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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
风舞仙的眼泪还在无声的流着，只是她人却一副痴傻的样子，眼睛望着莫璃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也里只不过留下了一抹莫璃璇的倒影罢了，眼神却是空洞的。
莫璃璇知道风舞仙定是无法面对自己即将变成残废的事实，已经被吓傻了。但是一会儿就要接骨，风舞仙这般没意识可没办法配合大夫。
老头已经找齐了东西，准备好给风舞仙接骨了，发现风舞仙呆呆的就只给莫璃璇打了一个手势，让莫璃璇带人过去。
莫璃璇揽着风舞仙的肩膀走到里屋，一进门就看到了五张简单的木床并排陈放着，每个木床上面放有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
里屋是药柜的后堂，平时有一些伤重的患者会进来躺一会儿，其他时间都空置着。虽然不常用，但是环境却收拾的干干净净。
老头指着中间的木床，对莫璃璇说道：“让她躺下吧。一会儿接骨会很疼，不过不用怕，喝下这碗麻沸散，再含着这个参片，就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风舞仙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任由莫璃璇带着坐在了床上，坐下后才回了一点神，望着莫璃璇的方向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将眼神汇聚在莫璃璇身上，带着哭腔开口道：“都废了，还接吗？”
莫璃璇蹙了眉头，心里猜测风舞仙问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因为怕疼所以连接骨都不愿意了吗？这么自暴自弃吗？
一想到风舞仙有可能是怕疼就任由自己废掉一只手，还不肯接骨，莫璃璇的心里便没来由的生气。
可是，正当莫璃璇冷下脸的时候，风舞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声音很小很小的说道：“其实废了也没关系，我可以用左手吃饭写字的。本来就是左撇子，当年为了改成右手，我爹就折断了我左手，好疼好疼的！太疼了……为什么左撇子就会被人嘲笑，左手右手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手吗？呵呵，现在终于可以用左手了，真好。真的挺好的。要不就别接了，就这样吧！我怕疼，真的很疼……”
风舞仙边哭边说出了这番话，可是声音很小，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谁听。话说到最后，风舞仙已经将头低到了胸口，默默地哭泣。
莫璃璇倒是不知道风舞仙还有这番经历，看风舞仙失魂落魄的样子，恐怕当时被迫改变用手习惯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心里已经落下了阴影，所以此时此刻她才会如此失态。
断手的经历将风舞仙完全变了一个人，脆弱的不堪一击。莫璃璇看在眼里，心头就像是被人揪起一块肉，疼的无以言表。
莫璃璇的眉头紧锁，声音也冷到了极点，“人活着就是受苦的，没有谁能够一生顺遂。既然承受过一次了，那么这次也能受得。难道你宁愿当个残废，也不想做个正常人？”
风舞仙沉默着，没有回话。
空气异常安静。
莫璃璇看着地面上的小水洼，那是风舞仙的眼泪聚集起来的。默了默，抬起手放在风舞仙毛茸茸的脑袋上，良久，才揉了两下风舞仙乌黑的头发，轻声叹道：“放心吧，会治好的。你妍姐姐的医术还不错，她会治好你的。等我把她从唐渊手里救回来，就让她给你医治。”
妍姐姐？哪个妍姐姐？风舞仙只记得自己叫过一个女人妍姐姐，而那个女人的名字是花妍。
难道，她说的，是花妍吗？
脑子里犹如爆炸了一样，风舞仙仔细想了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骤然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将莫璃璇凝望着，眼底最深处隐约可见一丝重新燃起来的小火苗，只不过火苗影影绰绰的，似是一阵风就能吹灭喽。
“妍姐姐？是，是花妍吗？”风舞仙哑着嗓子，脸上萌发出希冀的神光，不敢置信地问道。
莫璃璇微微一笑，点点头，柔声说道：“是她。”
得到了肯定，风舞仙整个人都震惊了，然后是无尽的惊喜涌上心头，让她满心欢喜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风舞仙的眼睛再次氤氲了雾气，眼中莫璃璇本就蒙面的脸庞变得愈发不清晰，可是她的眼前却渐渐浮现出一张熟悉的绝色容颜，在绝色容颜浮现过后又出现了一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这两张面容交替出现，勾起了风舞仙的回忆。
风舞仙记得花妍这个人，一个嘴巴挺毒的女人，但是对莫璃璇非常好，好到风舞仙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记得花妍懂医术，有一次莫璃璇出去杀了一条蛇最后浑身是血的回来，差点就死了，是花妍救的命。还有她第一次去迎城，因为骑马磨破了大腿，也是抹了花妍的药很快就好了。而且婉姐姐也曾多次说过，花妍的医术很厉害，堪比神农百草。
