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冷梅赋 情归 第一百零八章 短兵相接

作者:吾御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19-01-30 00:43:28直达底部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info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info


随机推荐:顾总,太太发来了九十九份离婚协议 靠生子宠冠后宫 放任 七零军婚:冷面硬汉下跪求娶玄学大佬 夜色浓时 重生八零:不嫁军官,嫁纨绔 我修的老物件成精了 都市双修:未婚妻太多了,我全球选妃 

    长公主大婚,最重的活计本该落在绣院里。可是高家一催再催地把迎娶之日定在了下月初五,便是绣娘们有心拼命,也赶不出一件合规制的礼袍。只得拿出给未来新后备了多年的广袖直襟的钗钿公服。五彩翟纹压着深青的底色,领、袖、裾布满绛红色云龙纹样的镶缘,内搭青纱中单,腰饰深青蔽膝。另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等饰物,下穿青袜青舄。即便是将五凤冠改成了四凤冠,放眼瞧去,通身挡不住的华贵气派还是超出了公主出嫁的规制。

    “公主不必多虑..”一时间绣娘量好了尺寸,替静善换回了常服。孙德顺见缝插针地奉承道:“皇上吩咐过,公主出嫁,内府预算上不封顶,一应规格以帝后大婚为准。这公服并无大不妥的。”

    “他倒是阔绰...”静善心内一阵戚戚,隐约似是能看到他羞惭亏欠的神情。当日无妄崖的许诺终究成空,倾尽内府余财在嫁礼上穷尽奢侈之能事,许是他弥补的方式吧。“昨日左相依例清点了陪嫁之物亲自送到了灵和宫,本宫也一一看过了。”

    “哦?公主可还喜欢?若有什么要添的,老奴正好回禀圣上。”

    言语间的殷勤周到,像是恨不能把自己塞到这一个个红木箱子里一般。静善忙摇了摇头,浅笑道:“光是银钱便有四万缗,更不必说从珍珠翠领四时衣物到绡金帐幔坐褥屏风一应俱全。怕便是嫡长公主也不过如此了。哪还有什么要加的呢。”

    孙德顺闻言满意地笑开了花,附和着道:“不瞒公主说,进来的时候,老奴去偏殿开了开眼,啧啧啧,好家伙,这样的嫁妆陪礼,即便是大长公主怕也要艳羡得红了眼珠子!”

    不提那个人还好。静善只觉刚松弛了几分的神经又被猛地拉紧。陡然间兴致全无,只一味吱唔应和着。孙德顺也是看惯了眉眼高低的人,见此般,便也不再逗留,又和冯益交待了几句便欲告辞离开。

    “公公且慢...本宫这有一物,还请公公给皇兄带回。”静善忽又想起一事,回头朝曦月点了点头,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曦月双手托着一剔透之物从内室回来,奉至孙德顺眼前。定睛观瞧,却是一支紫玉镶银梅花钗。白银勾勒梅骨,紫玉衬出花色,钗头又化繁为简略用几刀刻出梅意,清丽脱俗处自见风骨。孙德顺心中一沉--这样的式样,全天下可不就只这独一份吗。

    “殿下...老奴没看错的话,这可是当年皇上钦赐的玉钗...”话说着,手却迟迟不肯接过来,“您不离身的戴了这么多年了,好端端如何要还给皇上?”他绕开曦月,几步走近静善身侧,苦劝道:“别说这紫玉是世间少见的宝物,就单说这钗的样式,是皇上特特地请了北地归来的画师细细地描出钗头梅花的剪影,就因为公主一句‘越州梅花多病弱’,怕找宫里现成的画师扫了您的兴致。前前后后折腾了小半年的光景才磨出这么一支宝钗。公主带去夫家,也是件像样的体己不是?再说蜀地山高水远的,您这一去怕也难常回宫探省,思念兄长时,瞧瞧这钗子,便知皇上也日夜牵挂着您了。”

    “公公不知...”一番话下来,静善早已泪光流转,“睹物思人最苦,环儿无能,还是让兄长代我承受吧。”她用锦帕半掩着侧颜,故作戏谑般道:“他那日让琼华送来高家的翡翠簪,今日我还他一支紫玉钗。从此两清,有何不好...”

    话如此说去,确是无大不妥之处。孙德顺虽觉着小长公主话外有音,却不好再劝。从曦月手里接了紫玉钗,便告退而出。

    可还没出角门,就听正殿外门外一阵喧嚣吵闹。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看看究竟,正对面从角门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个年岁不轻的宫女,像是没看见孙德顺一行人般,脚下生风地直奔西配殿而去。

    怪事...怪事...这沉寂了大半年的灵和宫怎么偏被他赶上了如此熙攘的光景。孙德顺原地遥遥地望了望,踌躇半晌,还是带着人依旧出了灵和宫去。若真是要紧事,紫宸殿又怎么会少了瞧热闹的机会。

