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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我得向凡雨解释，我可不想失去唯一能说些话的人。
我把刚才对你说的理由说了，她也听了。
我原谅你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确高兴了几秒钟。
几秒钟后，我才明白她的话意思，她还是相信，她爸爸的死的确和我有关。
这令我很难过，可我没有把我的理由再重复一遍。
就像一个不认识的字，你写上一百遍，你不还是不认识吗？
你说是吧，老师？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
其实这种情况下，凡雨能护着我，还能偶尔跟我说上几句话，我就应该知足了。
我这样说，你应该也明白了，在大多时候，我都是孤身一人的。
回到家，也看不到费丁，费丁在，也不跟我说话，所以，我还是选择自由的时间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野外游逛。
要不然，我怎么能在小破屋里看到王婶和李叔秀身材呢？怎么能最先看到李叔赤条条的尸体呢？
逛累了，我也就坐在土坡上，自言自语。
我们村上有个傻子，他就是一个人蹲在墙根边自言自语的，人们都叫他大傻。
我可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我怕长大了，也有人这样称呼我。
很多情况下，我的自言自语身不由己，就好像有个人强拉着我说话。
渐渐地，就真的有另一个我出现在我面前了。
另一个我是个话痨，腻腻歪歪地说个不停。
不管我爱听不爱听，也不管我听懂听不懂，他一直絮絮地说。
我呢，偶尔答上一句。
另一个我似乎比我还要孤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我，才比老师还要唠叨。
我在玩《王者荣耀》时，另一个比我还要着急，手有时还听他的指挥，所以才让李白死了。
我很清楚，根本没有另一个我存在，我是得了精神分裂症。
我在网络小说上看到过关于得了这种病症的人描述。
严重的时候，残暴的性格的支配下，这个人会去杀人，杀完人后，回到自我时，却不记得杀人的事，还认为，是别人杀人了。
如果真的像小说里说的，倒是很令人后怕的事。
李叔死在野外了，我又经常出现野外。
我对你说这件事，你可别给我说出去。
我很想从自言自语的状态里走出来，却没有办到，另一个出现我面前的面容也日渐清晰了。
前一段时间，我发现，另一个我一点都不像我，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头顶似乎还长着两个犄角。
我想，我的确应该去看看医生了。
我也曾经对费丁说过我意思，他只是说了句，别搭理他。
之后，我再也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因为从他的话来看，他比我病得还要厉害。
还用说嘛，他是说，另一个我真的存在，还不让我听另一个我的话。
……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晚了吗？”我说来说去，最终还是凡雨把我来回正题上来了。
“是不是你的自行车道上坏了？”
很多学生都是这样对老师撒谎的。
最老套的谎言，也是最合理的。
“我妈妈说，他们又在到处选人了，她是打算不让我来上课了……”凡雨瞥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我还是来了。”
她话的意思好像在说，她来上课，是不放心我。
“应该没事，我们都是很平常的孩子，他们不会选上我们的。”我说道。
“那辆车似乎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学校里。”凡雨朝教学楼前示意道。
我也看到那辆车了，只是并没有觉得它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辆黑黝黝的车，看不到车窗，很像个精度极高的合金打制的特大号的棺材。
从外形看，倒是很像他们的车，只有他们才能在密不透风的棺材里生活，因为他们从不呼吸空气。
“管他呢。”
我嘴上这么说，可心脏却莫名地跳动加速了。
有时，让校长亲自迎接并不是好事，看到校长站在教室门口时，我确实没有半分的兴奋。
我想，凡雨和我的心情没有多大区别。
“费一。”两个人要进教室，校长却单单喊住了我。
“校长。”我小心谨慎地回道。
已经走进教室的凡雨回过身看着我们。
“你去上课吧，我叫费一有点事。”校长今天异常地随和，脸上竟然还闪着百年不见的笑容。
这就是诡异的笑容吗？
我想是。
凡雨朝我眨了一下眼睛，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我不知道她眨眼的含义，只能跟着校长走。
如果我敢于违抗校长的命令，我会很快被踢出镇宁学校的。
可能费丁正希望我如此，我不能让他如愿。
校长办公室里已经站着五个人。
有四个人齐刷刷地站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相同的身高，相同的发型，相同的脸型，相同的表情。
他们很像一奶同胞，他们母亲的肚皮够有韧性的。
四个人前面站着一个肌肉男，肌肉长在身上，很性感的，要是长在脸上，就有些可憎了。
“姬先生，他就是费一。”校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如果再施点儿肥浇点儿水，立刻就会有朵妖艳的花绽放。
姬先生好像没有听到校长的话，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是不是搞错了？”
他一张嘴，我才知道，他不是哑巴。
他的声音很奇怪，像是事先录音，然后适时播放的一样。
“我想是。”一向腰板挺直的校长此时一定得了腰间盘突出，身体弯得不能再弯了。
校长一定是昨天晚上在床上用力过猛，才突发其病的。
你想得很有道理。
另一个我很少跟我有相同的见解。
“还是去检查一下吧。”姬先生抬腿要走了，却又站住了，面无表情地说。
“孩子们都叫他废物一个，没有必要吧。”一个人一直保持谄媚的表情很难得，校长轻易地做到了。
“你说呢？！”姬先生终于有表情了，一脸的肌肉颤抖了一下。
“我多嘴了，姬先生说得对，”校长说着，转向我，同时弯着的腰挺直了，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很夸张，对我说道，“经姬先生看，你的身体出现了癔症，姬先生要带你去看看，如果是，也好及早治疗，你懂吗，费一？”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没有听懂校长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是癔症，但我知道，我确实有病，费丁不管我，有人给我治疗，我何乐不为。
“真是个听话的孩子。”校长对我终于有笑容了，他用手抚摸着我乱糟糟的头发。
“走吧。”姬先生冷冰冰地说。
那四个人一左一右站到了我身后。
我明白，我即使不想去，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