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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心录 涉险南疆 第十四章 巫山夜话

作者:混世龙官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7-01-11 13:19:22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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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族长,南疆诸族对扎昆通敌叛族的罪行深恶痛疾,纷纷响应征讨黑巫,眼下各族人马基本整饬完毕,赤巫氏、后土氏、黑河氏已率族中儿郎赶赴前线,加上本族儿郎,已有约莫一万五千精壮人马。”

    白翎点头称赞:“各族族长肯放下门户之见,我很是欣慰,乌金使,黒木使,黄壤使,你们去向几位族长传达我的谢意,并传我命令,让他们按兵徐行,不要轻举妄动。”

    “是!”

    也肃长老恭敬道:“族长,这次扎昆犯了众怒,眼下我们大军云集,黑巫却毫无动静,很是蹊跷!”

    也力长老道:“也肃长老所说有理,上次蛊王大会攻打山门的是中原的兵马,黑巫并未有所损失,而且扎昆吞并了青巫族,实力大有长进,更何况扎昆和海湖帮勾结,南疆残留的虎鲨军便有万数,要是海湖帮再次遣送兵马,在人马上我们可就不占优势了。”

    陈剑锋道:“也力长老大可放心,中原战事激烈,海湖帮即便是想调兵遣将也是有心无力,而且我已派遣穆沉回宗下令虹旗军团势必拖住虎鲨军,他们是不会有援军的。”

    吕林亦道:“我师弟柳毅昨日从宗门传讯回来,我风雨门疾风营正同海湖帮积极争夺通往永州城官道的控制权,短期内是不可能有海湖帮的军队入境的。”

    白翎喜道:“即是如此,白翎多谢二位相助了。”

    陈剑锋笑道:“白翎族长客气了,我们是盟友,说这些未免显得生分了。”

    吕林心道己方南下原意旨在刺杀诸族首领,使南疆大乱,只是如今缔结了盟约,这些话断然是不会说了。

    “哈哈,你们聊得挺欢呐!”只见笑天下从门外走了进来道:“白翎小娃娃,那些病痨鬼都在外边活蹦乱跳的嚷嚷着要去打黑巫族呢,你赶紧让他们去送死吧,然后再送我些南疆五圣,我的五毒迷神丹被司徒小贼糟蹋了,得再配置一些,哈哈——”

    白翎拱手道:“前辈果然妙手回春,白翎替族人谢谢你了。”

    “嘿,那厄难之毒虽然有些门道,可我塞北药王也不是吃素的。”原来那日蛊王大会上被伏博所伤的族人中毒昏迷,伏博蛊毒霸道,白巫族手足无措,得幸笑天下出手相助,而南疆巫医救治亦有其独到之处,二者相得益彰,均是受益匪浅。他又说道,“开战那天可要记得把我叫上,吴邪那老混蛋还欠我一剑呢,还有司徒小贼,有他消息了第一个告诉我,我非抽了他皮扒了他筋不可!”

    众人相视一眼,自那日盗去了五色神浆,司徒揽月便如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遁空门向来行事诡谲,饶是联天璃宗风雨门之力也未探得半点讯息,司徒揽月受何人指使,又对南疆有何阴谋,皆是不知,倒也成了横在众人心头的阴影。

    陈剑锋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小小遁空门也掀不起多大风浪,眼下重要的是黑巫族,只要解决了黑巫族,海湖帮邪心宗也就时日无多了。”

    众人点头称是,于是又商议了些行军之事,陈剑锋修为高深,对行军打仗之事却少有涉及,暗自从厅中退出,心中另有牵挂,便向屋后折去。

    落日几乎就要隐去在巍峨的九嶷山后,斜晖脉脉,覆在延绵的山体上,淡出一分柔柔的光泽,迷蒙了天与地的分际,几颗残星高高挂起,又被缓行的舒云卷去,和风微微,暗香浮动,耳畔只有流水汩汩,蛙鸣犬吠,青山碧水渐渐在夜幕中暗去,雨欣轻轻走在青石铺就的道上,看浪花跳动银光,微风拂过稻香,心中感到十分的安宁,这坐落在九嶷山麓下的映落坞,便似一颗镶嵌在此的宝石,散发着诱人的光芒,有如世外桃源,自己也曾生活在那么一个世外桃源啊!但曾几何时,忘忧村的一切便成过往云烟,想到这里,雨欣又泛起几丝感伤。

    “雨欣小姐——”

    只听得一声轻轻地呼唤,这声音十分好听,雨欣不由得回过头去,来人竟是陈剑锋,此时雨欣已从吕林处得知陈剑锋便是天璃宗宗主,忙躬身行礼:“小女子雨欣拜见陈宗主。”

    “诶,你不必多礼。”陈剑锋忙上前将她扶起,雨欣被他触到臂弯连连后退,陈剑锋一怔,始觉不妥,忙岔开话题道,“雨欣小姐在此等候吕公子么?”