如果真的是花妍来医治她的手腕的话，那么真的有可能治好。快死的莫璃璇都被她救活了，断骨这件事岂不是更容易？
突然明白这么大的一件事，风舞仙的心情明朗了许多，由于心脏过于激动，惨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一点，同时整个人也恢复了一些生气。
然而，激动过后，风舞仙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能够认识花妍，还知道花妍的医术不错，最重要的是居然知道妍姐姐这个称呼，那么白纱斗笠这个坏女人是谁，真的太好猜了。
本来就怀疑坏女人和莫璃璇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两个人的很多动作和语气又都十分相似。
此时，风舞仙的大脑又恢复了正常，本就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已经心如明镜。
莫璃璇，她就是莫璃璇。
风舞仙猜到了答案，可是望着白纱斗笠背后的脸，几次张口，却没敢叫出那个名字。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讨厌那个名字，曾几何时她还在埋怨那个名字的主人冷漠无情又寡义，曾几何时她恨不得当时并没有把坤神堡的地图拿给她，曾几何时她恨不得自己从未见过她。
可是，此时此刻，风舞仙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这个人，已经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许多次，而且还多次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出现的那么及时。
第一次走出坤神堡遇见冷云冲那次，星海沙漠里赌气一个人走失那次，还有之前落在代书禾老乞丐的手里差点被掳走那次，刚才差点被姬芸娘杀死……
好多次了，每一次风舞仙面临危险，莫璃璇都及时的出现，像个天神一样，虽然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莫璃璇像个魔鬼。但是许多次的救命之恩，风舞仙真的记得。
其实早就该猜到了，只是因为两张不同的脸，所以她没敢笃定。
风舞仙眨巴了两下眼睛，将泪水挤出眼眶，眼前也没了模糊感，张了张口，颤抖着声音说道：“其实你就是莫璃璇对不对？”
莫璃璇没有回答，只是按在风舞仙头上的手掌又加了半分力道，将风舞仙的脑袋压低了一些，于是风舞仙没看到莫璃璇嘴角的微笑
风舞仙低下的脖子僵住了，脸上的表情也愣住了，因为从刚才按脑袋的动作中，她竟然感受到了莫璃璇的温柔。
温柔，居然是温柔。多么诡异的词语，居然会出现在莫璃璇的身上。要是以前，风舞仙绝对不会这么想，可是现在，风舞仙觉得自己并没有感觉错。
“开始接骨吧。”莫璃璇清冷的声音徒然响起来，将风舞仙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老头将手中的药碗端给风舞仙，安抚道：“喝了它就不疼了。放心睡一觉，醒来后骨头就接好了。”
莫璃璇撤回了自己的手，风舞仙重新抬起头来。
风舞仙接过药碗，浑浊的汤药冒着苦涩的药味，让风舞仙下意识地撇撇嘴，差点逼出泪花。她没有马上喝下汤药，而是看向莫璃璇的脸，眼神闪烁着唤了一声：“莫璃璇？”
莫璃璇望着风舞仙，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莫璃璇的答复，风舞仙的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失望就变成了释然。
既然莫璃璇不愿意亲口承认，那就算了吧。反正她已经认定了这就是莫璃璇了。这手腕能不能治好也不管了，总不至于还会比废了更差吧！
所有的问题居然一下子都有了答案，阴霾的天气转瞬变成晴空万里。
风舞仙低头看着汤药，闻着闻着突然发觉这汤药没了苦味。心情变好，居然连着嗅觉都变了吗？
思及此，风舞仙莫名地发出一声清爽的笑声，闭着眼一口气将汤药喝了下去。
喝完了风舞仙才撇撇嘴，心里埋怨着：什么呀，这么苦！
麻沸散都喝了，大夫就让风舞仙含下参片躺着。风舞仙没有任何异议，乖乖照做。
这一刻风舞仙乖巧的都不像她了，莫璃璇甚至觉得风舞仙被人夺舍，换了魂魄。
风舞仙躺下不久后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一天，风舞仙的心情经受了大起大落，精气神早就消耗殆尽了，再加上老头在麻沸散的汤药里还加了一点助于安眠的药，药效发挥的快，所以风舞仙入睡得也快。
老头的动作很利索，摸清楚了风舞仙的断腕经络后三两下就接好了骨头，然后还细心的在臃肿的关节处抹了药膏，最后做了稳固断骨的包扎。
在莫璃璇看来风舞仙并没有受太大的罪，老头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做完最后的包扎，老头擦了擦额角的虚汗，然后对莫璃璇说：“接好了。等人醒了就可以走了。”
莫璃璇递给老头一锭银子，老头没看一眼就打着哈欠离开了，莫璃璇最后把银子放在了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