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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的疑惑。”别逸尘显然不打算打哑谜，紧接着道：“按照铁牌的说法，这个世界倒是和你们萨满认为的一样，无始无终，自然而为。只不过，你们认为这个世界是以那个人心纯净的净土为本初面貌，而铁牌则认为这个世界是以黄金世界为本初面貌！你们认为是因为人心被扎特哈侵蚀而导致黄金时代终结。而铁牌上则说是因为善和恶被强行分开后导致黄金世界崩溃，成为了现在的样子。在黄金世界里，无论是善，还是恶，都不该存在，那样的后果只能是战乱纷纷，颠簸不定！唯有二者融合，才能达到稳定且持久的黄金时代！”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离奇的论调！”
别逸尘微微一笑道：“这还不算是最离奇的。冒昧问一句，你们萨满认为或是记载的黄金时代可曾结束了。”
木兰花一愣，但旋即陷入沉思，半晌后才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如果按照人间的标准，萨满族的黄金时代早已结束，看看当今的天下就可想而知了。但是按照萨满的本义，这黄金时代并没有结束，它其实一直都在，因为萨满并没有消失。说白了萨满这个名字就能说明。在那个人人皆为萨满的时代里，其实根本没有萨满这两个字，也无所谓萨满。可是当人心被逐一侵蚀，那些还能保留赤子之心，未被浸染的人才给自己冠上了萨满二字，即是为了区别，也为了保护自己。其实也可以这样说，世界的本初面貌是不会消失的，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迁，如何沧海桑田，它终归要回到原来的起点的。”
“这就是离奇的地方。”别逸尘接过来道：“按照铁牌上的记载，以黄金巨人为特征的黄金世界其实也没有消失。其中原因我们没有看透，或许有你所说的那一点吧。不过也正因为黄金世界没有消失，它一直都存在，只是被这个他们所谓的善恶割裂的世界挤压的所剩无几罢了，所以——”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木兰花陡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盯着别逸尘！
“你想到的，也就是我师父想到的。”别逸尘严肃的道：“而且，铁牌中还提到，黄金世界里的巨人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这个世界重回黄金时代。不过因为某种原因，黄金世界里的黄金巨人无法直接进入我们活动的这个世界，所以只能以间接的方式来进行他们的动作。说白了就是在这个世界里寻找棋子，代为完成他们的野心也罢，壮举也罢，最后达成最终的目的——”
“你等等，这个铁牌可信吗？”木兰花忽然问道。
“起初家师也不信，原因很简单，铁牌中对黄金巨人为什么无法来到这个世界语焉不详，这一点就很像那些不靠谱的传说，一到关键时刻就故弄玄虚，或者故意整的云里雾里，让人不知所云。”别逸尘笑道：“而更关键的是，铁牌中说，残存下来的黄金世界里，最大的一处竟然在一把古琴里！一把古琴里容纳一个世界，这倒是和佛门的芥子须弥的说法颇为神似。所以家师也一度把这些视为一个笑谈，认为可能又是一个不着调的志怪小说！直到——”
“直到什么！”木兰花的语气忽然急促了起来。
“直到家师拜访了现任的萨满族长，闲聊中无意说到了这个。他本来是把这当成旅行的一个插曲和趣闻讲给族长听得。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萨满族长很是重视，特异要过铁牌研究了一下，再和家师对照了一些东西，竟然得出，这铁牌上的内容，竟然有九成的可信度！甚至——”
别逸尘顾虑重重的看着木兰花，停下了诉说。
木兰花叹了口气，道：“他是不是给你们展示了萨满神殿。”
别逸尘眼睛中的惊讶再也无法掩饰，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扎特哈肆虐大地之后，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人心的恶火，竟然有那么惊人的破坏力！”木兰花略显疲惫的道：“而未被浸染的人的抵抗又是那样的无力和脆弱。于是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世界一点点的沦陷。后来，第一个萨满出现了。其实这也是后来的名字，是我们有了萨满的名字后的事。当时，他就是一个未被浸染的人！他以自己的身躯灵魂为祭品，向万物生灵起誓，愿意化为三千微尘，造就一方扎特哈绝对无法侵蚀的净土！当时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人知道，但是萨满神殿就此出现。所有残存的未被浸染的人全部仰赖它才得以幸存，这才有了后来的萨满一族。再后来，就是自名为萨满的我们，艰难地在这个世界上寻找着一切机会，一个可以重回黄金时代的机会！”
“这神殿……”
木兰花苦笑一声，道：“你见过吗？”
不等他反应，木兰花直接到：“那就是一个头骨，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的头骨！一个可以随身带走的头骨。可是就在这个头骨里，有着最后的萨满净土。”
“也就是说——”别逸尘有些结巴的道：“家师的——猜测——竟然——”
“龙须道长也是厉害，单凭一个铁牌就能钓出我们萨满这么重要的秘密！”木兰花的口气里有股淡淡的讽刺！
别逸尘面色一整道：“您是怀疑家师造假铁牌！这——”
木兰花抬手示意道：“我没有，你也别瞎猜，这样的事情，不是他能编出来的。而且如果真要论造假，他能骗得了我们那位族长！”
别逸尘一愣，难道自己触及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八卦！
“不说这些了。”但木兰花却不给他机会，道：“按龙须道长这么追查加推论下去，他是不是认为，扎特哈就来自于铁牌记载的黄金世界。”