    “雨欣不过闲来无事,便独自在这巫寨中闲逛罢了,这映落坞建筑风格与中原迥异,别有一番风味,嗯,宗主不应该在和白翎族长议事么?”

    陈剑锋笑道:“不瞒你说,这行军之事我是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也出来透透气了,倒是吕林公子在军事方面也颇有见地,真是少年英雄啊!”

    雨欣嘴角微微笑道:“吕大哥的确很有本事的。”

    陈剑锋眼眉一挑,迟疑道:“听说雨欣小姐也是风雨门下,恕陈某无礼,我看雨欣小姐并非修道之人,怎么就加入了风雨门呢?”

    雨欣淡淡道:“宗主说的不错,雨欣确实不曾修道,风雨门在我无家可归时收留了我,我虽是一介弱女子,但自小习医,亦能为宗门效力。”

    陈剑锋道她会错了意,忙解释道:“雨欣小姐你误会了,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不修道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只是…只是…这神州凶险,你何必…何必卷进这浑水中呢!”

    雨欣闻言却是惊奇,陈剑锋言语中似是对自己十分关心,不禁宽心道:“雨欣在风雨门中有吕大哥柳大哥他们关照,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前些时日不就——”陈剑锋欲言又止,心中却暗道风雨门行事糊涂,怎能派这么个柔弱女子深入南疆呢。

    雨欣却是想起了什么:“陈宗主,那日在永州城中我欺瞒于你,多有得罪,还望宗主宽恕则个。”

    陈剑锋苦笑:“你心地纯良,为了救人而扯谎本也无可厚非,可是你不谙世事险恶,好心办坏事,这才更让我担心呐。”

    雨欣俏脸一红:“蒙宗主错爱,雨欣知错了。”

    陈剑锋又是一叹,想开口也不知再说什么是好,很是尴尬,沉思了半天,终于狠下心问道:“雨欣小姐,你身上那只香囊,可否…可否借我一观?”

    雨欣错愕片刻,道对方应无恶意,便解下香囊递了过去。

    陈剑锋摩挲过香囊,竟是按捺不住微颤的双手,尽管图样已没有当年鲜明,尽管色泽已不复当年光亮,可是依旧是这熟悉的触感,他紧紧攥住不愿松手,一如当年,只是当年身畔浅斟低笑的人儿,如今却已不在了……陈剑锋紧紧闭着眼眸,唯恐盈眶的热泪溢出,好在此刻天色已晚,雨欣也见不到他脸上神情。

    “雨欣小姐,令堂可是姓祝,名上婉下瑜?”

    “啊!你怎知道先母名讳。”雨欣讶道:“陈宗主,莫非…你识得先母么?”

    “曾有数面之缘,算得上故交旧识吧。”陈剑锋竭力平稳心境,话中却已有呜咽之声,“她…是怎么走的?”

    雨欣低垂着头:“先母体弱,在诞下我的第二年又染了寒疾,此后病情每况日下,终于离我而去了——”

    “寒疾!你母亲医术不凡,怎会因为这小小寒疾而丧命!”陈剑锋声音中隐隐激动。

    “医不自医,何况寒疾只是诱因,先母的病根原是生我之时落下的。”雨欣的声音却是极低极缓,“先母能有宗主这等故交好友,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是高兴的。”

    言者无心,陈剑锋闻言却是心如针刺,若是泉下有知,若是泉下有知,往事历历在目,却已是人鬼殊途,那些海誓山盟,刻骨铭心,全都化作一缕沙,在风中消逝了。

    雨欣犹豫道:“陈宗主,你既然是我先母故交,那…那你认识我父亲么?”

    陈剑锋身子一震,不敢说话,又听得雨欣小声道:“先母去世之时我尚年幼,我从小是由爷爷抚养长大的,从来…从来没有见过我父亲。”

    “爷爷?”陈剑锋迟疑道,“你爷爷难道从来没有提及过令尊么?”

