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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忏悔录 第十章 (9)

作者:浚深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5:41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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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冯唐璜两个人走在学校主楼前的广场上。

    广场上是用大理石板铺成的,一块块石板整齐肃穆。广场前的喷泉池已经被抽干了水,中间铁质的雕像已经掉漆,上面裸露的部分显现出深红的锈迹,像是一滩血凝固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这雕像雕的是个什么,有人说那是用艺术手法雕刻出来的两个英文字母,“同恩”二字的拼音音序“TN”,在我看来,这个在风中摇曳的一团铁圈,更像是一个“死”字。

    北风呼啸中,我跟冯唐璜并排走着,终于忍受不住这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死寂,我开口问道:“冯公子,你说咱俩今天这特么是干什么来的?说是找咱俩了解情况,最后还是生了一肚子气。”

    冯唐璜默不作声。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向前走着。

    走到半路的时候,冯唐璜咳嗽了两声,然后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真特么的累。”

    “怎么了?你走累了?”

    “不是,”冯唐璜提了一下眼睛,“我是说累心。”

    我看着冯唐璜,想了想,然而也只能苦笑几声。

    “咱们明明是去申冤的,结果呢?草……回去怎么交差?”

    “交差?呵呵,在这同恩分校,哪有能让学生好好交差的事情?”我说道。

    我和冯唐璜全都停住了脚步,看着教学楼主楼。

    在教学楼主楼的大门上,用金属字体写着这样几个字:“自强、团结、奉献、好学、正气。”

    在我看来,或许“团结”这个词在我们这些学生身上体现的还算差强人意,剩下的几个词,根本没有几个能做到的,挂在那里,简直是一种讽刺。

    “打死了人学校不负责”——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上世纪的租界警察对着各个码头的喽啰们说的话。而且也表明了学校的一种态度:你们怎么打随便,鸟悄的,别把学校名声带上就行,江湖事,江湖了。我算是从这里面嗅到了四个字:逼上梁山。

    “我是不想打。”冯唐璜说道。

    “是么?我看昨晚朱老总胡司令他们的意思不是要死磕到底么?怎么,你有不同想法?”

    冯唐璜看着我,欲言又止。他动了动喉咙,还是说道:“下学期,章主任准备在咱SCP内部组织学生会,这事儿你不知道吧?”

    “是么?我真没听说过。”

    冯唐璜干咳了一声,然后说道:“虽然说是咱们国际班自己的学生会,但是到时候弄不好,还得被同恩分校这帮领导们干涉。我就是合计这样下去,咱们高一的能让谁上啊?”

    我当时对学生会什么的还不大有概念,再说国际班现在高一高二一共才五个班,每个班也就平均30多人,再这样的条件下,我倒是觉得弄个什么学生会都是多此一举。“走一步看一步呗,毕竟是下学期的事情,咱们先把这学期过好再说吧。”

    冯唐璜沉默着,然后继续问道:“那你说今晚还能有事儿么?”

    我想了想,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怀疑一切,看着刚才袁建丽那状态,我总感觉今晚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如果真的像老默之前说的,推动普通班和国际部之间矛盾的是她的话,那么昨天晚上普通班的那帮人可让她丢脸丢大发了。然而万一昨天晚上那帮人不甘心,卷土重来的话,我们仅有的六十几个男生可吃不消。

    回到水晶楼以后,随便一个人都在追问着我和冯唐璜跟那个邢副校长之间的谈话内容,而冯唐璜也强烈地像每一个人贯彻了“往死里打”的战斗指标。

    “干吧。彻底干一架。”萧全盯着落地窗外的白玉楼说道,“一帮嘴毛都没长齐刷的小比崽子,我让你看看什么是打架。”