    ----------------------------------------------------------------------

    西配殿里确是闹翻了天。墨兰一句三喘地刚刚把话回明白了,紫宸殿来宣召的人便已从正门而入。静善几乎连愣神的时间都没有,身边只带了冯益和曦月,便被人用步辇抬了一路颠簸着赶奔紫宸殿。

    净荷露面了,荣德一大早便带了她去紫宸殿候着皇上散朝归来。若无大事急事断不会有这般阵仗,自打上次被赵构当面驳斥后,荣德行事作风收敛不少,此番重端起嫡长公主的架子,不用说,是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抬步辇的四个小太监也不知是身子骨太纤弱,还是接到了快步疾行的严令,一路上颠得静善腰酸背痛,本就忐忑不安的思绪更难以捋出脉络。

    过东华门,出彦政门,灵和宫与紫宸殿本就相去不远。小太监们没按规矩在正宫门停下,反倒是一路抬着静善,径直到了正殿前方才落轿。

    不是往日见驾的书房...静善心下一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向关得紧紧的殿门走去。一旁早有孙德顺迎了上来,一面又指挥着小太监从两边齐齐推开殿门,他自己则亲自换下了曦月,扶着静善,一步步引向殿内。

    “公公果然是比我先到了。”

    刚分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居然换了个地方又相见。孙德顺笑着应和着,嘴上却不敢再漏出一句。

    “等一下...”静善立在高高的门槛前,一把拽住孙德顺,将他拉近自己,低声道:“环儿封宫大半年之久,皇兄从未再宣召,今日突然这么急着要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孙德顺故作讶异地道:“公主这都到门口了,进去不就..”

    “公公...”静善不无愠怒地打断了他,压着声音道:“您为甄家当了那么多年的耳目,环儿却从未在皇兄面前提过一次。这份情,您是不打算还了?”

    孙德顺显是未料到静善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不忘抓着自己的把柄。他慌张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沉吟片刻,方道:“大长公主,从乾明庵给您带了位师太。此人法号静音,自称是您多年旧友...旁的老奴再多说也无益。”他低头又轻轻扶住了静善的手臂,“公主,您请。”

    ---------------------------------------------------------------------------

    公堂问审。刚进入正殿,静善脑子里便只剩下这四个字。正中上座的自是赵构,硬朗的轮廓、挺拔的身形,加上那副万年不改的冷面孔--还是那个匆匆一瞥便能让人三日不忘的男人。荣德却未落座,只身一人站在赵构身旁不远处,紧紧地盯着一步步走近的静善。可静善此刻的注意力,却被满殿内立得满当当的后宫妃嫔分散...荣德想要大阵仗,自是越多人从旁见证自己被扣上欺君死罪越好。不过为何左右相与辅国公俱在?尤其是左相...想起昨日他送嫁妆到灵和宫时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静善不禁觉得好笑--这位大人可曾想过自己金贵之躯却是在为一介江湖女贼劳碌?

    “臣妹给皇兄请安。”谨小慎微地跪在他面前,像是越州初见,深深一叩,听着额头碰撞在青石砖上发出骇人的闷响。

    只是这次,许久都没有等来他的回应。

    “见过皇姐...各位大人安好。”

    例行公事的寒暄,竟也意外地收不回半点笑意。

    “退下!好没见识的奴才!你哪个耳朵听着皇上让她平身了?!”

    随着荣德一声喝令,冯益像被惊雷唬个正着般忙弓着身子从静善身边闪躲开,远远地立在梁柱之后,只留着静善一人像件被人遗弃在殿正中的旧玩物般勉强撑着跪直了的身子。

    “净荷...”颐指气使的声调原是从未变过的。冯益一个激灵,顺着荣德的目光望向隔着内外两室的屏风后摇曳得愈发清晰的两个身影,“还不快请静音师太出来,见一见故人?”

    话音未落,就见净荷款款而出,垂首疾行,引着一青衣素袍加身的年轻小尼,二人熟稔地从荣德和各宫妃嫔面前绕过,最后径直在静善面前立住。

    “长公主,得罪了。”

    还未待静善反应过来,净荷已一手钳住她的下巴,狠狠地扬起,正对着从自己身后闪现出的小尼,十拿九稳般得意地盯着那小尼的脸色,道:“静音师太,事关皇家声誉,您可要瞧仔细了。”

    大殿之内顿时一片哗然之声。皇家声誉?六宫妃嫔加着两位左右相稀里糊涂应召而来时可没人能料准到底所为何事。直到久未露面的小长公主进殿时,人人也只当是高家的婚事出了什么乱子。可大长公主显是端着兴师问罪的架势,又不知从何处请了位师太出来行指认之事,实在让人不知从何处问起。

    后宫几位娘娘更是一边忙着幸灾乐祸一边又只能压着嗓子用眼神交流着心底的猜测。荣宠一世的小长公主如今像惊弓之鸟般伏在地上任人指点,本是该拍手称快的喜事。可瞧皇上那阴沉得快拧出水来的脸色,这般尴尬闹剧又显是不合圣心。

    准又是大长公主挑的衅子吧?襄嫔的目光悄悄滑过志得意满的荣德,落在吴才人眼里,却不无失望地发现她这位好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倒是身旁的晏贵嫔显是有些立不住,不停地和她姨娘窃窃私语。贤妃照例还是紧随在张贵妃之后,由此即便是再耐不住性子也不敢太冒冒失失。至于夏才人之流更是毫无头绪,只有胡乱猜测指点的份儿。

    “师太,到底如何?”

