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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涵愣愣地看着林寒，眼睛里都是茫然和空洞，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是啊，她忘了他们，唯独只记到他，哪里会伤心难过呢？
可他真的有那么不讨喜吗？
有那么十恶不赦吗？
上辈人的恩怨，为何要让他们来承担后果？
因为这样，所以他就不能和阿涵在一起吗？
林寒发神的时候，千涵拉了拉林寒的袖子，脸上竟是干净纯真，清澈透底，明明是毫无情绪，为何他感觉她的眼里有一丝担忧？
他想多了吧？
他一定是太过于想念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千涵，所以才会出现幻觉吧？
以前的阿涵，那个喋喋不休叽叽喳喳会任由他撒娇欺负也不还手围着他转的阿涵在哪里去了？
可他不知道，即使是生病了，神智也会有片刻清醒的时光。
那一日恰逢春光正好，万花盛开，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莫名地舒服，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惬意。
斑驳的树影，层层叠叠又散开的树影，很是美好。
他带着她去医院进行检查，她乖乖地跟在他后面，抱着那个熊娃娃不放手，攥着他的衣角，紧紧地，不放手。
你也知道自己迷路了吗？所以变乖了？
知道迷路了，就要快点找到回家的路，不然，寒哥哥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阿涵，我真的很累，你一定舍不得让寒哥哥累到是不是？
到了医院，一层不变的检查，那个老人告诉他，阿涵的病情正在加重，很快将会不记得任何人。
林寒皱眉，不记得任何人，这其中也包括他吗？
他问，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老人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告诉他，有，几率很小，除非她自己愿意清醒过来，不然她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全然忘记？
沉浸在他自己世界里？
林寒闭眼，心止不住地疼，像是被人浇了盆冷水，全身的每一处血液都被冻住，瑟瑟发抖。
明明是大好的春日啊……
可这还不是最惨的，回公寓的时候，他那位许久未见的母亲，居然亲自上门了。
因为她生病了，所以五年前，他错过挽留千涵的机会，却在后面得知，他那位母亲是装病，目的就是拆穿他们。
恶心吗？
恶寒吗？
可她是他的母亲，他能怎么做呢？
找个人做了她？和她大吵大闹？离家出走？
现实吗？一点都不现实，因为是母亲，所以，他根本不能怎样。
只有默默地远离，离家，自己出来工作。
算来，这位母亲他也有几年没见了，连记忆都模糊了。
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在公寓门口，他几乎，快要想不起母亲的模样了。
“进来坐吧。”林寒转动着钥匙，思绪万千，却不知从何开口。
那个高贵的妇人带了很多礼物过来，各式各样的，名牌的衣服，名贵的手表，补品，他能想到的，都有。
可唯独，没有一样是给千涵带的。
她的眼里，都只有她的儿子。
千涵，只是个外人而已。
甚至，连外人都谈不上，比陌生人还陌生。
见着林寒这样，林母叹息，这孩子，直到现在也不愿意原谅她吗？
可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一个狐媚子有什么资格嫁入林家？她就是不喜欢她，温温柔柔的，一点棱角都没有，怎么能和他的儿子在一起？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贤妻良母，而是女强人来做她的儿媳。
明明是母子，却是相对无言，屋里一片静默，只有千涵时不时对着熊娃娃叫着宝宝的声音。
“我们之间非得这样吗？”林母看着林寒，良久，终于开口问道，脸色阴沉。
林寒看了眼在一旁自己乖乖玩的千涵，心里很不是滋味，“母亲您今天所为何事？”
避开了林母的问题，林寒单刀直入地问道，他不想提起往事。
“你难道要和一个疯子一起生活吗？”林母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怎么可能没看出自家儿子脸上浓浓的不满，可她必须要提出来。
“妈！阿涵不是疯子！她只是生病了！她会好起来的！”林寒的声音猛然间大了起来，她怎么可以这样说阿涵？他的阿涵会乖乖地，乖乖的，不是疯子，她不会伤害人的！