    老师们在章江办公室里开了一天的会,后来还叫上了外方校长约翰逊太太他们——因为上课下课,一帮人都围在教室里或者走廊里聊着这方面事情,加上当时的几个外教都比较好奇我们这帮学生在用着中文叽哩哇啦地说着什么,结果就这样昨晚上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在国内,校园暴力尽管也是一个很严重的话题,但是大部分情况下采取的都是疏导性教育,而真正发生情况的时候,可以采取的措施少之又少;而在国外,“霸凌”(bully)的行为可以被当作“校园犯罪”,甚至是可以允许执法人员直接带走的——但这样也不是说国外的教育措施就如何完善,犹太人莫斯比后来告诉我,正因为这样,在国外的“霸凌”行为逐渐演变成为地下行为,更有黑手党的意味。

    不过这样明显的暴力行为,还是吓到了外教们,Mrs.Johnson更是拉着一张脸面对着章江。“我需要跟学校的领导层开展一个严肃的对话,”约翰逊太太很夸张地摇着头、努着嘴说道,“我不能容许我的学生在这种环境下学习和生活,尽管他们和那些在别的楼里的学生们一样,也都是中国人,但我对于我的那些学生,必须要一个特殊的安全保证。”

    然而,一天过去了,Mrs.Johnson也见到了加上邢副校长的四个学校代理头目,但是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晚上回寝室的时候,一路上还是有人用着一股挑衅和讥讽的眼神看着我们。

    “啥也不用说,今晚抱着家伙睡。”马治说道。说罢,他从床底下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一打开,里面全都是带柄的、带刺的、带刃的。

    走到洗漱间里,放眼看去,这下可好。此时此刻,无论是洗澡间里、洗漱间前的水龙头,还是厕所里全都站满了人。这次他们全都穿着长袖来的,高一高二各占一半。当他们看着我们的时候,右手都摸向自己的里怀。那里鼓鼓囊囊的,肯定不是身上多长出来的器官。

    国际班的人也丝毫不客气,同样的也往袖子里和腰间摸去。

    就在这时候,一阵凌厉的爆喝响起:“同恩普通班高一高二的男同学,不住五楼的,赶快通通给我下楼!”

    以前我特别讨厌这个声音,而今天听起来,却踏实了许多。

    我往声音来源那边看了一眼,刘狒狒穿这件短袖polo衫,拧着眉头看着洗澡间里的众人。旁边是国际班高二二班的老王。此人人高马大,身形魁梧,尽管带着一副眼镜,但是仍然挡不住镜片背后的一丝匪气。

    只听见刘狒狒接着说道:“一个个的别让我帮你收拾啊!赶快给我滚蛋!”

    听着这句话,刚才一个个脸上还很嚣张的人渣们吓得屁滚尿流,马上把怀里的东西揣好,然后拿着盆和毛巾就走。

    看着走廊里的刘狒狒和老王,国际班的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谢谢您,刘老师、王老师,真心感谢您。”

    “呵呵,你小子什么意思?”刘狒狒看着我说道:“谢我俩啥啊,是真心感谢啊还是讽刺啊?”

    “您这话说的,当然是真心感谢啊。”熊新宇抢着说道:“如果您二位今天不在,真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就我们几个的胳膊腿对付他们……”

    “行了行了,别瞎白话了,”老王说道,“赶紧去洗漱吧,洗漱完之后还得赶紧睡觉呢。”

    然而熄灯以后,每个寝室的人都没睡,即使是这样,寝室里还是一片死寂。熄灯以后没过多久,每隔五分钟或者十分钟,就有别的寝室的人窜到503寝室里找萧全,问这问那问一堆以后又回了自己屋子。我好奇的问萧全是怎么回事,原来叶佳林和刘林峰在中午去阅览室里自习的时候,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一段对话,一问一答。我没见过这传说中的字条,后来听叶佳林说,他给萧全看完之后,萧全直接让他上交给章江了,但是听这内容,感觉这个字条的要命程度不亚于晚明时候那本《续忧危竑议》。纸条上大致的内容如下:

    问:为什一定要让我们的高一的跟普通班打一架呢?

