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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上午十点，太阳才隐约从高高的铁窗中透了出来。文昊擦了擦惺忪的眼皮，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吖……”胸口处被皮鞭抽打过的地方由于长时间暴露在潮湿的环境中开始剧烈疼痛起来，文昊捂住受伤的地方，一只手支撑着将身躯依靠在铁笼贴着墙壁的一侧。
“涵涵，起来了。”文昊轻轻呼唤着子涵，但许久未见动静。
“涵涵，涵涵？”文昊望着仍旧躺在地上的她，再次呼唤道。
“涵涵！子涵？！”文昊踉跄地爬了过来，隔着笼子用力摇晃着子涵的肩膀，好一会儿，她才微弱地睁开双眼，可不一会儿就又闭上了。
“涵……”文昊这才猛然发现，子涵的嘴唇早已发青、面色惨白、脚踝处被捆绑着的位置早已腐烂地不成样子。
“宋杰！宋杰！”文昊发疯般冲门外疾声怒吼，只一会儿，门外巡逻的喽啰便闻声走了进来。
“叫他妈什么叫！咋的啦？”喽啰站在铁笼前，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道。
“去，把宋杰给我叫来，快去！”文昊冲他瞪大了双眼，语气里充满着愤怒和不容置疑。
“我X，你算老几啊这么跟我说话？我大哥也是你想见就见的么？还以为自己是警察呢吧？也不掂量掂量现在啥样儿？”喽啰用满是不屑的语气回应着，然后在关着文昊的铁笼前轻轻蹲了下来。
“大哥，嘿嘿。”文昊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了语气，慢慢爬了过来，“我有点儿东西要孝敬您老，您就帮我叫宋杰一声就行。”
“嘿，别说你小子还真有点儿意思，来我看看。”说着喽啰便再次凑近了铁笼边。
就在他快要紧贴栏杆的一刹那，文昊迅速用右手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头部狠狠撞击在铁笼旁，发出一记清脆的声响。
“呃，呃呃……”喽啰双手不断拍打着地面，卷起一阵阵烟尘。
“去不去！不去掐死你！”文昊瞪起猩红色的瞳孔，唾沫横飞对他吼道。
“呃呃，呃————！！”喽啰不住地点头求饶，额头上青筋暴起，血管的位置早已清晰可见，脸上同样布满了恐怖的血丝。
“快去！”文昊用力将其推开，喽啰便两手捂着脖子，踉跄着向后跌坐在地上，然后迅速爬了起来，慌忙冲出门外。
屋子里再次归复宁静，几分钟后，宋杰连同几个随从便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而在对面，文昊被反扼住手脚压在墙上；子涵则被两个喽啰轻轻扶了起来，但依旧没有自由。
“说吧，怎么了。”宋杰背着双手眯缝着眼睛，出奇的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连刚刚说话的语气都那么平淡，甚至还带着一点沙哑。
“宋杰。”文昊轻轻吞了口气，“帮帮，帮帮子涵，她快不行了。”
“去。”宋杰努了努下巴，示意身旁的人为子涵松绑。
“求，求你了。”文昊浑身不住地发抖，他面色土灰，结结巴巴对宋杰说道，可正当宋杰刚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他却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喂！喂！”宋杰突然来了精神，迅速走了过去，“你可别死啊！快！快送他们俩去医院！”
加护病房内的单人间，阳光正好，柔和的光线透过明亮的玻璃窗铺开在雪白的床垫上；高高的铁架旁，一滴一滴冰冷的克林霉素正穿透温热的肌肤，流淌进滚烫的血液里；背阴一侧，宋杰正趴在床边酣睡，原来昨夜里本就疲倦的他一夜未眠。
几个小时后，脸上戴着呼吸面罩的子涵才缓缓睁开眼，可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世界仿佛只有色彩而没了轮廓。
手指不经意间的抖动惊醒了仍在睡觉的宋杰，只见他“嗯”了一声，然后迅速望向病床的位置理了理蓬乱的头发。
“你终于醒啦？大夫！”
“哎！”子涵迅速拉住宋杰的一只手，猛然间一阵剧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踝和脚踝处早已被打上药并且缠了厚厚的绷带上去，根本没法发发力。
“哎你别乱动啊！”宋杰突然转过身，充满爱抚着说道。
“你滚……”子涵有气无力甩开宋杰伸过来的双手，“我就算死也用不着你来关心我。”
好景不长，刚刚还无微不至的宋杰听到这话后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道：“操，不看在你们俩对我还有点儿用的份儿上我早不留你们了！”
“呵呵，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啊。”子涵摘掉面罩，费力地将自己的上半身靠在床头，宋杰用余光望了望她，嘴角轻轻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过去。
“涵涵，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我过得很好，拜你所赐，真的很好！”子涵转过头来望向他，泪珠不停在眼眶中打着转。
“是，是我不好，可……”宋杰突然转过身，却依旧不敢看着她。
“你不要说话好么，我恶心……”子涵将头转了回去，不再望向他。
“涵涵……”
“别叫我涵涵！”
“子涵…..你能别这样儿么，我，我做的不对么？”宋杰摊了摊手，仍旧低着头说。
“呵呵，对，你做的太对了！你现在是大哥、枭雄，万人敬仰，可以随意掌控别人生死，就连警察都拿你没办法，我敢说你什么呢，我哪儿敢说你不对呃？！”子涵说着一滴泪水悄悄从眼角，顺着面颊轻轻滑落到下颚，最终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晕染开来。
几秒钟的沉默，宋杰的眼中竟也有一丝泪花流露出来
