地方,这一看几乎把他全身的冷汗都给吓出来了,因为那里像极了之前胳膊上的那些红斑。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在书架上寻找还剩下的药。在一个白色的塑料小瓶子里他看到还剩着一些淡黄色的药水,谷雨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把那个瓶子握在手中。“这该死的湿疹居然又发作了!”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自言自语地说,“还好这种特效药还有小半瓶,不然这趟旅行真的就要给报销了。”并且立刻把它塞进书包的侧兜里。

    谷雨神情忧郁地坐在椅子上,到了下午三点钟他变得焦躁起来,半小时后他在寝室里高呼三声:“张大伟!张大伟!张大伟!”依然睡得深沉的福建人睁开了眼睛。

    “你还要继续睡吗?现在已经三点半了!”

    “几点的火车?”大伟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四点五十三分,只剩不到一个半小时。”

    “不用担心,谷雨,我很快就好。”他说,并且很快就来了精神。

    张大伟的行囊更简单,事实上他只在他的书包里塞了一件短袖汗衫,不过他打扮起来却磨磨蹭蹭,他在这件事上面一共花了将近三十分钟。谷雨站在门口等着他,大伟抓起书包就要走。

    “手机充电器带了吗?”

    “呀!我差点忘记了。”说完他又转身回来拿。“等等,再让我喝口水。”

    两个兄弟飞快地下楼。“我们还能赶得上吗?”大伟的忧心终于显露出来了。

    “拜你所赐,做公交车是来不及了,我们只能骑车到天津站,不过现在得先去一趟沛延百货。”

    “和我想的一样,我就喜欢骑车,但是我们干嘛要去沛延百货?”

    “当然是准备今天的晚餐呀。”

    五分钟后两个人风风火火地骑车来到靠近北门的百货商店。

    “老板,我要十个馅饼!”车未停稳谷雨就大声喊道。

    做馅饼的老头儿惊讶地望了那个青年一眼。“小伙子,现在没有那么多,得现做。”

    “那现在有几个?”谷雨焦急地问。

    “只有六个,牛肉胡萝卜馅儿的。”

    “那六个牛肉胡萝卜馅儿饼我全要了,现在就给我。”

    红绿灯根本阻止不了郑谷雨和张大伟蹬得飞快的自行车,两个骑手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火车东站,他们把自行车放在距离进站口约摸两百米处的一片自行车丛里,锁好,在它对面的是一家肯德基快餐店。

    现在已是将近下午四点四十分,因为还没有来得及取票,两人拼命奔向售票大厅,接着又从售票厅出来跑到南进站口排队。

    “祈祷火车晚点吧,不然我们只能眼睁睁目送它自个儿跑去西安了。”谷雨大汗淋漓地走在前面。

    两个人顺利地通过了安检,当他们冲向检票口时,工作人员只瞄了一眼他们高擎着的火车票就快速放行了。这时K213次列车正静静停在三号站台边上随时准备开动。

    郑谷雨感觉自己的肠子快要窜出来了,落在后面的张大伟实在跑不动了只能走,但这时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召唤他,“再快一点。”福建人重新又振作了声音,他飞奔着跳进十五号车厢,他的脚刚一踏上火车的地板那守门的乘警就立刻闪了进来,只听见“咣当”一声,车门重重地关上了……

    “无座。”张大伟靠墙气喘吁吁地站着,他握着手中的一枚蓝色的火车票不禁叫出了声。

    下午四点五十五分,开往西安方向的K213次列车缓缓驶离天津站。

    “你不是说是座票吗?你这个骗子。”

    谷雨苦笑了一下,“本来是有的,但是昨天把买票的事拖太晚,只能今天早上买,但即使是在七点钟唯一的几张座票也都卖光了。”

    “到西安多长时间?”大伟急切地说。

    郑谷雨不敢看他的眼睛,“十八个小时,”他说,“如果不晚点的话。”

    福建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立刻有了一种想要跳下车去的冲动,但是现在为时已晚。大伟忍住心头的愤闷,他又看了一眼印着他名字的那张火车票,“那么我的是到静海,而你的是到终点站?”