    答:你看看七狼八虎那帮孙子就知道了。我们就是要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替我们去对付外面的乱七八糟,让他们该伤的伤、该休学的休学,该退学的退学,剩下的就老实了,到时候让他们听我们的他们敢不听?

    问:那帮人会就范么?我听说他们家里好几个都跟黑·社会有关?

    答:山外山楼外楼,咱们直接玩阴的。他们每个人家里住哪里,普通班那边的人都帮我们摸清了。倒时候他们找人黑那帮孙子们一下,什么这老大那大姐的,把男的废了女的干了,到时候让他们全上不了学。

    问:那戴俊森和冯唐璜去了行政楼,万一他们说出来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话呢?

    答:戴俊森不过名副其实,冯唐璜也就是个无能的混混。他们自身都不保还能做什么?我估计按照咱们之前想的,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到时候如果他们不老实,也把他俩收拾了。

    ——三段问答过后,最后一句话说道:行,那我就告诉白楼的人,等12点继续收拾他们去,看看七狼八虎到底能怎么样。

    萧全看到了纸条,就让刘林峰叶佳林把纸条交给章江了,是谁写的纸条,尽管现在没人清楚,但是要想查去看看阅览室的监控录像就够了;但是纸条上却有一点让人担心,就是上面说的“12点继续收拾他们去”。

    “按照道理说,昨天晚上已经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今晚应该不会怎样……至少我感觉不会怎样,”萧全说道,“但是他们既然有这意思,我们就不得不防。昨天晚上咱们吃亏不就是吃亏在没准备上么?要是有准备,管他来多少人,全特么给他一锅端!”

    “十二点……他们说晚上十二点么?”我问道,“他们能玩劫营么?”

    “呵呵,今天中午12点他们也没人来啊。”萧全说道。“那就说的是晚上十二点呗,正好那个点咱们都睡觉呢,寝室里各楼层也没有看寝室的老师。”

    “那咱们就等着吧……”遇到一致性的问题,我基本上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是我总觉得咱们也总不能抱着一堆刀枪剑戟在被窝里睡觉。可是一来,萧全给全年组男生通知下了军令,二来是这张纸条着实吓唬人,想想要是你在睡觉呢,突然有个东西架在你的脖子上,不管是木棍、是筷子、是格尺、是砍刀,那种让你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威胁你人身安全的感觉,多少都会让你觉得不寒而栗,除非你有金刚不坏之躯,否则有这种威胁,谁能安心睡眠?

    而且,还有之前邢副校长的那句“打死了人不负责。”说不定今晚,就会出什么大事。

    等着吧。

    11点。

    走廊里一片安静。偶尔有几个人的咳嗽的声音,和其他寝室间里的呿呿细语声从走廊里传来。

    11点半。

    走廊里有些动静,不过是国际班这边男生们憋不住了,在走廊里的脚步声、去洗手间里“释放”一下的声音和几句嬉笑。

    12点。

    走廊里仍然一片安静,接着断断续续地从隔壁寝室里传来了比较大的聊天的声音。

    12点半。

    走廊里除了风声倏然,和一些撑不住的男生口鼻中发出的鼾声隆隆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老大,要我说咱们睡吧,看来他们不会来了。”在萧全上铺的吴津早就撑不住,放下手中的两个木质椅子梁,然后翻了个身。

    萧全想了,也放下了那个装着匕首的书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包“玉溪”和一个芝宝打火机:“行了,都睡吧。”

    在萧全说完的一刹那,凤天啸的呼噜声音马上奏起,车思浩叹了一口气,然后摆弄了一下枕头,也钻进了被窝。

    我想了想,然后穿上衬衫,披上大衣,跟着萧全走进了阳台。

    “呵呵,贝勒,也想来一根啊?”萧全看着我,苦笑着,然后点燃一支烟。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抽着烟,接着把烟放进自己的裤兜里,然后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马勒戈壁的,从我打架那天起,我就没遇到过这么窝囊的时候。”

    我想了想,说道:“全哥,我想,咱们还是跟十四帮派他们和谈去吧。”

    “和谈?草,这特么谁的想法?”萧全从嘴里吐出一口烟。

    “我的想法。”我说道。

    萧全冷冷地看着我,然后问道:“昨天你没被欺负么?”