千涵被林寒猝不及防地吼叫吓得一缩手，熊就掉了，偷偷地捡起熊，像个受惊的孩子，悄悄地松开了攥着林寒的手，坐到离林寒远一点的地方。
还不忘拍着熊，好似在安慰它似得。大眼睛里都是不安。
林寒看着千涵的小动作，原来，他也会吓着千涵吗？
那他和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区别呢？
“阿涵，不怕哈，寒哥哥不是对你发火，寒哥哥是不会对你发火的，阿涵，你不要怕。”他走到千涵面前，蹲下身子，笑着对她说道。
她只顾摆弄着熊，一个劲地拍着熊，并不抬头，就谈不上说回答他了。
“阿涵，你回答下寒哥哥好不好？你告诉那位阿姨，阿涵没有疯好不好？阿涵，我的阿涵是个乖孩子，听寒哥哥的话好吗？”他耐心底教着她，竭力地向母亲证明她不会伤害人。
她终于迷茫地抬起头，看着他，眨了眨大眼睛，茫然。
“宝宝……”她只会重复着两个字，一遍又一遍，聒噪。
“跟着寒哥哥念好不好？阿——姨——”他拉长了语调，教她。
她并不理睬他，只是继续一个劲地叫着，宝宝。
“阿姨——”
“宝宝……”
“阿姨——”
“宝宝……”
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不搭理林寒，林寒叫一句阿姨，她就回一句宝宝。
在她的眼中，林寒只是和在和她做游戏，他叫阿姨，她叫宝宝，如此而已。
许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她继续一个劲地叫着宝宝，边叫边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够了！我不差她叫我阿姨！”林母带了怒气，别以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中打得是什么主意！
不过是想努力向自己证明，她并没有疯罢了！
“母亲，您小声点，别吓着阿涵。”林寒见母亲这么大声，皱着眉头，反驳。
“你！林寒，我告诉你，你就是在喜欢她，在爱她，我也不会让她进入我林家的门槛的！一个疯子，凭什么？就算她没有疯，我也不会答应，何况她现在已经疯了！”林母站起身来，涨红了脸地骂道。
“阿涵，乖，去房间待着好不好？寒哥哥有点事。”林寒宠溺着对着千涵说道，揉着她的头，哄着。
千涵抬起头，咧嘴，傻笑。
林寒摇头，从千涵手中拿过熊，牵着她走到房间里，让她乖乖地坐在床上玩。
也只有他能从她手上拿走熊了，如果是别人，千涵恐怕早就生气了。
“我说了，阿涵并没有疯，她只是生病了，会好起来的。另外，就算她一辈子都好不起来，我也不会扔下她，阿涵最怕寂寞了。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她，让不让她进林家的门，都无所谓，我这辈子，要她，而且是要定了！”林寒安顿好千涵以后，回到客厅，对着林母冷冷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真要为一个疯子，放弃林家的继承权吗？你知道的，林家的继承权在我的身上。”林母扔出最后的杀手锏，她不信，林寒会对林家的财产不动心。
“林家的继承权？呵呵，我何时需要林家的继承权了？你要送给别人就送吧，我不需要，从来都不需要！枉我叫了你那么多年的母亲，可你除了算计着钱财，攀比，面子，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以为把林家交到我的手中就是对我的疼爱吗？我从来需要的都不是这些，我只是需要一个贤惠的母亲，理解我，支持我。而你扪心自问，你何曾做到过？五年前，为了拆散我们，你不惜装病来拖住我去找千涵的脚步，你做的那些事，以为我真的都不知道吗？不说，不代表我忘记了，如若不是看在你是我母亲的份上，你现在应该在监狱里！”
“你……”往事被自己的儿子戳穿，林母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没想到竟被发现了。
“怎么，我说错了？不是你买凶杀人？不是你让流氓对千涵下手，不是你让千涵出车祸？不是你装病拖住千涵，不让千涵离开？”林寒情绪激动地对着苏母说道，这些事，憋在他心中太久了，如今终于说出口了。
“可就算那样又怎样？你能把你的母亲送上法庭吗？你能吗？我也是为你好，跟一个疯子待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她一发病就半夜起来把你杀了。就算是你父亲，也不会答应你怎样做！”
“那又如何？我是不能把你送上法庭，我是不能对你做什么！是，是我的母亲，是生我，养我的人，我是没办法对你下手，可是，你真的逃得过自己良心的质问吗？百年之后，你的坟前不会有人祭奠，纵使你光鲜一生，享尽世间荣华富贵又如何？你不会颐享天年，跟别提儿女承欢膝下，四世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