    “是的。”

    大伟的眼神里逐渐带上了一点幽怨。“这只是凑巧,而且我的也是无座票。大伟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如果真的遇见什么突发状况我们放哨躲枪交替着来就是。”

    张大伟不再说话了,现在他只能跟着谷雨走到车厢里面去,旅途这么长,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时间里那可能尝到的各种苦头。当他们往里挪的时候一个抽雪茄烟的男人轻轻一吐,那蓝白色的烟雾就飞到两个人的脸上,他们吭也没吭一声屏住呼吸继续往前走。

    十五号车厢的过道里并没有人站着,不过那并不表示两边会有空余的座位,要么就有人躺在三个连续的座位上,要么是有乘客在他旁边的位子上放一个包或一个装满零食的大大的塑料袋。有的小孩子很淘气,他们只顾着开心的玩耍并不在意那些站路的人。谷雨和大伟两人一直走到这节车厢的末尾才发现一个真正空着的座位,这个座位的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她正出神地望着窗外。谷雨把这个座让给大伟,后者谦让了一下最终坐下来。火车还没驶离市区,车窗外的高楼大厦、桥梁河流正匀速退去,夕阳正在西下,时间老人在催它快点下班。

    前方第一站是杨柳青车站,列车停车两分。两个同样没买到座票的年轻女孩在关门之前走上十五号车厢,她们走到这节车厢的末尾,最终发现还是不得不站着,她们俩其中的一个最后又在车厢里扫视一眼。女孩儿们靠在墙壁上,她们的右手边是隔着过道坐着的张大伟,左边是一位中年大叔,这时后者正在看一沓今天新出的报纸。

    两个年轻姑娘自顾自地聊起天来。女生之间的话题总是无穷无尽的,她们抑扬顿挫,偶尔还咬咬小耳朵说一些撩人的俏皮话。不过郑谷雨就站在她们身边,他觉得很不自在,年轻人所能做的只是偶尔和他的旅伴交换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局势尽在掌握之中。两个女孩中的一个或许是太随性了,她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坐在她左手边的那位大叔的头发,这个小小的插曲却意外成了他们相互搭腔的开始。通过闲聊她们得知大叔和坐在旁边的妻子要在静海下车,而两个女孩的目的地是山东德州。大叔许诺他们一下车就把座位让给她们,这让女孩儿们非常开心。

    下午五点四十分,列车正点到达静海车站,那对中年夫妇下车之后两个女孩子顺理成章地坐在了他们原来的座位,这一幕景象当然被郑谷雨看到了。静海站虽然是小站但下车的人少上车的很多,许多实际上空余的座位这时都被占满,不仅如此车厢的过道里站路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谷雨的一个希望正渐渐落空,不过在某种层面上说这反倒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车厢里的人越多情况越复杂就越是对他们的逃票计划有利。列车再次开动了,空调开得偏低,谷雨的后背粘连着汗水。大伟建议换着坐一会儿,但是被他坚决地拒绝了。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上,漫无边际的黑夜席卷而来。K213次列车行驶在辽阔的华北平原上,车窗外除了一点遥远孤独的光点之外什么也看不到,这足以说明它已远离最开始的那个大都市。

    七点半钟,火车停在德州火车站。两个年轻姑娘一离开谷雨就坐了下来。他已连续站了两个多小时,现在他可以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休憩时光。

    德州火车站照例上来很多人,他们当中有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大概是农村来的,穿了一件洗的严重掉色的蓝色T恤,大裤衩,脚上蹬着一双脏兮兮的人字拖。这个小伙子背着一只装的半满蛇皮袋,通常情况下它是用来装粮食用的,硕大的袋子给当事人造成了不小的累赘。他一直走到郑谷雨的身边,后者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你坐了我的座儿。”那人面无表情地说。谷雨就极不情愿但非常坚决地站了起来。“一分钟都不到。”他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

    K213次列车像一个行者,它在黑夜中阔步前行,虽然勇者无畏,但奈何前路漫漫又扑朔迷离。时间行至晚上九点半,车厢里播放着舒缓悦耳的音乐。人们早已吃喝完毕,列车上的夜生活正悄悄上演。郑谷雨和张大伟双双站在看起来狭窄无比的过道上,此刻用超载来形容这趟长途列车一点也不为过。谷雨已从原来的位置向后挪了两排,他有气无力地靠着别人的座椅的一侧,时而跺跺麻木的脚双臂环抱胸前,时而和大伟交换一个落寞的眼色,扫视一眼周围各式各样的人们。谷雨并没有要和火车上的其他人搭讪聊天的意思,他的这个秉性我们之前曾提到过。此刻他不在摆弄手机了,第一节电池还剩不到一格电。时间在不大的空间里精巧地散着步,他什么也不想做,因为什么也做不了,在此之前他已经耗损了太多的内力,尤其为了赶火车的那一个小时。他只能收敛、恢复、沉静,但事实上那又谈何容易。

    不同于郑谷雨,张大伟早就融入与旁边人山南海北的调侃之中。他靠在车厢一头儿的墙上,在他的右边是一对从天津上车的母女和从衡水站上来的一男一女。大伟聊了左边聊右边,他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但却又切题中肯,始终面露微笑。

    一时间车厢里像炸开了锅。泡面的、打扑克牌的、用手机看电影的,推着小推车的乘务员每隔一刻钟就经过一次,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些上厕所或者借机四处游逛的人,但却全都彬彬有礼,说起话来非常客气。

