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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仙人 何为仙 第四章 中秋夜(三)

作者:比六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8-01-05 10:58:03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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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云皓月,今日本该是万家团圆的日子。

    沈琴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慑得呆若木鸡,只直愣愣得站在门口。

    “快...跑!这里危险——”银袍人看到沈琴后双目通红,决然一口咬碎舌尖,登时浑身的血液仿佛被赤焰点燃,一个残影闪动,挡在了沈琴身前。

    “嘿嘿...”枯瘦老者阴阴冷笑,心念一动,手中的噬魂幡不断膨胀,涨至十余丈方才停歇,见那噬魂幡离手之后直插入地,幽幽鬼气缭绕,黑绿色的幡面在风中猎猎作响,拢在清冷的月光下,赫然是招揽亡魂的图腾。

    “老夫往常动手前很少问话,不过你不惜燃烧自身所有精血,也要护住这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少年,老夫倒实在是看不懂了。”枯瘦老者幽幽得问道。

    “修炼嗜魂幡的妖人,需要知道这么多吗?”银袍人口中虽血流不止,仍沉声说道。

    “找死!”枯瘦老者暴戾地喝道。

    嗜魂幡好似感到了主人的暴怒情绪,顿时阴风势起,怨灵恸哭之声大作!

    不待嗜魂幡有何动作,银袍人双手齐扬,层层晶红寸芒由内向外滋生,随着寸芒渐长,银袍人面色越来越白。

    至阴至邪对至阳至烈!

    正在此时,屋内的沈秀堂却蹿了出来,横在枯瘦老者和银袍人之间。沈秀堂虽面有惧色,仍强装镇定地朝枯瘦老者作了个揖:“老人家,你们争斗和我们无关啊——”

    “嘿嘿嘿嘿....”枯瘦老者仿佛是从幽冥之涧挤的冷笑声,盯着沈秀堂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此时从噬魂幡中刮出一道阴风,直冲沈秀堂面门,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沈秀堂已经面色漆黑得飞了出去,竟是气息全无,人事不省。

    “爹——”沈琴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得朝沈秀堂跑去,“爹——!”

    那道阴风却并未就此停止,“倏”一下化作一只森然鬼爪,鬼爪指尖绿芒萦绕,呼啸着抓向沈琴。

    银袍人大骇!遍身红芒暴涨,面色愈加发白,随即身形一扭,赶在鬼爪之前,竟用自己肉躯硬生生得挨了鬼爪一抓,银袍人喉头一热,一口鲜血吐出,而此时吐出的血色,已是漆黑如墨。

    “林旭!”一声惊呼从草庐内传出,沈母跑出草庐,直奔向银袍人落地的方向。

    “到底还是出来了.”枯瘦老者盯着沈母,幽幽说道。

    “林旭,你...你又何必凝出血甲?我...我跟他走就是了!”沈母抱着奄奄一息的银袍人,痛哭不止。

    沈琴还没从父亲身逝的悲痛中反应过来,又见到此幕,忍不住愤懑道:“娘,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沈母竟完全没理会沈琴的提问,只脉脉地看着银袍人泪落不止。

    “娘——”

    “上次我....没护你周全,本该身死,谁知今日我...仍不够实力保护你.....”银袍人口中血涌,气若游丝。

    沈母已泣不成声。

    “嘿嘿嘿....演完感人戏码就跟我走吧~”枯瘦老者竟难得有耐心,在巨大嗜魂幡之下负手而立,没有其他动作。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抱着那个男人,为什么你对父亲身死无动于衷!”沈琴双目通红,泣涕横流,对着沈母歇斯底里得吼着。

    “琴儿,为娘本想将事情来龙去脉都告知与你,但是为娘更想让你活下去......你不是问为娘世上有没有神仙吗?为娘现在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仙,有的只是冷血无情,却不死不灭的人。”沈母放下渐无生气的银袍人,拭去珠泪,朝着沈琴说道。