“子涵，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想你。”
“谢谢，担不起。”子涵双手交放在胸口，干脆转头望向窗外。
“我……其实一直很爱你。如果，你愿意，我随时欢迎你……回来。”宋杰不住地搓着双手，结结巴巴将话说了出来，不时还有一眼没一眼看着她。
“宋杰？”子涵眯缝着双眼望向他，双手依旧放在胸前，一副极其蔑视的神情，“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你不觉得太可笑太滑稽了吗？！！”子涵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几乎是用咆哮的语调吼出来的，由于用力过猛，她不禁低头猛咳嗽了几声。
“哎，涵涵，你不要紧吧？”宋杰连忙走过来俯下身，为她摆好了痰盂。
“滚。”子涵卷起袖子用力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嘴唇，然后再次将他推开道。宋杰再次递过来一杯温水，这次子涵没再拒绝，而是乖乖接了过来，轻轻喝了一小口。
屋子里再次归复沉默。
走廊里传来窸窣作响的脚步声，几秒钟后，几个医生和护士推着巨大的担架急迫地冲进抢救室。
“你把天天藏在哪儿了？”子涵瞪大眼睛，恶狠狠盯着宋杰说道。
“天天被我安排在一家贵族幼儿园住下了，有五个保姆关照他的日常起居，他很开心，就是挺想你的。”
子涵流着泪，半张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子涵。”宋杰终于忍不住轻轻抬起头。
“天天五岁，咱们俩分手也五年了，他，是不是……？”
“你想多了……”子涵用极为果断的语气回答道，“天天就是我跟文昊的孩子。”
“子涵，我们可不可以重新来过，如果可以我愿意去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宋杰急促说着每一个字眼儿，生怕被再次打断，可最终还是没能摆脱现实的压抑。
“没可能。”子涵用力摇晃着脑袋，“永远没可能，宋杰，你从前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做到了么？”
“我难道做的还不够好么？”宋杰顿时一脸茫然地望着子涵，“我难道不配做你丈夫？”
“你看你又来了，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变过。”子涵一脸无奈地望着他。
“你知道吗宋杰，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初恋，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么期望能为你穿上婚纱么？”
此时的宋杰像定了神一般，就这样双手悬在身前一动不动望向子涵。
“我们把那么多美好的第一次都给了对方，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结伴旅行……那时候你握着我的手，我感觉很暖，很安全很贴心，完全非你不嫁的错觉。可后来，时间久了，彼此的缺点就越暴露越明显，你开始越来越厌烦我，讨厌我的闲言碎语，最后竟愈演愈烈，开始对我拳打脚踢，从前的温存和甜蜜根本找不回来，更别说难过的时候能靠在你的肩上睡一会儿了。你爱我？你爱我你舍得让我脸上有一块淤青？会舍得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折磨我？你知道么，就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成了奢侈，成了奢侈你明白么？你明白么你明白么你明白吗？！！！”子涵痛哭流涕地咆哮道，宋杰缓缓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后来呢，情况愈演愈烈，你开始迷恋赌博，沉迷歧途，甚至无数次出轨，而我呢？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越走越远，一次次违心地原谅你，然后欺骗自己麻痹自己。”
“你知道么，当你说出那句“我就算贩毒也要有钱”时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可没成想，你真的……”子涵擦了擦湿漉漉的面庞，不再开口。
“分离与怨恨永远是一点点累积的，你知道么？”
“我还喜欢你，但我已经不爱你了。”
原本呆立着的宋杰同样眼含泪花，紧抿嘴唇。
“可，可我还爱你……”
“呵呵，爱我。”子涵的双眼早已哭得失了神，“爱这个字多么简单，简单的就是一个字而已，就算一个人的本质再坏，他也可以说得心安理得，不用负任何责任。”
“我可以改。”
“你是改了！你改得面目全非而且彻头彻尾！你改得让我不再认识你！我不怪你，可我恶心你！你这个魔鬼！”
“我不是魔鬼！”宋杰突然猛挥手，咆哮声惊得子涵心头一惊，“都是你！都怪你！”每个字宋杰都用撕心裂肺的声音用力吼了出来，“如果当初我不认识你不爱你，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你还说爱我？你爱我，你爱我就不会让我一次次失望，你爱我，你爱我就不会给我无奈和痛苦，就不会让那帮流氓把我……”说话声戛然而止，这次两人都没了话说。
良久，宋杰才缓缓开口说：“离开我的时候，你心软过么？”
“心软过。”子涵望着前方轻轻点了点头，“心软是一定的，我相信就算神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我还是要控制自己。”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那我说恨你，你也明白我的意思么？”宋杰的嘴角猛然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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