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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切。”看大门的庄丁睡眼惺忪，昨晚打牌睡得晚，忘了今天有他的早班，不过这份看大门的工作轻松异常，当班的这些年从没发生过意外。
然而，当秀吉和托姆瑞塔这一对煞星一前一后向这个庄丁走来时，便昭示着平和的日常已将不复存在。
“站住，停下，干什么的？”庄丁隔着栏杆喝问。
“瞧见这庄子治理的井井有条，所以想进来参观一二。”秀吉穿着灰袍子，一身行商的打扮，说出不靠谱的借口。
托姆瑞塔动了动嘴唇本想接口，可他眼睛一转，想想还是沉默比较好。
“哈？！你逗我呢。”庄丁火了，“快滚，这里不是你们这些下等人该来的地方。”
秀吉表情僵住，他从牙缝里又蹦出两个字：“开——门。”
“嘿，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庄丁正骂得起劲，一股巨力压在他身上，他被迫来了个原地摔倒，脑袋朝下磕在泥巴地里，没了声音。
门栓自动抬起，大门向两边推开。秀吉垂目下视，那庄丁的身体飘起，在空中一个旋转，呲溜一声飞进几米开外的装饰性灌木丛中。
办完这些，秀吉对托姆瑞塔说：“这里是敌人的大本营，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救出赛睿西斯，所以要避免意外，低调潜入。明白吗？”
对于站在人家的大门口，打晕守卫，还要求低调的秀吉，托姆瑞塔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他点头应和：“是是是，你老大，你说了算。”
庄园深处一条林荫小道，贺裴甲下了马车，一身甲胄的艾斯蓝在马车外恭候。
“贺老，末将无能，劝不住太子。要您专程跑一趟实在是罪过。”艾斯蓝拱手行礼。
“老将军言重了。”贺裴甲两手搭上艾斯蓝的手腕，打断艾斯蓝行礼，“太子爱发脾气，你我皆知，这又岂能怪罪于将军？”
艾斯蓝眼角余光望向贺裴甲身后，铃铛、铃叮两姐妹乖巧地立在身后。
贺裴甲笑道：“艾斯栋被我留在厄多玛，老将军且放心。”
艾斯蓝老脸一红，自嘲道：“为国一生，临到老却总放心不下孩子，不中用啦。”
“人之常情，将军切莫想太多。”贺裴甲顿了顿，“老夫去谒见太子，还请将军把赛睿西斯带过来。”
“好。”
艾斯蓝颔首微笑，挺直腰板，大步离去。望着艾斯蓝离开的身影，这位白发斑斑的老人转身，踏在这条小石板铺成道路上渐行渐远。
太子的书房坐落在庄园深处，四周种有翠竹，宁静致远，是看书的好去处。书房里藏书不少，但太子基本不会翻阅，他静不下心去看那些和他的帝国大业没什么关系的文字，和侍卫在演武场打一架比待在书房有意思多了，而且他总能打赢。
现在太子身着明黄色的做工精致的袍子，于书房中央来回踱步，等待与贺裴甲的见面。夏日炎炎，尽管是早晨，闷热的空气使得房间里的人感觉像待在蒸笼里一样。太子汗流浃背，一半是热的，一半是紧张。
天气炎热，太子之所以还穿的这么正式，只是为了在与贺裴甲会面时能给对方些许压力。是的，他要摊牌。
“你们候在门外。”书房门外传来贺裴甲低沉的话语声。
“是，老爷。”接着是少女异口同声的回答。
太子深吸一口气，背朝门口，摆好姿势，立于书房中央。吱啦一声，贺裴甲推门而进。
“老臣应招前来，太子有何吩咐要当面讲？”贺裴甲拱手行礼。
太子转身，笑容满面：“贺老多礼，一路舟车劳顿多有辛苦，快坐下说。”
书房一侧有数张椅子，俩人紧挨着坐下，太子问：“前方作战可还顺利？”
“承蒙太子关心，一切按计划进行，不出意外，几日之后禹州城便可易手，我等也不用再寄人篱下，拥有自己的根基。”
“好！本太子就等着去禹州城的城主府小住些时日。”太子激动地说。
“克鲁尤里斯作为海外联军的特派员，他会等待我们先拿下禹州城，之后再向联军报信。老臣数次劝说对方快些动手，无果。他们担心我们雷声大雨点小，如果不能把威丝曼帝国拉下水，莫亚西海岸的联军大概也会返航。”
太子自信道：“有什么可担心的，既然拿下禹州城十拿九稳，那联军攻打莫亚肯定也无问题，就是时间上早点或晚点而已。”
“太子英明。”贺裴甲语气淡然，表情古井无波。
“既然形势大好，本太子也二十有三，贺老你看是不是……”太子咽了一口唾液，瞥了贺裴甲一眼后立马将视线移往它处，“把所有的东西交给我打理，您垂垂老矣，应当在家颐养天年才是。”
话一出口，气氛降至冰点。贺裴甲眯起眼睛，朝太子的双眼看去。太子却站起来，向前走几步，负手在后，面朝书柜，等待贺裴甲的回答。书房里落针可闻。
“还是再缓缓吧，再过几年，等太子在都城称帝，老臣也能安心解甲归田。”贺裴甲沉默了一阵，这才不急不缓的回答。
