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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秦伍的审讯进展得并不顺利，他吵着要见商四海，见不到人就什么也不知道。而商四海在秦伍被带走后也跟着回了市局。那小院儿里另外安排的几个暗线这次行动没有出动，依旧潜伏着，因为按郝亮的意思，之后商四海依旧还要住到小院儿去，继续引蛇出洞。
当然，郝亮其实也十分清楚，秦伍被捕很可能会打草惊蛇，那些人不一定还会往小院去，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也说不准。为了抓捕秦伍，郝亮连晋州银行那边的事情都推迟了，他没有出差，就等着把秦伍审出个一二三再做安排。
可是，谁也没想到秦伍会这么赖，竟然非要见到商四海才肯说。
徐士言哭笑不得地找到商四海，说：“老商，你还真得去一趟，都审了一晚上了，非见着你不可。”
商四海这会儿刚吃完早饭，在梳理案情，听徐士言这么说也觉得好笑，心想这秦伍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还吵着见家长？！
两个人来到审讯室，秦伍已经在了，不过被磋磨了一晚上整个人和昨天比起来委顿了不少。他看见商四海进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没从人家身上移开过。
商四海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坐进对面的椅子里，说：“现在可以说了么？”
秦伍瞪着他，半晌没开口。
审讯室里的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尴尬。
商四海略带无奈地扭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郝亮，另一旁做记录的闫队也向郝亮看过来，郝亮的脸崩得很紧，他对秦伍说：“问你话呢？没听见？！”
秦伍被这一喝，终于收回了粘在商四海身上的目光，嗤笑一声，道：“我要单独和他说两句。”
郝亮冷然道：“不行。”
秦伍就像没听见一样，又去盯商四海。
好在商四海还能保持冷静，他说：“秦伍现在是在审讯，你严肃一点儿，有什么情况，都要如实交代！”
“如实交代？”秦伍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紧盯着商四海说：“你确定你不后悔？”
商四海皱眉，与郝亮对视一眼，道：“你有话直说。”
“呵呵，”秦伍突然低低笑起来，他压着眼皮睨着商四海，道：“去年冬天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那次咱两去给人搬家你还记得吗？”
“我脑袋被人打过，醒来后什么都忘了。”商四海道。
秦伍对商四海比了个大拇指，又说：“你记不记得都没关系，既然你也让我如实交代，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郝……郝队是吧？”
郝亮嗯一声，就听秦伍继续道：“你是他的领导，我拿他当亲兄弟看，我在说事之前，还是要替我这兄弟最后说一句话，虽然人命关天，但商四海他不知情，所有的事都是我收人钱财□□，我一力承担。”
秦伍说完这话，便没再看商四海一眼，慢慢讲起了去年那件事——
原来秦伍在城东那片儿的小混混里还算比较出名，他打小儿就混社会，跟得人就是他的叔公秦玉启。
秦玉启这人早年靠卖小孩儿混日子，临到死也没得个善终。他自己无儿无女，就从老家的哥哥那儿要来秦伍带在身边养着，准备等哪天死了好有个人给他收尸。受秦玉启的影响，秦伍打小儿接触到的谋生手段就全都是违法的，直到他长大成人进了少管所才意识到这一点，不过也已经为时过晚。
从少管所出来的秦伍，依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合法挣钱维持生计，那个时候秦玉启的身体就不行了，他自己挣得钱早年挥霍了不少，剩下的看了半年病也花得差不多，他想活下去，但他已经半身不遂偏瘫得下不了床，他只能蛊惑秦伍去干活。
就这样，在秦玉启的威逼利诱下，秦伍认识了吴起，那时候吴起就已经是他们那个组织的小头目，他负责给各个据点送药。那个年代探测仪器还没有如今这么高端，很多时候还要依赖缉毒犬的鼻子，只要狗闻不出来，就能安全把货送到。
也因此，当年的京城才会酝酿出一场惊天运毒大案，秦伍和吴起也就是在那件案子中双双入狱的。
秦玉启在秦伍被抓的当天就死了。秦伍出狱后，行事自然要比当年小心谨慎很多。他会看重商四海，也是因为在他改造的那几年里，左邻右舍只有商四海一个人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去监狱探视他，让他多少还能感受一点儿亲情。
时代发展的越来越快，秦伍在狱中7年，出来后发现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赚钱养活自己了，他没有学历，也没有专业技能，在他几乎枯萎的谋生技能树上唯一一片绿叶似乎就只剩下劳动力这一项了。
启初的时候，他也确实想要凭借还算年轻的身体，做一些出卖劳动力可以谋生的行当，然而当他接触的人越来越多，获得的信息越来越杂时，他再次触摸到了法律的底线，有人拉他入伙，给城东酒吧街那片的酒吧送货，所得自然是暴利。
他动心了，他甚至认为那是一条生财的门道儿，他还要好好利用。于是，他和那个要拉他入伙的人谈条件，让他多带一个人帮他，他要带的人是商四海，就如他自己所说，他确实什么也没有告诉商四海，只是让他做些跑腿出力的事，当时候能分一份钱而已。
所有的货，都是秦伍亲手送得，这件事本来进行得顺风顺水，直到去年冬天，那个拉他入伙的人告诉他，他们的事可能要败露，有个私家侦探正在查他们，让秦伍想个办法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否则他们所有人都要进局子。
秦伍不想再进去，他贪恋外面的花花世界，于是他借着给人搬家的幌子，拉上商四海，开了辆大货车一路尾随着那个私家侦探的车，看准机会将人家的车撞下高速，撞进了江里。之后，肇事逃逸。
商四海全程都在货车车厢里看家具，只知道撞车并不知道秦伍真正干了什么。那次秦伍得了50万，分了商四海2万。
秦伍将这些话说完，审讯室里好久都没有声响，除了闫队沙沙的笔记声。
好一会儿，商四海颤抖的声音传来，他哆嗦着嘴唇，问：“那个，那个私家侦探叫什么名字？”
秦伍笑呵呵道：“真巧呢，他和你同命不同姓，也叫四海，不过姓尚。”
商四海只觉脑袋里‘嗡’一声响，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