    “差一点。他们给我逼到屋里,要不是有老马他们,说不定我就得挨揍了。”

    “那你不想报仇么?现在全年组都想出一口气,你却过来说这种话!戴俊森,这可不像你啊!”

    “全哥,就我们目前来看,我们真心没办法跟他们硬碰硬。如果真是什么都不考虑放开手直接打,昨天晚上,我们就已经输了。我们之前太低估了普通班的实力了,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南斗的想的歪招,那这个人多少真的有些本事;如果咱们国际班的高二的人有人跟他勾搭在一起,那这个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萧全抽着烟,看着窗外,没有说话。我继续说道:“你看看今天就因为一个纸条,全年组的男生都睡不好一个觉,那玩意他们就是故意放话要捣乱,让我们心神不宁呢?万一今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呢?学校马上可就要期末考试了。他们期末考试就是一个过场,但是我们国际班的期末考试可是要算三年平均学分的。所以从现在来看,跟谈和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我不是说不报仇不出气了,但是现在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

    “时机?那你说,还有什么时机?”萧全看着我,瞪着标志性的一双眼睛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这学期不行还有下学期,今年不行还有明年?我告诉你,戴俊森,这种事情不能拖!现在他们已经跟我们掐上了,如果不分出一个胜负雌雄,这事情就没有了结的那一天!我萧全做事就是一句话,要么就不打架,要打就至少把对方打折一条腿!”

    看着萧全咬牙切齿的样子,换做我沉默了。

    萧全放下手中的烟,看着我,倒吸了一口气说道:“怎的了,戴俊森,你怕了怎的?”

    “对,我怕了。”我点点头说道,这是我心里的实话。

    从进入国际班,然后开始参与进“七狼八虎”和“十四帮派”的矛盾之中以后,我每一次在事件发生过后,没有一次不是后怕的,从在教室里直面墨迹他们一伙人,到后来的去白玉楼一楼救洪远天和吴津,再到昨晚的将近100人围攻我们60人不到的时候,我被拿着家伙的三个人包围,甚至我害怕刚开学的时候,闫羽到教室里踢门那一次,我开门出去那一迎面而来的拳头。都说伤人致死是打架的一次失误,而我每次都有那么零点几的误差就会被打或者跟人打起来,然后落下一身伤。

    并且,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天看着这群成天挥着拳头、满嘴骂着脏话的人,我愈发地发现我讨厌这种生活。我曾经想融入这种肆无忌惮的不羁之中,但他们看上去是一种狂暴野性的潇洒痛快,总以为自己活在水泊梁山,可是却是对现实繁文缛节的一种最粗暴的逃避——你反对我,我最直接说服你的方式就是给你打趴下;你起来,那我再打;这样下来,无穷尽也,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对不起,我不想挨打,而且我也累了。我不想再拎着卡簧,抱着枪刺过日子。

    我一边盯着萧全的眼睛,一边这样想着。

    “你去睡吧,”萧全瞪着那一对仿佛铜铃一般的眼睛,然后转过身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就当我没听到过。”萧全又抽了一口烟,然后掸了掸烟灰。

    我看着那根烟点燃的地方亮起来,然后随着萧全的呼吸又熄灭。我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从那一刻,我终于认识到,任何人都无法强硬的把自己融入到其他的世界当中去。我从来不属于拳脚相加的世界,尽管我不得已抬起我的拳脚、拿起我的那只卡簧那把枪刺来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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