    郑谷雨的身旁站着一个长相非常喜感的年轻人,肤色偏白,有一点胖。这个人什么时候上车的谷雨没什么印象,只不过他的笑容憨态可掬,他自从看见他开始,后者的嘴就没合拢过,要说他傻,但是他与别人聊天说话却又非常机灵睿智。这个人的一支胳膊支在一位乘客的椅肩上以使他的双脚不至于那么劳累。谷雨以为他已站了三个钟头了,但事实上还不止。年轻人倚靠的座位属于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的样子看起来倒还身强力壮,而且眼睛孔武有力,不过脑袋上的头发却很稀少。中年人往里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他的着装上来看像一位商务人士,他说话时的口音很重,很像是湖南腔。这一排坐在靠窗位置的是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老女人,她的脸上堆积着厚厚的粉底,它掩盖了那因为岁月沉积而斑驳了的皱纹,但却因为修饰过重而毫无血色苍白得让人望而生畏。这三个人对面坐着的是一家三口,丈夫坐在最外面,妻子靠窗坐在里面,两个人四岁大的儿子坐在中间,小家伙儿的嘴一刻也闲不住,小桌上摆放着各种零食。做父亲的尚还沉稳,他在眼下这种热烈的谈天氛围中只偶尔答一个腔,但他的妻子就不那么安分了。年轻的妈妈说起话来非常带劲儿,她上知天文小晓地理,无所不能,从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衣食住行到国家近期颁布的大政方针,再到国际范围里的外世咨文她都能一一道来。她的视角很独特,再加上她那看起来倒像是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着实让人非常惊讶。当他们说到出门乘坐火车这件事时这位年轻的母亲忽然变得有些谦逊地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政府也有政府的难处。这么大一个国家,咱中国人这么多,仅是春运就动辄几十亿人次的东南西北大迁徙,交通工具有很多,但是唯独火车相对来说是最经济也是最安全的乘运方式。你坐他也坐,这人多到一定程度当然坐不下。但是为了尽可能让有需要的人都能买票上车,站票在所难免。你说它(指铁道部)做的不对,可为什么还有那么些个人来挤火车,就像买菜一样,老百姓都很精明,不好的不会买,既然他们花钱买票了,那么就一定是接纳了这种方式。矛盾肯定会有,有了就得想办法解决。我们国家的体制还有很多不健全的地方,所以改革才不会停滞。社会这个大机器只要它还在朝着好的一方面运转百姓就能看到希望。”

    与她意见相左的那位中年大叔这时反问道,“照你这么说,火车票同价不同座就合理吗?”

    “当然喽,也不合理,但却是一种非常无奈的做法。”

    “这不合理就得改嘛。”

    “关键是铁路部门的运力不足,人口是不争的事实,解决的办法唯有倚靠多方举措,不过政策实施下来是个漫长的过程,决策者考虑的很多,也比普通人看的长远。只要在未来的某一天把旅客的分流做好了那么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站着坐火车了。”

    “说的轻巧,反正未来几年是看不到了。”

    靠窗的大妈大概觉得再这样讲下去空气里那种不和谐的气氛会越来越浓,她忽而慈眉善目地说道,“诶,你家小孩几岁了,上小学了没有?”

    郑谷雨只是听着他们说,并不觉得他们说的有多好或多么信口开河多么的无聊。他站在一旁不放一言,相反的,他鄙视这些人。谷雨正想把身体更多的重量放在椅背上,这时几名穿制服的乘警过来了,他和大伟上车以来的第一次验票开始了。

    “大事不好!”谷雨在心里面说道,他急忙去寻找大伟,后者虽然也站着,但正和一帮人聊的火热。谷雨迅速挪过去揪了一下同伴的衣服,大伟马上心领神会地观察了一会儿“敌情”之后惊恐地说,“怎么办?”

    “没别的法子了,最稳妥的,还是躲厕所吧。我来把风,微信联络。”

    眼看俩乘警已经与他们相隔两米不到,张大伟急忙转身向十四号车厢走去。“这些死条子,我还以为今晚不查票了。”

    他逃到第十四和第十五号车厢的交接处寻找避难所,然而发现厕所门都是锁着的。他想等一下但他看到谷雨做了一个要他立刻躲起来的手势,福建人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往前跑。

    谷雨把他的车票递给两个乘警中的一个,我们在前面已经提到过,谷雨买的是到西安的全票,虽然如此但他还是紧张的要命。

    “身份证。”那乘警说道。

    谷雨慌慌张张地掏出身份证,乘警验过之后又去查验那一家三口的票子。当他这样做的时候,谷雨特地去瞥了一眼,他发现在他身边的人目的地不是西安就是延安、蒲城这样的地方,这就预示着他很可能还要继续遥遥无期地站立着。乘警开始检验站在谷雨身边那位长相喜感的年轻人的票了,这时谷雨惊讶地说道,“咦!既然你有座,为什么还一直站着?”

