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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救济行动
郝文晶怔怔地坐在靠椅上发呆，邓清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窝里，他忧心重重地看着郝文晶，商量的口吻劝她说：“饭都快要凉了，吃一点吧。”
郝文晶看一眼桌子上面的食物，还是没有一点胃口，她闭上眼睛，无精打采地叹息着说：“嗨，清国，你说我这心怎么一点都不落底呀？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我总感觉还会有会么事情要发生。你说我这到底是在帮文宇，还是在坑害文宇呀？婶婶说他那天去找叔叔，在叔叔家蒙着头大哭了一场，后来居然让叔叔帮他去叫田之素，还说要跟赵桂香离婚，婶婶说叔叔是被文宇活活气死的。”
邓清国开导她说：“死去的人已经去了，人死又不能复生，你这又何苦呢？我们目前能做到的是，能帮钱帮钱，能帮物帮物，尽可能地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上的一些困难。”
郝文晶接着说：“帮当然是要帮的，可是我们怎么帮助他们，也不如叔叔在的时候啊。那天在叔叔坟前，文宇用手抚摸着田之素献给叔叔的那幅挽联，把脸埋在那束鲜花里，悲痛欲绝的样子，你知道我当时都想了些什么吗？这两个人就这么被我们给分开了，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的。我那时就开始后悔了，真的很自责。我们真不该干涉他和田之素的事儿，叔叔为此把命都挡上了。但愿，从此之后一切都能随心所愿，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邓清国继续哄劝她说：“天塌不下来的，亲爱的老婆，你要是把身体搞垮了，咱们家的天可是要塌下来啦。”
“我真的很害怕，万一文宇和赵桂香的日子，过得不像我们想象那么好怎么办？万一文宇抛弃赵桂香怎么办？”郝文晶这样担心地絮叨着。
“这还能由得了他胡来，娶都娶了，哪有随便抛弃的说法，还反了他了！”
邓清国的言词坚决果断，又冷酷无情。
“只怕到那时候，我们就左右不了他了。”郝文晶焦急地说道：“已经成家立业的人，大家都个过个的日子，他不听你的，你又有什么办法呀？”
邓清国瞪大眼睛，语气依然那么干脆果断：“我们都是干什么的吗？他闹到什么地步，也得遵从现实。你以为赵桂香是吃素的吗？她自己自然会有办法应付他的，这一点，你一百个放心好啦。”
他把一匙汤送到妻子的口边：“张口把汤喝下去，亲爱的，一切都用不着这么大费心思，只要在这一年之内，看紧文宇，不要让他随随便便接近田之素，时间长了，两个人的心逐渐冷却，等赵桂香那边把孩子抱出来，一切就都万事大吉了。其实，事情就这么简单，人一旦有了责任，一切外来的因素就都微不足道了。”
郝文晶还是打个冷颤摇摇头说：“不对，我总感觉那场要人命的暴风雨，还远远的隐藏在上天的最深处，总有一天会普天盖地的倾泻下来，那一定是天水相连，搅得天昏地暗啊！我真的有预感，清国，你说我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啊！”
邓清国一汤匙一汤匙的把一碗鸡汤送到妻子的嘴里，郝文晶被眼前的现实，和幻想中恐怖的未来，吓得心惊胆颤。邓清国把所有安慰的话都说尽了，还是不能打消妻子的恐慌。他放下手中的餐具，忧虑地看着妻子说：“要不然，咱们还是请一位心理医生看看吧，你心里面的阴影，需要有人帮你解除。”
郝文晶更加惶恐不安地向劝清国连连摆手说：“啊！不要，千万不要！你瞎说什么呀？还要请什么心里医生？你真依为我有心理疾病吗？告诉你，不许胡来，我一切都很正常，也十分清醒，我所说的预感，其实是一种必然！我们必须想办法化解。”
劝清国茫然了，他转到妻子的身后，两只手轻轻按住妻子的太阳穴：“闭上眼睛，轻轻地闭上你的眼睛，放松身心，把眉宇间的聚结也舒展开来，深深地吸一口气。”
郝文晶按着丈夫的口令，闭上双眼，放松身体内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环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邓清国的口令有节拍地喊到了下一步：“好，很好！再慢慢地呼出来。”