    “宗主有所不知,当年母亲以云英之身怀了我,四处漂泊,孤苦无依,后来幸得一位采药老人收留,那便是我爷爷了,爷爷待我如同己出,但我俩其实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原来如此。”陈剑锋顿了顿,犹豫道:“令尊…我自然也是识得的。”

    “真的么,他是谁?他现在又在哪儿?”雨欣眼中闪出亮光,言语也急促了。

    陈剑锋心狠狠的揪了一下,缓缓道:“我不知道,我已经许多年没有令尊的消息了。”

    “是这样么?”雨欣显得很是失望,“要是您有一天遇见他了,能不能告诉我,娘亲走了,爷爷走了,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么些年,我虽然没见过他,可是时时念着他,您说他知不知道我呢?肯定不知道的吧,若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找过我们呢?”

    听着雨欣的话,陈剑锋的心如同被烈火煎熬,他转过头去,不敢再看眼前的女子。

    “那您能告诉我,我父亲他是怎样一个人吗?”

    陈剑锋一怔,思索了许久,才艰难的说道:“你的父亲,是一个独行剑客,仗剑行于天涯,立志成为天下第一等的高手,二十年前,我与令尊萍水相逢,也是那时与你的母亲结识,我记得那是江南三月烟花盛开的时节——”他似是回想起了往事,眼眸中泛起柔波,娓娓说道:“你母亲,也是一个极其温婉秀丽的女子,和你一般心地善良,柔情似水,而你父亲英雄年少,英姿飒爽,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确实是一对璧人儿。”

    “他们当年恩爱么?”

    “郎情妾意,如胶似漆。”

    “既是如此,他为何要弃我们母子而去呢?”

    陈剑锋如遭当头棒喝,半晌说不出话来,低声道:“令尊当年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我虽不敢妄自揣测,但以我对令尊的了解,他是个重情义的汉子,或许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找寻你母亲,可是他不知你母亲已经仙逝,更不知他还有个女儿尚在人世……”声音越来越弱,到后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说的是什么了。

    雨欣闻言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年我曾与令尊以剑会友,未分高下,想必如今他的剑法更加超绝了。”陈剑锋心中忐忑,试探道:“令尊修为如此高深,雨欣小姐会不会高兴呢?”

    雨欣只是淡淡一笑:“或许吧,只是修为再高又有什么用呢,若是可能,我更希望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能够陪伴母亲和我共度一生吧。”

    陈剑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想要说话,却不知被什么哽咽了喉咙,口微张开,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陈宗主,谢谢您告诉我这些,真的非常感谢!”雨欣深深的鞠了一躬。

    “啊,没什么,雨欣小姐,我忽然想起还有一宗军务要办,就先失陪了。”陈剑锋低下头去,竟不敢再看女子一眼,转身离去,躲在一块山石后边,见女子的身影慢慢在夜幕中远去,忽然狠狠一拳砸在自己胸膛上,气血翻腾,也抑制不住内心苦楚。

    “主人——”耳畔传来一声轻呼。

    陈剑锋定了定心神:“你回来了,要你查探的事情可有眉目?”

    穆沉单膝跪地道:“禀告主人,属下无能,虽然找到了祝姑娘的墓,可忘忧村已惨遭铁翼军屠戮,当年的事情,实在无从查起。”

    陈剑锋叹道:“起来吧,这件事你已经办的很好了,你即刻飞鸽传书命虹旗军团派遣一支人马,我不希望有人再打搅婉瑜,你明白吗。”

    “是!”穆沉起身,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问道:“主人,那雨欣小姐果真便是小主人吗?”

    “不会错的,她身上的香囊是我当年亲手交给婉瑜的,我早该知道的,她的眉目和婉瑜是那么的相似,而且,她的名字——”

    “恭喜主人父女重逢!”穆沉道,“只可惜天妒红颜,祝姑娘却看不到这一幕了。”

    陈剑锋惆怅道:“是我对不起婉瑜,当年若不是我鬼迷心窍去争夺这宗主之位,婉瑜也不会负气出走,是我害了她。”

    “主人,当年老宗主暴毙,宗内乱成一团,如不是您执掌大局,千年天璃宗恐怕早就分崩离析了,您…也是情势所迫。”

    陈剑锋苦涩道:“你就不用为我开脱了,婉瑜她怀了我的骨血,又是云英未嫁之身,一个女子在外漂泊,要受多少冷落,要受多少委屈,我亏欠她们母子的实在太多了。”

    穆沉道:“如今小主人已经寻回了,主人只需好好疼爱也就是了。”

    “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陈剑锋叹了口气,“穆沉,雨欣的身份,你切记不可声张。”

    “嗯?莫非主人还没有告诉雨欣小姐么?”穆沉惊奇道。

    陈剑锋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告诉她么?”

