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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安把地址写了下来，叶鎏在手机导航上搜寻着定位。
他们把相撞的两辆车挪开，诙谐的是，乔庶的那辆科鲁兹副驾车门已经惨不忍睹地凹陷进去，而张德安的古董桑塔纳车头只有一点磨损。
叶鎏叫了出租车，三人准备出发。
一路上，穿过霓虹闪烁，副驾上的张德安趴在车窗惊愕望着眼前繁华进步的一切，像流涌着一条彩色的河，斑斓的光一帧帧地划过他的脸。
“他会接受这一切吗？”在后座的林茜跟叶鎏轻声说。
叶鎏把林茜揽到怀里，没有说话。
……
那是一条老街。
他们下了车，穿过了昏黄的路灯，踩在起伏不平的青砖上，前面是一条暗巷。
“是这里了。”张德安眼中充盈着归家的切盼。
当他想走向巷子尽头那间两层的住宅时，叶鎏拉住了他的手臂。
这时，漆黑的房子二楼突然亮起一盏铬黄的灯，一个中年女人从里面缓缓推开了窗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向外张望。他们躲在了转角处，叶鎏看到这个双鬓发白的女人，渔网纹不留情地拉扯着她瘦小精致的脸，身形已有点佝偻。
身旁的张德安已经泪流满面。
女人沧桑的神态似乎有些失落，她关掉了窗户，然后整间屋子又重新沉寂在黑暗中。
“这已经是老城区了，附近的房子在前几年就基本都改造完。”叶鎏说，“也许她还在等你回来。”
张德安用力捂住脸，沉重地呼吸着，“她现在……还是一个人么？”
“不知道。”叶鎏叹了一口气，“但如果她有子女的话，应该就已经接到别的地方住了。如果她同意这里的拆迁，起码还能拿到一笔丰盛的补偿。”
张德安哽咽着，“我不敢想她着三十年是怎么过来的，我欠了她大半辈子。”
林茜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感动地拭擦着眼角。
叶鎏静默地深思着，然后拍了拍张德安肩膀，沉着看着他，“如果有一个方法，让你回到三十年前那晚，你选择不离开她，你愿意吗？”
张德安双眼通红，惘然地望着那间破旧的房子，“我回去以后，现在的她还是会一个人吗？”
“你无法改变现在的事实。但是你可以在另一个时空里和她继续走下去。”叶鎏说。
“像平行时空吗？”林茜疑问道，“但是我们要怎么……”
叶鎏平静地做了一个手势让她先别说话，一直注视着张德安的神情。
张德安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抬首望着那扑满了蛾子的路灯，幽暗而朦胧。他的语气淡静而笃定，“比彻·斯托夫人写过一句话，我和她都很喜欢。”
他微笑着，仿佛忘却了这一切的烦扰，他说：“墓碑前最痛苦的泪水，皆因未言之语、未竟之事而流下。”
“你是想，留在这里？”叶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张德安颔首着，此时他的眼神很深邃，“她不应该再继续孤独下去了。”
“可是你们已经错过了三十年。”
“那就抓紧剩下的三十年，也许更少。”张德安攥紧那枚戒指，泰然笑道，“三十年来，路上的荆棘估计都全枯死了。”
然后他转过身，坚定地往小巷身处走去，直至身影淹没在黑夜中。
……
“我们也走吧，”叶鎏挽着林茜的手。
“他们会怎样？”林茜回首看着那间重新亮起了灯的屋子。
“下一秒谁会知道呢。”叶鎏释怀地微笑着往前走，“真正的爱情从不会被年月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