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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鉴定书证审查意见书一周就出来了。
经过业界三名权威专家的鉴定，我被诊断为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他们一致认为该患者发病时无刑事能力，杀人时患者出现妄想症状，以为被害者就是杀害患者之父的真凶，此次出现是来行刺患者本人的……
一名专家就是霍教授，另外两名，一名是教授已经成名立腕儿的博士生，另一名是霍教授的同窗老友。
因为患了失智性具有危险性的重疾，我免于上军事法庭，免于刑罚。
看着老妖拿给我的鉴定书，心如死水，没有一丝涟漪。
该高兴吗？
捡回条命，靠精神失常？
绝对不相信自己有精神病！
但是，让我极尽懊恼的是，如果我有妄想症，那么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能解释通顺、都有了逻辑，仿佛只有这样，这个世界才能有序，才会顺理成章。
不再为鸟拉得是黑屎还是白屎而执拗，不再为老妖与公与私的努力而自辨清白，被动也好，主动也罢，我任命运摆布，平静地接过来精神病的桂冠。
…….
老爹的案子扑朔迷离。
红十字会说他们从来没有派车到那一片去采过血。
警察查过了他们所有的车辆和人员，没有发现摄像头拍到的车辆，红十字会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岗，死了的那个人，红十字会里没有人认识。
警察查不到我杀死的那个人的来路，他就像从外星突然来的，没有过往的蛛丝马迹。贴出的寻人启示，没人来认尸。
随同他的那辆车也泥牛入海，踪迹皆无。
但是，那个家伙确实是杀死我老爹的凶手，老爹前胸衣服上粘有凶手的一枚指纹，从DNA和指纹上确凿认定了凶手就是他。我没有错杀好人，也证实了我直觉的可靠性。
……
曹伯伯一家住到了我家，老爹和曹伯伯打生下来就在一起，亲如同胞，他老人家比我还伤心欲绝，人一下子老了许多。
法医鉴定书出来了，程莎拿过来给我看，曹伯伯他们和我一样没有异议，老爹可以下葬，入土为安了……
下葬那天，老妖准我回家了，由两名警察解押着。
老妈一直起不来床，由曹婶子和舅妈照顾着……
见到了老曹，他的脸清癯，明显瘦了，成熟了。
两名警察形影相伴，我和老曹没说过多的话，他说两年后毕业了，想办法分配得离家近些，让我别太担心家里，现在他会两三个月回来一次。
我苦笑了一面，没说别的，紧紧地握了握他满是疤痕的双手。
……
和老妈坐了好一会儿，大家瞒着老妈，她不知道我杀了人，怕她受不了。
我向她老人家谎称，老爹业经下葬了，我那边事情太急要回去忙，过些天再回来看她，杀害老爹的凶手罪有应得被车撞死了（没敢和她说是我杀的），往开了想……
给老妈留了些钱，办丧事的花费……
舅妈和曹婶子不住地抹眼淌泪，一个劲儿地说，放心吧，有她们呢，她们会照顾好我妈的。
含着一包不孝的心酸泪离开了家……
……
老妖要出去一个月左右，他说在这之前我必须接受治疗。
明白他在说什么，没等他讲透，我急忙堵住他的话流：“我不认为自己有病！也绝对不会去精神病医院的，宁愿去坐牢也不愿去那种地方。”
“我发现你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一切问题都在想当然，你以为是我让你去医院治疗的吗？对不起，我真没这个权利，你治疗要花不少国库里的税款，我的上级下的死命令，有病看病！有病不看，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你想再犯了病酿个大错？当了这么多年兵，纪律都喂到狗肚里去了？”
“霍教授说，真正有精神病的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有病，那些以为自己患了精神病的人主动来求助的，都是正常人，没有精神病，你属于前者。”
“老教授还说，你这病是受了刺激积郁沉疴的，现在治为时不晚，若继续拖延，恐怕一辈子都别想离开精神病院了，最后连人格都会彻底改变。我可不是吓唬你，照你现在妄想的程度，你觉得你还能正常工作生活吗？”
“理解也好，对抗也罢，入院治疗是命令，强制性的，也是军队对每一位军人身心健康的责任。”
“你家里的事情，我会安排照顾好的……”
老妖的话晾在阳光下了，干瘪枯硬，没有余地。
谁让我是名军人呢…….听从指挥已经刻入我的骨髓了，不用再浪费唾沫了。
“你打算让我去哪家医院治疗？”风来了，舵就要转向，想听听组织的下一步安排。
“华北地区最好的精神病医院，第四精神病医院。”不知为何，我恍惚一瞬间看见老妖的眼睛里游过一尾戏虐的鱼影……
太巧哦，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那地方是我的栖息地……
“为什么会是那家医院，真是因为他们在精神病领域独树一帜吗？”自嘲之下全是真话，太巧，往往意味着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然呢？”
“哦，关爷、达飘和死人魁检测结果出来了，没人伪装他们，就是本人…..”
“感谢你在谷底给了我关爷的头发，我和他确实有亲子关系。这些是私事，说给你呢，有两层意思，一是告诉你，不是你一个人遭遇过不幸，每个人活得都不容易，只是没人愿意把自己的伤口翻出来给别人看；二是要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
“你有病没病都要牢牢记住你的身份，记住我交给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你要努力让自己快些痊愈。”
老妖的思维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的，不过，我真的感动了，最起码他没有放弃我，对我充满着期待。
疾病，把你从历史的平台上推下去，隐在精神病院没有阳光的角落里任你发霉腐烂，大家把你记忆里逐渐抹去…….那要比死可怕上几千倍。
……
送我去精神病院的人是老妖，而帮我联系住院事谊的人是老单。
老妖托老单找的关系，老妖以老太太的名义捐给精神病医院一笔不小的研究费用。
爱屋及乌，我受到了最高级别的礼遇。
程莎当着老单的面儿，把我们从谷底携带出来的两柄青铜短剑送给了恩人老妖柴大官人。
医院的领导把我看成了一位隐性大财阀裙带上的一颗小挂件儿。
老妖说，这医院里住着的精神病患者，非富即贵，一般人儿住不起。
……
出乎意料地满意！
住在了一个独栋的二层洋别墅里，还有一个茂林修竹的小院儿，比和程莎合住的板房好太多了。
一层是医生和护士工作站，二层是我的天地，这待遇简直可以和沙特的王子比拟了，一对二的治疗。
二层南北两分，我住南面，北面还有一位患者，南北两处并不想通，从室外各自独立楼梯通向各自的房门，真象旅游胜地度假村里的独栋宾客楼。
楼下正门对着的就是护理站，挨着的是医生办公室，再里面是医生护士的学习生活区。
我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小院和这栋楼内……
感慨啊，上次我匆匆来，匆匆去，原来此地并非我印象中的凄厉可怖神密不羁，而是出乎寻常地安逸曼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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