    “娘——我现在不在乎有没有神仙啊,我要爹活着!我要爹活着!!”沈琴痛彻心扉,歇斯底里得嘶吼着。

    “嘿嘿嘿嘿.....”枯槁老者一阵冷笑,“跟我走吧。”老者单手一扬,从噬魂幡中弥漫出一阵黑雾,盘绕在沈母四周,鬼哭不止。

    “娘——娘——,老头你要带我母亲去哪?!”沈琴见枯槁老者连唯一的亲人都要带走,顿时弑父之怒涌上心头,直接朝老者冲去。

    “别杀我儿子。”沈母望着枯瘦老者,淡淡得说,仿佛都不曾考虑过刚杀死她丈夫的老者是否会拒绝这个要求。

    “嘿嘿....你的儿子。”枯槁老者只是冷笑,却并不动手。只见鬼雾盘绕两人不止,只几个呼吸,枯槁老者和沈母便犹如水汽蒸发般,消失不见。

    “娘——”沈琴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大吼,直到声嘶力竭。

    皓月当空,这本应是一个中秋,这本应是一个万家团圆的日子。

    八月的子夜,竟带着丝丝寒意。空中高悬的是见惯悲离的明月,地上沉默的是厌倦别离的焦土。

    一个少年,两具尸体。

    今晚发生的事太多,多到将一个少年撑得支离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沈琴已经不再哭泣,只是静静地坐在沈秀堂的遗体边上,双眼空洞无神。

    忽然,沈琴长吸一口气,起身对着沈秀堂喃喃念道:“爹~我们回家...我们进屋...。”沈琴扛起柔若无骨的沈秀堂,小小的身形仍被沈秀堂高大的身躯衬得瘦弱,只是今时今日的沈秀堂,再也不会张口大笑。而瘦弱的十六岁少年今后需要扛起的,怕是整个世界。

    至于银袍人,沈琴从始至终没有再看过一眼,哪怕,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沈琴挡住了那必死的一击。

    这个中秋之夜,终于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小杨山里的村民发现躺在地上的银袍男子,这荒山野岭的发现一个死人,村民倒都没多少惊讶,不过为了防止产生瘟疫,村民将银袍人草草收敛后,便一把火烧了。谁也没发现,旁边草庐里那双,望着屋顶的通红的眼睛。

    今天,沈琴没去下矿。当日上三竿,村民都下地劳作后,沈琴扛着沈秀堂的遗体,慢慢地,往山上走去。

    上山的每一步都很艰难,不仅仅是因为沈秀堂高大的身躯很重,更因为今天的离别,只有一个伤心人。

    终于,沈琴扛着沈秀堂的遗体来到半山腰的一棵大树下。沈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不过却并没有停歇,沈琴解下缚在身上的锄头,开始一锄头一锄头的挖坑。

    “爹,琴儿在这不认识邻居,也没有银子,只能将爹埋在这棵大树下,这里阳光这么充裕,应该是没有鬼气森森的东西了吧....”沈琴说着手上不停,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直到夕阳西斜,沈琴才终于将这个简陋的地穴营造完毕,将沈秀堂遗体埋入地穴之后,沈琴又找了一块木牌,拿出笔歪歪扭扭地写上“沈秀堂之墓”五个大字,就算是墓碑了。

    沈琴跪在坟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郑重道:“琴儿不孝,不能再向爹爹尽孝,琴儿发誓,一定要给爹报仇。娘.....娘也一样...。”

    日薄西山,整个大地被夕辉映得一片通红,好似火焰熊熊燃烧一样。山腰上树叶“哗哗”作响,似是喧闹,似是悲鸣。夕阳是隔绝白昼与黑夜的使者,在夕阳将它所有的热量散尽,便是清冷的黑夜。

    沈琴默默回到草庐,草庐中从来没有这么空旷过。没有家人的家,还是家吗?

    沈琴坐在窗口,抬头望着空中的明月。月亮还是那个月亮,甚至比昨晚更加圆润了几分,但是看月亮的人,却已大不相同。

    “明天还是去矿上吧...”沈琴想着。想起矿山,沈琴立刻就想到了那颗神奇的石头,“要是人心也能像石头一样硬该有多好。”

    “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是无聊,去把那颗石头搬回家里吧。”沈琴心中莫名又是一动。

    “娘—我去——”沈琴想跟沈母交代一声出门,才意识到沈母也已经不在了,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撕扯般的难受。

    沈琴干脆跑出了家门,朝着矿山的方向奔去。

    他却一点都没留意到,有一个黑影,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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