太子的胸口剧烈起伏，脸颊在抽搐，他猛地转身，眼神阴沉：“你——说——什——么？”
“老臣说，再缓缓。”
“哈！大狮帝国是你的还是我的！？”太子咆哮。
“当然是太子的。”贺裴甲安然靠坐在椅子上，且闭起眼睛。
“那为什么所有重大决定……艾斯蓝、艾斯栋、管事的，就连铃铛、铃叮都听你的，哪有人把本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血气上涌，满脸通红，手指门外接着说：“记得之前你让我去找赛睿蒙斯，安抚对方不要多想，你知道那家伙当着我的面怎么说吗？他说，‘贺裴甲怎么没来？你说的算数吗？’呵，本太子只能说，‘这些都是贺老的吩咐。’他安心了！那本太子算什么？就连我玩个奴婢你也要管，还为着个奴婢扇了我一耳光，这些我都记着呢！”
贺裴甲手背青筋暴起，一拍椅子，站起身和太子对视：“太子将铃铛、铃叮，这些无私为国的人称奴婢？！这是一个帝国之子该说的话吗？太子你知道现在跟着我们的人有多少是心向帝国的吗？”
“几乎没有！都是为了钱权，除了身边有限的几个人，没人在乎大狮帝国的荣光，这就是现实，太子你明白吗？”
贺裴甲几乎是吼出来的，老人年纪大了，从来有像现在这样大声说话。
“帝国崩塌，先帝托孤于我。从此，老臣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烂摊子捧在手上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才有一点起色，太子就要分权？”
贺裴甲指着书柜上一摞摞崭新的书，说：“这些都是老臣精心选的书籍，太子若能读上一遍，虚心学习，老臣将所有东西都交于太子又有何妨？说实话，身上的重担时常压得老臣喘不过气来，太子若有能力分担，老臣岂会吝啬手中权力。现在正值关键，若能联合威丝曼与海外联军打下莫亚，帝国复辟有望，太子于都城登基，老臣会将所有权力通通交出，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果老臣那时还没入土的话。”
“哈哈哈哈哈咳，倚老卖老，贺裴甲，你真当本太子不明白？”他面容狰狞，手一挥，袖袍掀起微风刮在贺裴甲脸上，“我们有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威丝曼和海外联军打下莫亚，我们能拿多少东西？都城？指不定是谁的。是，我是想当皇帝，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嘛。本太子野心不大，有一两个城就行了，至于帝国荣光？去他妈的荣光，本太子自己都不在乎！”
此言出其口，入之耳，贺裴甲脸色铁青，双目怒瞪，向前一步走，抬手作势欲打。
“干什么？！”太子后退，色厉内茬地喊，“贺裴甲你不要太过分！”
老人身形一顿，另一只手捂住胸口，脸上的褶子好像都挤到一起，像包子似的。
“呃……”贺裴甲表情痛苦，身体前倾，抬起的手抓住太子的袖袍，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年轻的太子保持后仰的姿势，呆立在原地，懵了。少顷，太子抬臂扯了扯，袖袍从贺裴甲手中滑出，太子连忙后退几步。
贺裴甲趴在地上没有动静，太子伸长脖子来回瞅，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伸脚去碰贺裴甲的身体，试探道：“喂，别装了。”
仍然没有动静，太子便蹲下去看贺裴甲的脸，老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太子伸手去探老人的鼻息，无意间碰到贺裴甲的皮肤，感觉又湿又冷。太子有些恶心，但他还是仔细去感觉手指的触感。
“咝……呼吸虽然微弱，但的确还有气。”太子小声自语，他站起身向房门口迈出一步，另一只脚尖刚踮起，太子突然身形一顿，作咬牙切齿状，呼吸急促。
几秒后，太子收回脚步，转身，坐回到书房一侧的椅子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面上再无挣扎，取而代之的是太子无声的大笑。
“老爷，我泡了些茶水。”
铃叮推门进来，脚步轻盈，铃铛跟在她身后弱弱地劝阻，“妹妹别，老爷在谈事情，没有吩咐，我们不该进来。”
说话声和脚步声戛然而止，铃叮手中的托盘摔落在地，杯具尽碎，茶水四溅。铃铛快步走到贺裴甲身旁，蹲下查看。
“叫大夫，快！”铃铛的眼中噙着泪水，语气哽咽。
“啊？……哦。”铃叮反应过来，便要往外走。
太子一个箭步窜到门口，狠狠关上房门，横眉瞪眼：“谁也不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