邓清国在妻子的头部、颈部、肩部按照中医的按摩手法，轻轻的点压、按揉，直到妻子的身心完全放松下来。他把妻子安抚在靠椅上，轻轻地对她说：“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很好？你在这儿小睡一会儿，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他把已经凉得差不多的饭菜拿到厨房热一下，再小心翼翼地摆回到餐桌上，夫妻俩的晚餐正式开始了。
叔叔是援朝老兵，他腿部和腰部都受过伤，郝文宇这几天一直和婶婶一起整理叔叔的遗物。他把叔叔的勋章和一些证件都一样一样的收集起来，对婶婶说：“这些东西，婶婶您一定要保管好，真的到了生活不下去的地步，您可以拿着这些东西向政府部门申请救济，叔叔是受过重伤的退伍老兵，政府不会对他的遗孤放手不管的。”
婶婶拿着那些勋章证件和小本子，眼里流露出踌躇为难的表情：“我们已经到了无法生活下去的地步了，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一点，你说我怎么养活他们，文宇，你有能力就帮婶婶跑跑这件事情，能争取下来更好了，申请不下来，我也只有带着两个孩子沿街乞讨的分儿了。”
“那好吧，我一会儿把这几天的烧柴和用水，都给你们准备足了，明天我就去跑这件事儿，等我转业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好办了。”
婶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知道不能总这样拖累郝文宇，人都有自己的家庭，都得过自己的日子，即便是郝文宇和田之素组建了家庭，也只不过是比求别人更仗义一些，那也不会无休止地麻烦人家的。
郝文宇自己去找武装部部长何远东，希望他能向县民政部门给婶婶和两个孩子申请救济。
何远东带着郝文宇拿着叔叔的复员证和死亡证明，连续跑了几次县城，甚至亲自去了一次省城，最后终于给婶婶和两个孩子申请下来每人每月四元钱的救济补助。村上又给他们办了五保。婶婶有了生存的信心，她这么久了，今天终于露出了笑脸：“这会儿可好了，文清，文玉，我们饿不死了，政府每月给我们十几块钱的救济补助，我们至少饿不死了。”
郝文宇见婶婶露出了笑容，他多少天来，一直绷紧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下来，他也露出了笑脸：“婶婶，政府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失望的，特别是像叔叔这样的有功之臣，您知道吗？这些钱相当于一个小学正式老师半个月的工资呢，足够你们娘仨个一月的费用了，等到文清和文玉上学的时候，所有的费用，政府都能给与减免。”
口粮和做饭取暖用的烧柴，在上级部门的协调下，都由村上提供。这些事情都办理妥当了，郝文宇的假期也已经满了。
郝文宇回部队之后，赵桂香一天天觉得自己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空洞乏味，空荡荡的家，空荡荡的播音室，她开始伤心流泪了。这个播音室她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她去找爸爸，要求去教书，也许那里才是最能发挥她才华的地方。那是一个庞大的集体，每天都能和那么多老师和学生们在一起，在那里她才不会有孤独感和寂寞感。于是那个刚刚开播不久的镇广播电台就这样悄悄地销声匿迹了。赵桂香去了镇中心小学校，做了一名代课教师，这个时候也正有一位老教师刚刚退休，她接替了这位老教师的工作。妈妈和爸爸都建议她搬回家来住，她说那样她的新家就空起来了，一天到晚没有一点人气，她舍不得冷落这个新家，她要守着它。这是她和郝文宇的安乐窝。所以妹妹来陪同她，她也只有早上这顿饭偶尔自己做一次，不是跑回家里去吃，就是妈妈做好了之后给她送过来。
偶尔她也会带上一些吃的用的礼品，去看看郝文宇的婶婶，这一切都不是郝文宇安排的，她在郝文宇心里，目前还是个陌生人，郝文宇不会要求赵桂香去为她的亲人做贡献，一切都是赵桂香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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