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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填好了。”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表格填好后，交给了人事部。
“你那边等下。”许姐头也不抬的继续对着不知道是工资表还是考勤表，然后一脸愤恨，接着顺手一指让我一边呆着去。
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摆了一个四方桌，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茶具，一套真皮沙发，“你好，我坐那边吗？”
“是。”许姐有些不耐烦的朝我肯定的回答后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叫我赶紧走开，后来我才知道我来的时候是人事部要对上个月考勤的日子，比较忙，似乎在这个时候的人事部的姐姐们都像每个月不舒服的那么几天，脾气异常的暴躁。
我默默的坐到沙发的一角，有些紧张有些忐忑有些不耐烦的等着。就在我位置的旁边是书报架，当我默默看着时钟一分钟一分钟的跳过，我就想把报纸拿过来看看，想想后又觉得好像不是很好。摆在我面前的茶几上，还有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公司员工结婚发的喜糖，我就这么饿着无聊者一直只能看着那时间不停地蹦跶着，心里默默的把老师鄙视了一番，“什么时间是金钱，我这会估计浪费了好几块金子了。”
就在我努力的保持自己没有睡着的状态下，有个身穿西装，手拿一个大大的钱包，脖子栓了条粗粗的金项链，手指带了个亮的都快闪瞎了我眼的黄金戒指的老人家，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然后扯开他的大嗓门吆喝起来。
“XXX，你催下那家公司的纸箱到了没。”
“XXX，你过来泡下茶。”
“XXX，你问下那个XXX的尾款来了没。”
“那谁，环保局今天还有过来吗？”
“……”
这个老人家一进来之后就开始了他一系列的颐指气使，我看了下似乎没有人过来伺候下这个老人家，就默默的把水拿去烧开，扫了眼桌子上似乎有一罐茶，就把茶也泡上了。
“你是哪家厂过来的供应商吗？”老人家看了我默默地把茶倒上后，搭了下腔。
“没有，我是过来找工作的。”在这种老一辈的企业家鹰眼扫描压榨下，我有点哆哆嗦嗦地回复。
“喔，应聘哪个工位呢。”老人家忽然跟变脸一般，秒变成友善。
“好像是高频，就那个计件工资高的。”我犹犹豫豫的说了下我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工种。
“哪里人呢，几岁。”
“福建人，18。”
“有亲戚朋友在我们厂里吗？”
“有个表弟。”
“……”
老人家用慈善又紧凑的语言，一句接一句的问着，我就这么被绕着绕着一句又一句的答着，感觉就差自己是离家出走这件事没有被发现了。
或许觉得没有什么发掘的必要，老人家又开始继续发挥他的大嗓门，“XXX，你的那个东西怎么还没拿过来给我签。”我也就继续当着木头人坐着。
老人家持续喷话持续了15分钟，反复的站起坐下站起坐下，我呢，就总是在他茶水用得差不多的情况下，进行续杯。
“来一根吗？”老人家叼上了烟，终于记得我这个坐在旁边的小透明了。
我看着从中华烟盒里面敲出来的烟，有些留恋的拒绝了，“不抽，谢谢。”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烟被收回去了，然后就闻着老人家吞云吐雾的味道，心里像猫抓一样。
“小许，这个人你们怎么还没带下去，都快11点了。”抽完烟的老人家终于看在我给他倒了一个早上的茶水份上，帮我出了一声。
“谁啊，都让小张带下去了啊？”许姐一脸错愕的回复了下老板的话，：“小张，你把谁漏了吗？”
“我都带下去了啊。”人事部的新人小张一脸懵，赶紧站起来回到。
“那这个人是谁呢，我们高频工人那么缺，你们脑子长去哪里了，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老人家又开始霸气侧漏的骂了起来，我似乎有种觉得这个人人格分裂的感觉，分分钟变脸。
许姐抬了下头看了我一眼，立马就开始给自己找起了借口，“我都跟他说过不合适了，太年轻不合适咱们这高频，我们的工作多脏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注意看他还没走，我这个位置看不到您坐的那个地方。”
“脏你娘，再说一句你就给老子滚蛋，没有我这脏的地方还能养活你。”老人家非常不能接受自己的员工嫌弃自己的工厂，“钱脏不脏，干。”紧接着我就听到一大堆的国骂，还不带一句重复的。
“那他也不适合啊，这种小年轻有什么用，您又不是不知道，来我们这的都是要30左右岁，力气比较稳定，有家庭也稳定点的。”许姐开始为自己各种开脱，然后我发现办公室的所有人似乎都有点幸灾乐祸。
“叫你带下去就带下去，你废什么话。”老人家听到各种的推卸跟辩解火就更大了。
