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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悠是在一个某个春色初露的日子里偶然进了莫氏酒肆的。
时值阳春三月，冬日的余寒还未完全褪尽，空气中还泛着一股冰凉冰凉的气息。清悠本就畏寒，得了空，便披上一件月白的披风出了皇宫。
街上的行人或悠闲自在，或行色匆匆，或卖力地沿街叫卖，或于某个茶肆驻足歇息……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朴实。
清悠伸出右手，阳光下，她那稚嫩的小手显得越发的白皙剔透，蜿蜿蜒蜒的筋脉遍布满整只手，看起来竟有些可怖。
她这样一副身子，究竟还能熬多久？
“哎，老何，你这酒哪里打的，真香！”
一道突兀的声音夹杂着一股浓浓的酒香迎面而来。
清悠寻香望去。
“莫氏酒肆。”一个手提着一个大酒坛的中年大叔笑呵呵地回答道。
深深吸了一口那诱人的香味，清悠询问道。
“大叔，那个莫氏酒肆，怎么走？”
“往前直走，在路口处的那个小巷里进去就到了。”大叔很是热情，见清悠一人又说道，“小姑娘是给家里人打酒吗？不要打多了，酒坛比较重。”
清悠点点头。
心领了，可是她是要自己喝的。最多就给沐君澈带一点点就好。
按照大叔给指示，清悠很快就找到了莫氏酒肆。
干净而简朴的店面，一走进去，清悠就仿若掉进了酒海之中，浓烈而醉人。
“小姑娘，给家里人打酒吗？”小二熟门熟路地上前招呼清悠。
清悠抿了抿嘴唇。
“是我要自己喝的，你们都有什么酒，每样来半壶。”
小二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才没多大的小姑娘给吓了一跳。
不是吧？这多大的一个小姑娘，喝什么酒啊？！还喝那么多！
“你们——不卖？”清悠眉头一皱。
“您稍等，小的去请示一下掌柜的。”
店里的酒显然都是外卖为主，所以店面不算大，置办的桌椅也只有几张而已。
环顾了一下四周，清悠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姑娘，是你要喝酒？”
清浅的嗓音，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飘散而来。
清悠看向来人，平凡的面容，但是一双黝黑的眼睛温润如斯，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温文尔雅。
若不是在这个地方见到他，清悠还会以为他是书生。
“嗯，你是掌柜？”清悠打量着他。
“是，在下莫白。”
莫白。如同他的人一样，温润润的感觉。
“莫公子是觉得我年龄太小？”清悠缓缓开口，一双如玉的手轻轻搭在窗舷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莫白摇摇头，“不，在下只是想告诉姑娘，每一种酒的味道都不一样，单独品尝，更能感觉到它独有的味道。”
“君清悠，我的名字。”清悠说道，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就按照你说的来。”
“是，君姑娘。”
那以后，清悠但凡有空便会去莫氏酒肆。有时候在店里喝酒，有时候带酒回皇宫喝。
一来二往，清悠成了莫氏酒肆的常客。
“你们掌柜的呢？”
一进酒肆，清悠就习惯性地找寻那道熟悉的天蓝色身影。
“掌柜的在后院。”
后院干净而敞亮，有颗高高的树，石桌石椅俱全，角落整整齐齐地码着大大的酒坛。
“你在干什么？酿酒？”
树下那道天蓝色的身影显然没有发现清悠的到来，依旧认真细致地忙碌着。
“君姑娘，你来了。”莫白回头见是清悠，浅浅一笑。
“你会酿酒啊！”
“嗯。”
“这样啊。”清悠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走到一边去。阳光暖暖的，让人的心情平静。
“如果有一种酒，入口时极苦，而后面却是甘甜的，这样，好像挺不错的呢。”
先苦后甜。
她这一生，能不能也是先苦后甜呢？
“这种酒不错，不过姑娘年纪轻轻，还是少喝些酒比较好。”
那时候，清悠忽然心底里莫名地腾起一股怒火来。
她讨厌他们都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明明她实际年龄不是这样的。
太讨厌了。
明明已经习惯了被人这么说，可是，为什么这一刻的她那么生气……
许多年以后，当清悠再回想起这一幕来，忽然觉得生活充满着许多的不可思议。
那时候，她根本不奢望能活那么久，更没想过会嫁人。
在君家接受灵巫训练的日子是艰苦，在皇宫也不曾松懈过，她向往着那种平凡而和睦的生活。
也许，那时候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将那道温润的天蓝色身影放入了心底。
“娘亲，娘亲！”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扑了上来。
“瑾儿。”清悠拥住他。
小小的男孩一脸的天真烂漫，因跑得太快，额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汗珠，在暖暖的日光下，熠熠生光。
“你爹爹呢？”清悠笑着用手帕替他擦拭汗珠。
“在后面呢，瑾儿是一路跑过来的。”
“娘子。”一道温润的声音随之而来。
清悠看向来人，对着那一袭天蓝色衣袍的男子展出甜甜的笑颜来。
“夫君，你回来了。”
遇上莫白，也许就是她这一辈子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