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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很烦恼。
他好不容易从朱颜那里偷来的鸣鸿刀丢了。
朱颜说是用来给他防身，可他不以为意，有朱朱在，他怕啥。
鸣鸿刀这种杀伤性武器还是应该用来削削树枝给朱朱做簪子，或者割割肉杀杀仙鱼把朱朱喂胖点，看她高高瘦瘦弱不禁风就让人心疼。
可是现在找不到了，若水很惆怅，很郁闷，半夜睡不着就在床上翻滚。
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趴到床边，再从床边爬到朱颜身上……
一贯宠辱不惊的朱颜帝姬也无奈了，提着白团子的衣领拥入怀里。
“到底何事？”
小团子若水耷拉脑袋，往朱颜胸前拱了拱，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把……鸣鸿丢了。”
终究是女子，被若水拱了胸，朱颜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将若水的脑袋拉开些距离，掩饰地咳了声，才轻声道：“偃月在，无鸣鸿也无妨。”
像是没发现朱颜的动作，若水又一头扎进朱颜的胸前，声音愤懑：“朱朱有偃月，我有鸣鸿，这才登对啊。”
朱颜无语半晌，突然道：“若水，你自小就没乳母。”
若水不明所以，抬起脑袋，一双水灵的大眼湿漉漉地望着朱颜。
朱颜被看得不自然，偏过头避开视线：“我想你该是需要个乳母的。”
明白了朱颜话里的意思，若水小脸腾的红了，说不清是害羞还是气愤，良久只听得床板一阵乱响，若水蹦得老高。
“玄朱颜，我已经三百三十五岁了！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才不需要什么乳母！”
“啪嗒”一声，房间重新安静，朱颜按住乱窜的团子。
“嗯。男子汉也该自己睡一间房了。”
团子立马偃旗息鼓，缩成了小团，拱进了朱颜怀里：“我不，按理，我这样的小孩子不宜一个人睡。容易发梦，要是梦到妖魔鬼怪，不利于成长。”
朱颜默然，似在思考，半晌道：“有理。”
若水心里窃喜，得意洋洋地想，朱朱果然是最好说话的。
冷不防，头顶传来隐含笑意的清冷话语。
“明日我在床边安个榻，守着你睡。”
……
“三妹，可睡了？”
门外响起了浅浅叩门声，是二帝姬闲华的声音。
朱颜将若水安抚好，起身答道：“未曾，何事？”
“是出了些事，想与你商量一番。”
“稍等。”朱颜拿起床边的玉面戴好，整理了衣衫，便去开了门。
闲华帝姬着了身月白睡袍站在门外，飘逸又弱不禁风，娴雅的面容略微苍白，神情中略带忧色。
朱颜随着她去了书房，自找了椅子坐下，闲华也坐在她对面，迟疑了会，才开口。
“三妹，今日……我得到消息，药君失踪了。”
“哦？”
“是天医仙君发现的，昨日一同去赏了梅，人就不见了。”
“药君好酒，许是和别的仙家喝酒去了。”
“这……天医仙君本也以为是这般，也去问了二人平日里相熟的仙家，皆答未曾见到。”
“二姐，有话直说。”
闲华帝姬咬咬牙，像是下了决心，言道：“药君失踪前曾见过大姐，此事也有不少仙家目睹。”
听了这话，朱颜并没立即答话，闲华的意思，朱颜约莫已经晓得。
琼霄殿是被三昧真火烧毁，三昧真火是药君炼丹用的，药君失踪前又见过大帝姬，此间必定有蹊跷。
朱颜抬手按太阳穴，显得有些疲惫。
闲华看着有些不忍，面露关切：“三妹……”
朱颜挥手截断，闭了眼，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书房的夜明珠明灭熹微，映着她的玉面晦暗不明。
良久，朱颜睁开眼，目中有一闪而过的痛色：“二姐，我始终不明白，我与她是骨肉至亲，她为何这般恨我。”
那抹痛色消失得虽快，却还是被敏感的闲华捕捉到了，她伸出手，很想像个普通的姐姐一样摸摸自己妹妹的头，说些体己话。
但手伸到半空还是顿住了，她想到了自己妹妹平素里并不喜人触碰的性情，自淑怡与她的那出闹剧后，这妹妹更是疏离，平日里去跟父君请安，也站的离众兄弟姐妹甚远，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沉默寡言。
闲华叹了口气，收回了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朱颜的问题，是要告诉自家妹妹，因着你大姐从小就嫉妒你，你未毁容时，她嫉妒你的美貌讨喜。你容毁了，她又嫉妒你法力高强，屡建奇功？
无论是哪个回答都是伤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二人相对静默了许久，闲华复又开口：“倘若大姐真做了不利于你的事，三妹你当如何？”
朱颜站起身，背对闲华而立，负手于后，她每每思考重大事情时，都爱如此。
“看在母后的面上，我会忍。“
闲华暗暗点头，果然比起大姐，三妹其实更为重情义，想到大帝姬，她又忧愁。
“那要是危及你性命……“
朱颜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捏成拳，闲华只觉房间的温度骤低，耳边飘过一句更冷的话语。
“我至多留她性命。”
闲华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是狂妄，一个从战场修罗地里爬出来的人，说没些铁血手段，任谁都是不信的。
她不出手，是顾念血亲之情，不代表她当真可欺。闲华想到此处，对自家的这个三妹，更多了几分心疼，别人家的妹妹跟自己姐姐是怎么相处的？
听说五方仙域的赤圭神女曾为了自家违反天规的妹妹黄素玉女不惜与天帝顶撞翻脸。天帝不允，她便强行带了黄素玉女回五方仙域，并立誓再不踏入九天半步。
同是仙人，同是姐妹，却大不相同。一个是有情有义，一个是处心积虑。
闲华想到的终究是感性，而朱颜想的更为深远。
若她真与大帝姬相斗，在这三十六天必会掀起一场风波。现下魔界局势不明，妖界虎视眈眈，若天家内斗起，内耗不可避免，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机会，烽火再起，六界必乱，生灵涂炭。
想到仙妖大战的巢焚原燎，龙战鱼骇。凡间哀鸿遍野，天灾不断。朱颜心绪难平。
她从前并不知晓仙是为何？是凌驾于六界生灵的尊崇地位，还是独裁六界秩序的无上权利。
于她而言，都不是。她要成为的仙，是要让六界无战，苍生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