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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底离开,6月下旬才回到京城。
一别将近两个月,京城里的天气变化也较为显著。
原本凉爽的气候变得闷热起来,他将之前特意披上的帆布外套托在了臂弯上,可里面的无领长袖还是让他觉得不舒服,脖子上都湿了一层。
3号月台已经被人群挤得满满的,嘈杂,没有人大喊大叫,就一阵阵的说话声,行李箱滑轮的声儿。
有的人耐不住挤,干脆躲到了边上,拿出烟抽起来。不时有人绕过堆在地上的大包小包,赶着出站。这时候边上的4号月台进来了一辆火车,很老旧的那种,是山东来的,火车头带着一片茫茫蒸汽,这边月台上还在往前走的人都被笼罩了进去。
在月台前头有一个上楼台阶,三十多步,上去就是一个铁栏栅,仅开了个两人并肩过的口子。
沉默着的候永嘴里叼着烟,看着从茫茫中冒出头的平海,跟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挥手告别。
一个没有解释,一个也没有问,平海坐上了候永的车,被带到一家面馆。
面馆里没有常见的那个身影,候永找了张空桌坐下,点了两碗面,一瓶啤酒,一瓶可乐。
该是接风的意思,平海没有问为什么不见田实,现在已经6月底了,戛纳早已出了结果,《霸王别姬》被禁的命运也已改写,这一点对田实有没有冲击,平海不知道,不过从候永自己来接他,并且没有见到田实,他多少也猜出了一些。
吃了面,把还剩半瓶的可乐放包里,上了车,候永直接把他送到了家楼下。
“少虹让我带话给你,说谢谢你帮忙,还有何苹导演很看好你。”
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但他知道,就算他问了,候永也大多是不会回答的,当面对无法解决的问题时,多数人是会选择逃避的。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拿着包,上了楼。家里没有人,有一股子长久空气不畅通的霉味。
先把窗开了,通上风,他也不知是不是今天下了火车所遇到的给心里带来了烦闷,脑子里想抽烟。
先前在火车上陪他一路回京城的小常哥是剧组里的杂工,家里有人走了,正好一起同路。
平海口袋里还放了半包中南海,就是小常哥给的。
“家里人不喜欢我抽烟,爷爷又走了,总不能让他们心里更烦吧,烟就给你了。”
他点了烟,脑子里乱糟糟的,杂念丛生,总觉得有什么事……
收拾好东西,洗了把脸,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倒了杯热水,放到餐桌上凉着。
他见到了桌子上的信纸。
“小海,看到我留下的信,请到月坛北街75号来找我,尽快。月月。”
平海直觉有些不好的事真的发生了——月月怎么了,为什么要留一张信纸,让去找她?
他匆匆地跑出门,出了小区,直接喊了辆的士。
月坛北街还没有被重新建设过,陈旧的街区,乱糟糟的杂货摊……天公不作美,刚一下车就飘起了雨点,细雨绵绵,视野里的一切都变的朦胧而灰暗。
这时候房子的号码牌没有进行过加工,不是后世那种透亮的,黑体数字不凑近了都看不清楚。
他就沿着街跑,算着号码,差不多了靠近了查看,将近是街的末段,终于找到了75号,一个四合院,院门口挂着一个牌子,看了上面的字,平海顿时觉得浑身发冷。
“计划生育安全引产院”。
这牌子是80年代留下来的,院子里在当时是正规单位,到了现在,面临着改制搬迁,所以静悄悄的,向里张望都不见人。
进去边上就有个登记处,非家属留名不得进入。平海做了登记,管理的中年大叔查了一会儿,找到了月月留下的名字,便放了行,告之向里走,左手边进去的一座屋子。
他先敲了敲门,等了会儿,不见动静,便伸手推门,一推就开。
屋子里四处窗上都挂了颇沉的白色帘布,阴雨天里,透光性低,就显得格外清冷。
一张小床,白色的被褥,边上凳子放了一盆水,地上还有尿壶,床头柜上就一些药盒子与水杯水壶,一根十分粗壮的老旧滴液挂臂,挂钩上空荡荡的,没有滴液瓶。
月月侧着身子,还在睡梦里,两条略显平直的眉轻皱着,一只手伸出被子外面,握着拳头捏住了被角。
屋子更觉闷热,平海一件短袖,大半身的雨水,凉意都被闷走了,可她还盖着秋冬才用的厚被子,全身没露出一丝缝儿来。
外头走进来一名医护,大约40左右的女性,没戴口罩,走到了平海身边,轻轻地问:“你是她什么人?”
平海没有犹豫,说道:“我是她弟弟。”
“怎么不早来,你姐姐可受了不少苦,大前天做的手术,这两天醒了就哭,东西也吃不下去……”
她絮絮叨叨地表现着热心,可平海却觉得耳烦,心里什么也没有,更让他心思杂乱。
想发火,但心里没有怒气,一点一丝都没有,为什么如此别扭?为什么不给心里些许感情。
他连着说了三声“谢谢”,再问了一句:“她什么时候可以走?”