    穆沉不以为然:“这是自然,父女相认乃是天经地义。”

    “穆沉,你有几个子女?”

    穆沉一愣,不知道主人所言何意,却还是老实回答:“回禀主人,穆沉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哦?那么若是你这个当爹的犯了错,你是如何讨你儿女原谅的?”陈剑锋问道。

    “我何必讨他们原谅。”穆沉似乎听到了玩笑话一般,“既然我是当老子的,甭管是对是错,一顿棍棒下去,几个小崽子便老实了,嘿嘿,这便是常说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了。”

    听闻此言,陈剑锋不禁哑然失笑,这穆沉原本便是个山大王,行事委实粗鲁了些,他那些法子断然是不可采用的了,不过经他这一闹,心情倒是好了些许。

    “好了,你先下去吧,雨欣的事情让我再想想。”

    “是!”

    斥退了穆沉,陈剑锋独自在巫寨彳亍,夜深风起,颇为阴凉,陈剑锋一身高深道行,寒暑不侵,此刻竟也感到丝丝凉意。

    记忆中那一年的江南总是淫雨霏霏。

    “峰哥,你可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遇便是在下雨天么?”

    烟雨迷蒙中,窈窕女子在翩跹起舞,舞姿轻盈曼妙,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总是对雨有种特别的迷恋。

    “峰哥,我们在雨中相识相知,我们在雨中情定终身,我喜欢雨,因为它带给我无尽的欣喜,峰哥,你也喜欢下雨么?”

    那晶莹剔透的雨滴,落满在精致的发髻,美丽的绣袍,一个转身,又纷纷散落,恍若洒下珍珠四溢,女子那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笑,竟比世间盛开最美的花朵还要璀璨——

    “峰哥,若是我们以后有了孩儿,便唤作‘雨欣’,你说好不好?”

    “婉瑜,你可知道,我们的女儿雨欣,已经出落得同你一般美丽了,我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你——婉瑜,你一定是不肯原谅我的吧,一走了之,杳无音信,可知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可是你走的如此决绝,竟然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了么!”天璃宗主垂下几颗英雄泪,“婉瑜,你放心,当年我对不起你,现在绝不会再对不起我们的女儿,苍天见怜,我陈剑锋终于寻到了我的女儿,便绝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

    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琴音,低缓而绵长,和着这潇潇暮雨,显得尤为萧瑟清冷,情至深处,忽而戛然而止。

    “你怎么来了!”

    阁楼中,方雅双手覆住古琴,神情冷峻的目视前方,顺着她目光看去,雨欣一脸局促,有些惊慌。

    “对不起,方雅师姐,我…我被你的琴声吸引,不是有意……”见方雅依旧面若寒霜,雨欣低声道,“既然师姐不喜欢被打搅,雨欣告辞便是了。”

    方雅径自将古琴收起,侧过身去。

    走出两步,雨欣犹豫片刻,定下心道:“师姐,我方才听你琴声颇为哀怨凄婉,似是有心事,若不介意,不妨让妹妹为姐姐分忧。”身后依旧没有回应,雨欣默默叹了口气,正要离去。

    “你说——我琴声凄婉,似有心事?”