    “什么!我的是座票?”那人脸上始终保持的笑容消失了,他同样是惊讶地说,并且再次查看了一眼自己的火车票。“啊呀!我竟然白白站了五个钟头。”他念出了票面上的座次信息,并把目光移向坐在他身旁的那个中年人。那大叔同样啊呀了一声。“你怎么也不早说,我以为没人呢。”这一幕有意思的场景之后反倒是那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脸上的那种憨傻的笑容又恢复了,并且战战兢兢地慢慢坐在原属于他的座位上。

    两名乘警继续他们的验票工作。谷雨看不到张大伟了,他只能给他发微信问他藏好了没有,但对方并不回复。他焦急地望着十四号车厢的方向,直到两位敬业的乘警消失在人群中。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从十四号车厢艰难踱过来的人说,“那里怕是打起来了。”谷雨的神经立刻绷紧了,他在心里思忖道,“难道他被抓住了?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这么笨,居然会和乘警打架。”他心急如焚地望着那个方向并且迈出了第一步。谷雨并没去理会他的“位子”马上被占这件事,而是继续往前走,不过只走了三五步他就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往前走了。这时又有人说,“俩大老爷们儿为了争抢在行李架上放东西打架,一帮警察拉都拉不住。”听到这么说,郑谷雨放心了许多,但是大伟仍不回复他。二十分钟之后列车开进石家庄北站,有乘客下车也有乘客下车,不过上下车的人数大体相当,谷雨仍然没能把握住机会及时补进,他依然站着。列车再次开车之后过了一小会儿张大伟回来了。

    “十四号车厢的空调坏掉了吗?”谷雨看着汗涔涔的同伴极为关切地说。

    “岂止是十四车,第十三到第八车的空调都坏掉了。”

    谷雨疑惑却又非常担心地望着他。“难道你真给他们捉住了?”

    大伟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你绝想不到我这一路有多么惊险。”

    “快说说,到底怎么了?”于是大伟给他讲起了在过去半个多小时里的逃票经历。“是的,相当惊险。我跑到十四和十五号车厢之间,发现两个厕所的门都是锁着的,等了一会儿里面的人都不开门,眼看查票的就过来了,我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但是在十三号车厢那里却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不过我觉得只要我继续等下去就一定能等到。我等着门开的那一刻,但是门还没有开,那两个乘警就走过来了。‘你,出示一下车票。’他们中的一个说。这句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法官的惊堂锤,我直接吓到腿软,并且全身僵直动都动不了。在那之后的下一秒我就在想他们到底会怎样对付我。他们会先揍我一顿,让我以三倍的差价补齐票款而且还要在我的个人诚信档案上大大地记上一笔接着把我赶下火车。我一下子就蒙圈了,我想跑,因为一旦被他们抓到就是罪加一等,那样我就全完了,人生从此有了污点,然而我那两只该死的脚无论如何都不听使唤。

    “这时那个乘警又说话了。‘说你呢,快点把车票拿出来!’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慢吞吞地去摸口袋里的车票,但对我来说那根本就是一枚□□。当我就要把他拿出来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只手伸了过来。它一直伸到我的耳朵边上,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只手里正捏着一枚红色的票子,于是我马上就想到是怎么回事,生命又重新回到我身体里,原来乘警验票的对象不是我,而是站在我旁边的另外一个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我轻轻咳嗽了一声说,‘怎么这么久,妈蛋,都快要憋死老子了!’说完我就朝十三号车厢另一端大摇大摆地走去。我孤注一掷,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而且强迫自己装出很生气又很镇定的样子,不然我就真的完了。索性这时并没有人拦住我,我的意思是说,那两个乘警并没有因此来查验我的车票。我一直走到了第九号车厢,因为前几个车厢的厕所极为诡异的都是关闭着的。我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心想就走到最后一节车厢算了,如果还不能把自己藏起来就只能认命。这时列车员预告火车停靠石家庄北站,我走到八号车厢。这是个利好的消息,我在那里等了好久发现查票的乘警并没有再跟来。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一轮查票事实上已经结束了。但我不是很确定。我站在八车又等了五六分钟,这才放了心。之后我鼓起勇气往回走。事情发展的比我预期的要好,我走过的每一节车厢都很平静,原来我所料不假,查票真的暂时告一段落。我大步前行地走过最后几节车厢总算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谷雨认认真真地听他讲完。“这么说你没被逮到?我发了好几条微信你都不回复?害我担心的要命。”

    “我可爱的朋友,如果你也像我一样一直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盖帽追着跑也会顾及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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