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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半晌，林长志擦干眼泪，说道：“小老幸亏得到恩人搭救，否者早葬身深渊，腐烂成一堆枯骨。”
白钰问道：“林大善人，那唐吉同你结成亲家，他缘何痛下杀手？”
林长志摇头说道：“小老开始也想不明白，苦思很久，终于想通，唐吉加害小老的原因，多半为了侵吞小老在怀州开办的金铺。”
白钰又问：“林大善人，你在怀州城经营金铺时，是否常常赌博？”
“哎！”林长志长长叹口气，说道：“赌博害人害己。小老从不进入那些藏污纳垢场所。倒是唐吉，他同小老来到怀州城不久后就染上赌瘾，成为赌坊常客。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他不仅输光老本，而且还向小老借下千余两银子。小老经常劝他收手，他却把小老的一番苦心当做耳边风。小老本不欲借银子给他，他又说有了钱他能扳本，结果越陷越深。去年八月初，唐吉对小老说，他不愿意再呆在怀州城，想回清水镇和家人团聚，共同过中秋节，然后重整旗鼓。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小老着实替他高兴，当下将金铺托付给信得过的心腹，陪同他回老家过节。”他说道这里，语气变得非常平淡。
白钰心中感叹：“果真最毒是人心。”
真相明了一半，另一半还得从唐吉口中说出。白钰拿出紫色竹筒，说道：“林大善人，请你躺下身子，小子替你双眼上点药水。”
林长志拱拱手说道：“多谢客人好意，小老的眼睛已经痊愈，不用再劳烦您费心思。”
白钰说道：“林大善人，小子的药非同寻常，可使眼盲的人重见光明。你眼睛好了，可以回家见家人，不是很好么？”
林长志斟酌良久，摇头：“客人，不必了。小老情愿一辈子呆在此地，不愿再回去。”
白钰同山神对望一眼，问道：“林大善人，这是为何？”
林长志说道：“小老不愿回去的原因有二，一则，此生不愿再见到唐吉；二则不愿给犬子带来灾难和不幸？”
白钰问道：“林大善人，你的第一原因小子非常理解；至于你的第二个原因小子非常费解。你能否不吝赐教？”
林长志垂头说道：“恩人身前不敢妄自称尊。客人若不厌其烦，小老理当言明。不怕恩人笑话，小老生来愚直，说不出半句假话。小老回到清水河镇，必然会见到唐吉。常言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时候，以小老脾气，必然会痛斥他的恶行。这么一来，犬子就会得知小老遇害真相。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犬子年轻气盛，说不定会做出傻事。那时候，他的终身幸福将毁于一旦。小老宁愿呆在山野苦守青灯。”
白钰说道：“林大善人，唐吉害你身受重伤，谋夺你的财产，你大可到官府告他。如此一来，官府自会依法处置。你的冤屈自然得到昭雪。”
林长志说道：“罢了。唐吉一时误入歧途，输的眼红，乱了心智，才做出谋财害命的丑行。他得到小老的财产，希望他抽身赌窟改邪归正。小老得神仙保佑，保住性命，已经很满足；钱财乃身外之物，谁的不是一样，何况他是犬子岳丈。小老如果告官，他落过身败名裂，身首异处。那时候，犬子没了岳丈，儿媳成了孤儿，小老何以忍心。”
庙门外的林聪慧听到他父亲的话，失声痛哭。
林长志猛然抬起头，急促问道：“恩人，谁在外面哭泣？”
林聪慧捂住嘴巴，往远处山林中飞奔而去。
山神掩饰道：“林大善人，应该是外边的夜枭鸣叫。我出去瞧瞧。”
林长志坐立不安，自言自语：“小老听到的不像是夜猫子叫。再说了，天亮了，它们都回巢穴安歇，怎会来到庙前？”
“大概父子连心就是这样子。”白钰看着心神不宁的林长志，心底感慨良多：“他不愧‘善人’称呼，自己备受煎熬苦楚，却处处为仇人做想。”
林长志摸索站起身，朝白钰拱手：“客人，小老有个不情之请，想到庙外走走。”
白钰牵着他的手说道：“林大善人，小子引你出去。”
林长志显得非常惶恐：“哪能劳烦客人大驾！小老虽双目失明，但腿脚便利，自行出去。”
白钰说道：“举手之劳，林大善人不必挂怀。你外边请。”
林长志拗不过白钰，任由他牵着手来到庙门外的空地，再三言谢。
时下未至五更天，天色黑暗，山中叠影重重。
林长志侧头说道：“奇怪，今天特别安静。听不到半点鸟兽叫声。”
“他的心思到挺缜密。”白钰说道：“林大善人，现在天刚蒙蒙亮，鸟儿们肯定赖在窝里睡懒觉。”
林长志说道：“客人，您和恩人那时候来的？”
“他起疑心了，我只能编排善意的谎言了。”白钰说道：“我二人昨晚来的，那时候你已然躺下休息，因此未曾打搅。”
“哦，那也难怪。”林长志弯腰作揖说道：“客人，您和恩人为小老的家事夤夜来访，小老无以为报，请受小老一拜。”
白钰扶住他说道：“林大善人无需客气。小子平生得一医治眼疾绝活，苦于无处施展，前些日子同老伙计闲话得知，你饱受眼疾苦楚，因此赶来。”
山神带着林聪慧赶到空地一丈处停下。朝白钰做个手势。
白钰会意，说道：“林大善人，庙外山风大寒露重，你身子刚复原，容易染风寒，小子扶你进屋去吧。”
林长志作揖：“小老真糊涂，只顾自身贪图快活，连累客人受冻。”
“小子年轻力壮，身上火气大，不怕冷。”白钰扶着林长志回到卧房，山神跟着进去。
白钰使出定身法定住林长志，向山神发问：“大神，请问林聪慧的尸身在何处？保存的如何？”
山神摇头叹息说道：“上仙，小神发现他的魂魄时，他的尸体早已化成一堆枯骨。小神就地掩埋在他遇难的地方，也就是他父亲遇难的地方，那个深渊的底部。”
白钰问道：“大神，小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山神说道：“上仙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