    雨欣一愣,答道:“是,师姐。”

    方雅美目微闭,喃喃道:“想不到最后懂我的却是你。”语气颇为感慨,雨欣转过身去,又听得方雅淡淡道:“雨欣,我知你亦精于抚琴拊弦之道,我这把琴,你且拿去试试。”

    此时若是吕林柳毅在场,定会大吃一惊,原来方雅这把古琴乃是她父亲风雨天尊赐予,方雅向来将其视为珍宝,莫说借人弹奏,便是旁人要碰上一碰,也是千难万难。

    雨欣自然是不知其中玄奥,双手接过古琴,只见此琴通体漆黑,木质较为坚实沉重,琴体并无雕花玉石装饰,摸上去却有着丝丝温热,待看到琴弦时又稍稍一怔,原来这是一把五弦琴,宫商角徵羽,而后来增加的文武二弦却没有,古籍上曾有记载“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想必这古琴定是极有年岁了。

    雨欣定了定心神,稍稍拨弄,琴音清脆澄净,毫无杂音,不禁赞道:“好琴,想必此琴必然来历非凡,却不知师姐可否告知。”

    方雅依旧漠然,淡淡道:“秋水篇有云:夫鹓鶵发于南海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此琴以凤凰翎为弦,梧桐木为身,名曰‘栖凤’”

    雨欣闻言诧异不已:“《太古遗音》曾有记载:伏羲见凤栖于桐,乃象其形‘削桐’制以为琴。莫非师姐这把便是神农皇遗世的栖凤琴吗?”

    见方雅不置可否,雨欣叹道:“天邪琴帝技艺无双,栖凤古琴冠绝古今,如此更是相得益彰了。师姐,此琴我是万万不敢亵渎了。”

    说话间便要将古琴退还回去,却被方雅轻轻推住。雨欣不解,却听得方雅道:“雨欣,此琴你若喜欢,我便将它送与你如何。”

    雨欣只道方雅误会了自己,忙辩解道:“师姐,雨欣绝无觊觎之心的。”

    “此琴举世无双,世间的琴师无不梦寐以求,你不必推辞。”

    见方雅不似玩笑,雨欣微微顿首,很是诚恳说道:“师姐,古琴有灵,缘是天定,琴和人是一样的,栖凤古琴既然已认师姐为主,于它而言,哪怕再优秀的琴师也不会为它认可了,唯有师姐与此琴心意相通,演绎起来才能情与意合,换做他人即便技艺再高,弹出来的也不过是没有感情的曲调,此琴遗世千年方才寻觅到有缘人,恕我直言,你这样——对它不公平!”

    自己是太激进了么?望着面若寒霜一言不发的方雅,雨欣不禁惴惴不安,怎么能这样指责师姐呢,可是她如此对待古琴也着实过分了些呀!

    正是迟疑之际,忽听得“叮——”一声清越琴音响起,缓缓挑弄丝弦之声,一顿一挫,带着独特的韵律在耳际跳动,雨欣只觉气血翻腾,酥麻感由脑海遍及全身,猛然醒转,但见方雅将如瀑长发撩起,随风凌乱,背倚长栏而坐,曲线玲珑的曼妙隐于一袭黑纱之下,单腿微微曲起,露出晶莹的脚踝和那红丝线系住的金色铃铛,将古琴靠在膝上,一手搭着百无聊赖的拨动,侧过了头去,呆呆的望着无垠的夜空。

    “缘由天定……我这样……太不公平了……”

    从未见过方雅有过此番慵懒困倦的姿态,尚来不及品味,只见她忽然将古琴高高抛出,右手轻轻在栏杆上一拍,轻盈的身子便凌空而起,翩若惊鸿,但见芊芊十指从琴上掠过,便听得一声惊雷自耳旁炸开,耀眼的电光让人睁不开双眼,女子的倩影便消逝在那电闪雷鸣之中,怒雷裹挟着浓烈的情感在崇山峻岭的叠嶂中回荡不绝,振聋发聩,就像同每一个山巅倾诉者内心的苦楚,肆虐的狂风卷积起满腔的不甘撞击山峦,带着哪怕头破血流也不回头的决绝放情宣泄,久久不曾停息,然后,一场暴雨如约而至了,倾盆而下的雨水将一切都冲刷掉了,所有的苦楚,所有的不甘,都不复存在,只留下深埋心底的眷恋,然后,连眷恋,也被冲刷掉了……

    “此琴跟了我十几年,我早已将它看得和性命一般重要,可是我愿意将其赠与你,只因我亦想得到一件你最珍爱的物事。”

    “可是现在,我放弃了。”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同为此道中人,有些话其实不必说出口也能够彼此相照了。

    雨欣是个聪慧的女子,霓红袖不过与方雅相处几日都看得分明,她在君山岛上居住月余,又岂会瞧不出方雅的心思,如今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雨欣心中错乱,说不出什么滋味,眼前女子凄婉柔弱,楚楚可怜,那里还有平日的半分影子。