“是的。”别逸尘正色道：“铁牌中的记载其实很杂，家师也是费了好长的时间才梳理出了个大概，直到和萨满族长的长谈之后才算是把这些残缺不全的材料拼接成一个大致能懂的事件。”
“如你所说，铁牌只是记载了黄金世界的存在，他和我们族长的长谈也只是确定了铁牌记载的真实性和可信性。但是扎特哈来自于黄金世界他是如何得知的？”片刻后，木兰花问道。
“我还要冒昧的问一句，你们萨满对抗扎特哈这么多年，可曾见过这东西？”
木兰花的眼神迷茫了一下，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据萨满族长所说，你们对抗的是扎特哈，但确切的说对抗的是被它侵蚀后的萨满。萨满的力量已经很强大了，但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都处在自保的范围内，也就是说，你们一直做的，其实是确保仅剩的萨满不被侵蚀。而这一点都很艰难，更不要说驱散扎特哈，净化人心，恢复黄金时代的宏大目标了。”
本该生气的木兰花不但没有，反倒是流露除了一丝疲惫。
“扎特哈一旦侵入人心，就会化为人心里的各种欲念，而自己却无影无踪。所以你们竟然没有见过扎特哈！而与它对抗的这么多年，萨满一族有萨满神殿的庇护，损失很少。但是折损是在所难免的，而上一次的折损，也是萨满一族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的折损，就是上一任的，”别逸尘咽了口口水道：“萨满大祭司！”
木兰花低头失笑出声，道：“我们这个族长还真是不见外，这么大的家丑都对外说，真是连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都忘了。”
别逸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的，道：“这件事对萨满一族的打击非常大，当时你还未继位，萨满族长的压力可想而知。可是坏事有时候也是好事，这件事也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让他重新梳理了一下萨满和扎特哈的对抗历史。后来他大胆猜测，萨满一族今天这个被压着打的状态或许不是因为实力不济之类的原因造成。或许是一些先天就存在的原因！比如，你们根本无法和它对抗，或者扎特哈有着萨满所不知道的一些能力，能让你们根本无从抵抗！”
看木兰花没什么异常反应，别逸尘接着道：“这就如同鹰与羊的关系一般。羊的天敌是鹰，不管羊怎么做，这其中的因果是改变不了的。所以这件事情促使萨满族长下定决心要另辟蹊径，看看能不能借助其他人的手来对抗它，至少先找到扎特哈，看一看它到底是何方神圣！最不济，也可以试验一下他的猜想是否正确。而这时，恰逢家师拜访，两方算是不谋而合。族长的意图已经很明确了，至于家师吗，自然也是有目的的。”
“你倒是坦白的很吗。”木兰花盯着他看了半天，别逸尘依旧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才略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这事本就不该瞒着你，更何况，已经是非常时期了，家师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机会。”别逸尘淡淡的道：“至于家师的目的，一来是铁牌上记载的内容过于惊世骇俗了，他一个人实在是拿不准，所以必须有更多的人一起参详。二来，如果铁牌记载为真，那么眼下的这些以太该作何解释！”
“怎么说？”木兰花问道。
“以太为死于厥阴之地上的生灵。而厥阴之地是明暗两境没有了隔断后，暗境对明境的腐蚀造成的。不瞒您说，五大宗门在当年最后一次联手剿灭以太时，曾经在酆都城做过一次试验，就是让这种腐蚀彻底完成，看会是个什么后果。”
木兰花的眼神闪过一丝你们真是疯了的神色！
“你不必如此，当时五大宗门之所以敢这么做，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的。后来那个裂隙就被太鲁阁用三千业火封印了起来，并以我们无极观的两仪锁坐镇，不夸张的说，那里已经是明境中最不可能被暗境腐蚀的地方了。”
木兰花显然对这些不感兴趣，直接问道：“那结果呢？”
别逸尘道：“结果很简单，就是湮灭！”
“也就是说，铁牌错了！”木兰花有些意外的道。
“之前家师也是如此认为，但是——”别逸尘顿了一下道：“可是和萨满族长长谈之后，他就心生警觉。然后对五大宗门对抗过的以太重新审视了一遍，然后就发现了一个异数。”
“木姬！”木兰花有些试探性的道。
别逸尘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姥姥本体是木灵，她自称自己是一根藤条。可是家师在追查之下，发现她很可能是上古大树——椿。不过因为谁也没有见过椿，甚至连画像都没有，所以家师也不敢十分的确定。”
“这异数从何谈起？”
“就是关于她如何成为以太的。”别逸尘看着她道：“据她自己说是因为背负神魔之力，这种力量抵消了厥阴之地对木灵天生的排斥，才让她在进入厥阴之地后没有形神俱灭，才成为了以太。”
“所以呢？这种说法错了？”
“错不错的我不敢说，但是有人做过试验，同样是身负神魔之力的木灵，不管这神魔之力如何强悍，一旦进入厥阴之地，依旧形神俱灭！”
“还是你们五大宗门做的吧。”木兰花有些麻木的道。
别逸尘没有说话，但是沉默就是最好的承认。
“也就是说，木姬成为以太其实和神魔之力没有丝毫的关系！”
“至少木姬是个例外。”别逸尘谨慎的道：“所以为了弄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放弃了对黑山老妖的追杀，专一调查姥姥。”
“怪不得她会对封妖盟下手，被逼急了！”木兰花笑道：“有什么发现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就是发现了一种根本不应该存在的法门！”别逸尘的语气是淡淡的，但是眼睛却精光四射，紧紧盯着木兰花道：“一种专一操控，或者说是迷惑人心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