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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悬而未决的局面最是扣人心弦。
大家屏住呼吸，空气有些许凝滞。
羿九央老爷子活了大半辈，见过的经历过的战斗比试不计其数，对年轻人而言刺激新奇的战斗场面，对老爷子来说相当无趣，打来打去无非便是那么几个英雄技，无非便是那么几个战术，此招连彼招，彼技连此技，比比战斗经验，斗斗时机把握，英雄技厉害的占点上风，经验老道的占点优势，既浪费时间，又毫无新意可言。
于是他别出心裁，想出这种比试方法，对驾驭英雄气的要求极高，胜负便在方寸间，大家赖以自夸的高明英雄技和老道的经验基本全排不上用场，斗智斗力又速战速决。
但，当局者激斗正酣，英雄气冲撞剧烈，旁观者却什么都看不见，闷骚至极。胜负变换，输赢之间的精彩，皆在指掌间，围观者纵然紧张莫名，心痒难耐却难以一窥端倪。
而察言观色便是剩下的几个可以推测胜负的几个现象之一。
大家只能根据双方的表情、呼吸以及为数不多的辅助动作，努力地发挥想象力，臆想一二。
掌缝一侧蝴蝶如狼奔豕突大潮涌，另一侧则火雷狂炸，高明的手掌仿佛握紧一个火炉，火焰滚滚，热浪滔天，爆炸连续不断，仿佛一片火海。
若是他放开手脚，此时景象一定是：天雷勾地火，方圆百米之内的地面一定坑坑洼洼，狼藉一片。
但此时只见手背骨节凸起和皮肤下暴起的青筋。
掌心雷！
一切尽握在手心方寸之间。
羿九央有炮手燃魂的本命天赋，与警戒地雷相辅相成，攻击一波接一波，而且层层叠加每一波都更加猛烈。
碎了浪头，炸了潮头，灭了连续不断涌来的势头。
劈波平滔，势若破竹。
高明呼吸粗重。
蝴蝶效应第一重的威力，大致如此，为了控制杀伤于掌心，折去三成威力，手掌不过微微抬起一寸，终是咸鱼难翻身，再继续下去。
相对于三板斧的其他英雄，先天不足的庄周，只有两板斧，一招无功，便没得选择，只能出下一招。
于是，第六重，大完满的化蝶，六只蓝色蝴蝶，应气而生。
掌心蝴蝶舞蹈，雷声激荡，风暴再起。
羿九央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两人手掌剧烈颤动，好像掌中握有某种怪兽，奋力抗争意图破掌而出，桌子咯吱咯吱作响。
重装炮台，炮如连珠。
六只蝴蝶，比翼齐飞。
连珠炮连接成线猛击一点，一点破，则点点可破，火焰肆虐，温度炽热，但却被捂在掌心。
出乎老者意料，蓝色蝴蝶化身盾牌，却并不层层叠加，而是围绕一点车轮一般疯狂旋转，先是一阵龙卷风，前段尖细如钻头，旋转的涡流吸吮火焰，形成一道火龙卷，连珠炮射入其中如石沉大海，不见波澜。
下一刻，钻头向前，朝老者掌心钻来……
砰——
桌面炸裂，座椅散架，众人被气浪地东倒西歪。
老者仰面后倒，被左右及时扶住，蹬蹬蹬三人一起连退三大步，而高明则没有那般好运，仰面倒下，摔出围观的人群，摔在地上。
关心他的人除了露娜及时过来扶他，便只有蓓蓓也跑了过来。
但她不是来帮忙的。
小家伙正在人群外围打转，见高明摔倒，便以为抓到高明的尾巴了，刚才摔一跤的时候被高明怼一句“你没吃饱吗？”，这时马上过来学模学样地拍着小胖手问道：“苏苏你没吃饱吗？”
被高明狠狠瞪一眼，她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饭菜都被她吃了，这个苏苏不是没吃饱，而是根本没吃过。
她缩缩脑袋，便跑开了。
对面老者的人喊道：“高明，九爷站着，你倒地。你输了！”
高明爬起来掸掉身上尘土木屑却没有答话。
情形如此，高明倒地，老者依旧站立，但输赢是这么论的吗？
这个古怪比法，羿九央独创，其中的门门道道也只有羿九央自己知道的最清楚，若是中规中矩的比出胜负，大家有目共睹，自然也就清楚如何分辨，但若是双方玩嗨了，搞出一些新鲜的花样来，围观的这些闭眼骑瞎马的人们便摸不着门路了。
喊这一嗓子的人也没有恶意，一来，高明情形比羿九央老爷子狼狈，二来，是惯性使然，老爷子从来没输过，许多经历大风大浪的英雄，纵横大江南北声名显赫的英雄，崛起荣耀天国风头正健的英雄，都在老爷子面前一一惜败，没理由会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乳臭未干的穷小子。
高明望向老者，老者却双眼望着天花板，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半晌不语。
棋迷们对此称之为“复局”，老者正在复演刚才英雄气的记忆，自省局中战法的优劣与得失。许多英雄的明悟提高便在此时。
没人敢上前打扰他的好事，于是，他望着天花板，大家一起望着他，等着回答，饭厅便又安静下来。
“奇妙吧？”老者问道。
高明回答道：“很奇妙，前辈的创意，妙不可言。”
老者呵呵大笑，余者如露娜，二楼的兄妹，老者的随从皆莫名其妙。
羿九央颇为感慨，活了大半辈子，高明那一招蝴蝶龙卷，是他见到的最有创意的英雄技。
那一技，有人运用如斯，大概便是庄周六只蝴蝶的巅峰，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一代代英雄如之所以能够如大江大洋的汹涌波浪，潮起潮落，一波压一波，一浪催一浪，总有个别天赋异禀，能够屹立潮头，弄滔浪尖之上，新型英雄不断涌现，新的英雄技不断推陈出新，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有大智慧者，兴之所至，往往可以无视技之束缚，化有形有式之技，为无形无式之技，即技可为万物，或者干脆万物归我所用独创一门英雄技。
在这方面老者也是有创建的，“掰手腕”这种新奇玩法，便是化大技而小用，化毁天灭地为掌心雷鸣，经历这么多年，他再一次见到了，化腐朽为神奇，化呆板的规矩为手中利器的冉冉新星，大有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气概。
“幸甚，幸甚……”老者语无伦次，众人摸不着头脑。
“九叔，谁赢了？”跟羿九央靠近的那个青年问道。
老者猛地一瞪眼，道：“问这么俗的问题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