    “师姐,我——”她想说话,却不知说些什么,心慌意乱,只想逃离了去,只觉神志愈来愈恍惚,忽而昏厥过去。

    “谁!”却听得方雅一声轻喝,栖凤古琴震出一阵音波向四周散去,黑夜中一个身形一晃,显出形来。

    “喝!好个厉害女子。”只见来人一袭巫族衣饰,竟是那黑巫神传人伏博,只见伏博跃将过去,便要擒拿雨欣,方雅眼神一冷,十指齐弹,数道音刃射出,却只见伏博纵身避过,右手一扬,数十口蜂针齐齐迸射过来,这些蜂针本是从后土氏族长处取来,针口淬着剧毒,方雅见那蜂针泛着绿光,不敢大意,运起《寒音谱》功法,将蜂针尽数震开,身法如鬼魅般掠过,抢先一步护住了雨欣。

    方雅知晓对方厉害,凭自己一人之力恐难取胜,一道音刃挥出将一侧山石劈落,想以此通知众人,却被一声巨响盖过,只听得映落坞山门处传来兵戈交接之声,看来对方是早有预谋了,方雅心一沉,既然如此,就拼个鱼死网破好了,真气运转,却只觉气息不畅,神智恍惚,眼前所见渐渐模糊,不知何时竟中了对方蛊毒,来不及反应,便被伏博一记手刀打昏过去,伏博冷冷一笑,将二女提起,正要离去,忽听得身后传来异动。

    “大胆狂徒,还不速速将二女放下!”只见陈剑锋一脸怒容,原来他放心不下雨欣,一直在附近徘徊,听到打斗声,便立即寻了过来。

    伏博一声冷笑,腾起身子便向亭子外跃出,陈剑锋怒不可遏,从数丈外凌空拍出一掌,凌厉掌风有如实质般扑杀而来,伏博大吃一惊,不曾料到天璃宗主修为竟如此深厚,眼见掌风逼得他喘不过气来,慌乱中将二女一抛,双手合于胸前去挡那一招。

    然而此亭阁依山而筑,往下便是十来丈高的深涧,眼见二女坠落,陈剑锋腾空而起,想要接住二女,却见一道魅影抢先掠过。

    “我说伏博长老,你未免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说扔你便扔了?”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司徒揽月,只见他一脸戏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陈宗主名列英雄榜次席,也难怪对这二位美人如此上心了。”

    陈剑锋面若寒霜道:“司徒揽月,你倒是好胆色,居然还敢在来这映落坞现身。”

    “有何不敢,现在寨子里的人正忙着和黑巫族的纠缠呢,可没这闲工夫来搭理我。”司徒揽月道,“陈宗主,这可得给我记上一功哦,你瞧,今夜邪心老祖领着一帮黑巫族偷袭映落坞,要不是我好心提醒,你们就吃大亏了。”

    “少废话,三百年前帮巫族盗取琉璃樽的是你们遁空门,在扬州助风雨门夺取琉璃樽的是遁空门,借风雨门之手抢去五色神浆的还是遁空门,司徒揽月,你们遁空门究竟是在为谁做事?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陈宗主多心了,我们遁空门向来是敞开了门做生意,有奶就是娘,我们也只是按主顾心思行事罢了。”司徒揽月看了看怀中昏睡过去的女子,怜惜道,“就好比现在,有人让我偷了这雨欣姑娘前去,我心中也是万分不解,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付了佣金的,便只得委屈这可心的人儿了,哦,还连累了方雅小姐——”

    “是谁在打雨欣的主意,你告诉我,我愿付你双倍的佣金!”

    司徒揽月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哈,陈宗主你还真是好骗呢,原本我确实心有疑惑,现在才弄明白了,看来这雨欣姑娘还真是非同小可啊。”

    陈剑锋素来沉稳,若不是因为雨欣,断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他怒上心头,屈指一弹,犁天剑气应声而出,却被身后一团毒雾笼罩过来,原来是伏博放出的巫术,仿佛蛛网般缠绕过来,陈剑锋屏住气息,犁天剑气顺势劈落,将迷雾劈散,却只见那二人早已逃远。

    “陈宗主,想知道谁在打雨欣的主意,就追上来啊!”

    明知是诱敌之计,却也顾不得这么多,陈剑锋咬牙一蹬,直追二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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