医护挺诧异的,这个“弟弟”冷静的过分,不过她也不用管闲事,让人走了最好,还能空一张床,多接一单生意。
“今天就可以,主要是她一个人,不好走,你来了自然好办。”
平海送她到屋外,看着她走进细雨中,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烟,靠着外边廊下的柱子,抽了一根。
他忽然想着,如果有感情就好了,可以为月月分担一点痛苦。
屋子里传出了动静,他走进去,月月正伸出手拿着水杯想喝水。
她没有抬起头,等平海走到床边,才发现了对方。
“啊!”她惊叫一声,飞快地放下了杯子,缩回手,一把拉起棉被,盖住了头……
平海尽量让声线变的温柔一些,说道:“我前面已经在这里坐了会儿,见过了医生,说是你随时都可以回家。”
住院的人都难以拒绝“家”的吸引,就算回去一样是躺着,但心境却截然不同。
果然,月月拉下棉被,轻轻地问:“那我们现在就能走吗?”
平海注意到她的面色很苍白,鼻音也重,眼神里找不到以往的飞扬自信,可还算平静,只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委屈与柔弱。
但换谁趟过这一遭,也难以表现得更出色了。
“那要等雨停了才行呀。”
他笑着,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
凉凉的,干干的,一缕发丝儿有点湿,沾了脖子上的汗。
“你的毛巾放在哪里?”
“在屏风后面的挂子上。”
他拿了毛巾,在水盆里搅干,给她擦了擦脸,又擦了脖子。
“照理是应该把背上的汗也擦掉的。”
“那毛巾得是热的。”
“哦,我给你换盆水。”
“不用,倒掉一些,再加热水就好了。”
她躺了两天,自己也有力气,能动弹,自己拿了热毛巾,擦了身子。
两人不再折腾,一个继续躺着,一个坐在凳子上,一起听着外边的雨。
“我晚上想吃豆腐馒头。”
“我给你炖个鱼汤,再做个白切鸡?”
“不要,我就要豆腐馒头。”
他温柔地笑了笑,说“好”。
“雨为什么还不停?”
“才下了没一会儿啊。”
“平海!”
“嗯?”
她的眼睛里有一层雾气。
他靠近过去,就见她两条白溜溜的手臂伸出被子,勾住了他的脖子。
等脸贴到一起,她就流下泪来,好似存了一辈子,怎么也流不完的样子。
“我好后悔!好后悔!”
“嗯,我知道。”
他让她抱着,撑着床边,尽量不压着她,片刻功夫,脸上都是她的泪水——他想难受一些,因为他需要难受一些,可心里空荡荡的,只有雨滴的声音。
将近傍晚的时候,雨停了。平海收拾好了月月的衣物,提着袋子,扶着宛如重病初愈的姑娘,走出了四合院。
其实,月月完全能自己走,只是她害怕,加上平海小心,于是两人像第一次生完孩子站起来行走的模样。
在街口等了约莫十多分钟,才打到了车,回到家里都已经6点多了。平海让月月坐到躺椅上,自己跑了出去买菜。
豆腐馒头的食材很方便,菜场里几个摊位的也早就熟悉了。他又再挑了一条鲫鱼,两根筒儿骨,几只鸡蛋。
等把菜都烧好,已经7点半了。两人都饥肠辘辘,平海发现月月并没有如医护所说的那样没有胃口,相反,一条鲫鱼吃了大半,筒儿骨啃了一根,外加鸡蛋和半笼豆腐馒头。
她还在小口小口地喝着汤,似乎当平海在身边,她精神气儿都回复了许多,心情也好了起来。
“我不明白,他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一听我说有孩子了,就叫我去打掉呢?”
她的神态不似埋怨,好像只是和平海探讨这一个问题。
“他肯定喜欢你。”平海撑着自己的脸颊,歪着头,看着月月喝汤,现在的气氛很好,如果有感情就会感觉到一种叫“温馨”的美妙滋味。
“不过他更喜欢他自己。在你的快乐和他的快乐中,他选择了他自己。”
“我只是和他吵了一次,他就提出了分手。”她放下碗,叹了口气,“去引流院的时候我也想过,找姐妹陪我去,可是,我说不出口,太丢人了。”
她做了一个总结,让平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为了一个男人搞成这样,让她们知道了,会笑死我的!”
男人都有通病,多是受不了女人要死要活的,可以忍受兄弟忧郁成疾,喊着死了算了,但如果女性朋友在边上说什么死了算了,怎么办就成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所幸月月非常坚强,没有如此,她晚上躺在床上睡得也快,平海只是给她出去倒了一杯水回来,就发现她已经安睡。
回到了京城,他还没有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就赶去了学校,中午又要赶回去给月月做饭,下午接着上课,然后摆摊,似乎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前头一周是不能马虎的,对于女人来说,一点小问题以后就会发展成大病根。
从戛纳回到学院里的江雯鹂关心地和平海聊了一会儿,从《鞭炮世家》的拍摄情况,到戛纳影展上发生的事情。
对于哥哥因为一票最佳女演员奖,而错失影帝,他也同样抱以遗憾。真没想到,在戛纳这种庄严的场合,也会有评委开如此滑稽的玩笑,那位来自意大利的评委居然给哥哥投了一票最佳女演员……
但有没有影帝,都影响不了哥哥在所有影迷心中的地位。
——不疯魔不成活。
联想到这句话,平海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
似乎整个电影圈都已经清楚了某一件事,连江雯鹂都没有谈及田实和《蓝色的风筝》。
作为禁区的田实,目前是何处境?
平海不愿去想,因为他知道,他就和候永一样,没有用——唯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