“我还在做考勤表。”许姐有些不情愿的做了垂死挣扎，“不然叫小张带下去。”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叫你下去就下去，考勤表晚上做，早上做点有用的，经常下去车间走走，下去门口看看有没有人来，……”老人家又开始蹦出了一堆。
我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默默地自己就从坐在沙发调整到坐在把手上，再到站在一边，感觉自己就像关在动物园的动物一般，又像是那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中的馒头一样，总是有意无意的被说起，又被轻轻松松的放下。然后我就跟个小偷一样，偷偷地默默地把自己挪到办公室门口，随时准备逃离。
“老板，那个小孩要走了。”就在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中，不知道谁发现了我这个馒头要逃离案发现场。
“你去哪里啊。”老人家止不住嗓门，一声大吼。
“尿尿。”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哆嗦，也不知道回什么，就这么回了一句。
全场愣住了一秒吧，那时候，然后陆陆续续有人憋红了脸，有的人止不住一直咳嗽，我呢就一直红着脸红到了耳根，另外个当事人许姐也是红到了耳根，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气到的吧，然后我就站在那里又不知所措。
“洗手间不用出门，直走就到了。”另外个人事部的小张出来打了圆场，然后我就低着头默默的直奔洗手间。
“小徐，你要知道年底是工人挑我们，年初是我们挑工人，你脑子长哪里去了，一会赶紧带下去，多说点好话，呆个几个月我们就是赚，年底就赶货，你脑子长哪里去了，都这么多岁了，还什么都不懂的，傻乎乎……”我就在渐行渐远的路上，听着老人家一句又一句的喷着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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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们的工作环境，又油又脏，你能做吗？”许姐有些委屈又有些紧张得担心我不能接受这个工作环境，“如果不能接受，不然我们还有其他计时的比较干净点。”
“不用不用，就这个计件的就好，我们出来打工的都是为了赚钱，脏点怕什么，洗一洗就好了。”我忽然特别上道地说。
许姐打量了我下，“你不念书吗？”
“高三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出来打工。”我有些落寞的编着自己的身世。
“一个人出来吗？”
“嗯。”
“没有亲戚老乡吗？”
“就认识蚊子，就是朱贤文。”
“……”
或许因为编的身世有些可怜，也或许我诚恳的愿意留下来态度感动了这个许姐，也或许这个许姐真是天生自带圣母气场，“那你不去找点仓管啊什么的工作跑我们这来干嘛，你字写的不是还挺好的吗？我们这没什么发展前途的，你去大厂上班机会比较大。”
“不认识人，大厂不好进，而且工资我听朱贤文说这边工资高，而且不拖欠。”为了打消许姐因为同情我想帮助我的心，我赶紧说了下终极理由，“我家最近挺缺钱，家里还个弟弟马上要上大学，他学习好，怕家里负担不起。”
许姐忽然觉得自己秒懂了，“我一会跟车间说下，能赶紧给你计件就给你计件。”
“谢谢。”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就冲着这个大姐的好心，我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的给这个大姐道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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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黄，这个小伙子是要来高频做的，我刚带他看过车间了，他说他没有问题，你看下给他安排个好点的师傅教。”许姐带我去了办公室没找到车间主任，主动带我走到了车间门口，远远的呼唤着从拐角出现巡视机台的车间主任。
“这么年轻有什么用，教一个跑一个。”老黄有点嫌弃地上下打量了我，我总觉得自己在一天中被嫌弃的次数简直是几何倍数的增长。
我看了看车间主任，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自己能稳定，也不知道怎么去表忠心，我就默默的站在了旁边。
“试试看呗，这小孩早上帮老板泡了一个早上的茶。”许姐立马帮我拉虎皮扯大旗，神神秘秘的给车间主任留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老黄忽然也秒懂了，低声的跟许姐保证到，“没问题，那我给他安排个好的机台，明天上班。”
“行，那我带他去办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