    远远地传来荣德不耐烦的声音。静音的身形一僵,几乎能看出一些踉跄的预兆...

    静善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从小一处长大却从未真正深交的师姐,儿时为了生存顺口编出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姐妹情深走马灯一般迅速闪现又被炸得七零八落。所谓倾盖如故、白头如新,前有高世荣后有静音,她这辈子也算是经得多历得全了,只是眼下...她真的还盼着静音仍是多年前那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回长公主殿下,此人...确是贫尼师妹,俗家姓李,法号静善。”

    刹那间,大殿上下似是猛然被晴空惊雷纵贯着炸开,短暂的瞠目惊舌时的死一般的抑静,转眼便被排山倒海般的惊呼讥笑甚至怒斥取代。一众盼着好戏盼了已久的妃妾自是不消说,连原委都懒得问清便已忙不迭地落井下石,除了张贵妃和吴才人还顾些端庄妥帖,就连潘贤妃这般的老人,也忍不住摇头叹气,装模作样地口口声声念起佛来。倒是左右相到底老成些,眼里虽也能看出几分震惊,却还是都第一时间选择将余光投向高坐主位之上的赵构以测深浅--竟无半丝惊怒?左右相迅速交换了眼色,一时间便达成按兵不动的同盟。至于辅国公嘛,荣德的计划,几时又瞒过这位夫家长辈呢。眼下垂首含颌立于左右相之后,似是神游于大殿之外的祥和仙境。

    “你可认清了!”装腔作势的反复确认,却掩饰不住荣德言语间的志得意满,她强装震怒地站起身几步到了静善身前,似是不敢置信般扳过她的下颌,不厌其烦地将那张脸一遍遍看来看去,方似终于妥协了般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几步踉跄着转身向着赵构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疾呼道:“皇上恕罪!臣姊未出阁时虽与柔福帝姬一处厮混了几年光景,可那时她还不过是个咿呀学语的小妮子,又加上这么些年过去了,臣怎么可能将我那皇妹的相貌记得一清二楚?臣回宫时初见这女子,只是觉得她与仙逝已久的王贵妃实在相像,何况又有孟太后作保,臣实在是不敢起半点疑心,但暗自里还是总记着我那可怜的柔福妹妹从小秉气虚弱,是个捧在手心儿里都怕温化了的病美人儿,又是父皇膝下最知礼守矩、温顺亲和的孩子。而这女子进宫以来几次三番公然贬损皇室旧仪。入紫宸、会外男、辱妃嫔、私出宫,大大小小明里暗里光是抗旨不遵的罪便罄竹难书了...”荣德深深倒了口气,不无怨念的溜了一眼赵构,“要不是皇上几次三番的袒护,臣也不至于耽搁这么久才揪出这个欺君犯上的女贼。”

    “哦?”相比于殿前义愤填膺得恨不能振臂高呼的荣德,赵构真似是尊跳脱五行外的真佛般依旧风淡云轻,此刻听得荣德眼下埋怨之意,到有了几分笑意,眉梢微动,和颜悦色地道:“皇姐才说让朕宽恕什么罪过来着?话未说完,怎么倒急着寻起朕的不是来了?”

    “这...”荣德看着赵构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一时竟看怔了。虽也料到了她这个一向阴鸷郁沉的弟弟也许不会那么轻易被激怒,可眼前的反应与她最低的期望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不得不重新稳了稳情绪,小心地跪正了身子,道:“是臣一时口不择言了。说到底,没能早些揭穿这女贼的真面目,都是臣疏忽大意之过。臣有愧于父皇、有愧于皇上、有愧于早逝的贵妃娘娘...更没有脸面再见...”说着竟似哽咽住了一般,呜咽着低声道:“再见我那苦命的环儿妹妹...这些年这女贼在宫里作威作福、穿金戴银,而我那妹妹却不知身陷金人的哪个老巢做些什么苦役脏差。环儿自小身子骨就弱,当初父皇在时,就连闺阁里的寻常女工都舍不得让她做,怎想着竟还未等出阁便遇着如此倾国之灾,被掳去那蛮荒苦寒之地作践。臣...臣有时都在想,我那可怜的妹妹是不是终究熬不过北地严冬,早已..早已随了贵妃娘娘去了....”

    一番话到的确是夹了几分真心,说着说着竟泣不成声,瘫软地靠在箐遥身上嚎啕而哭。满殿上下即便是有那作壁上观之人,却也都是亲历了靖康劫难之人,金兵铁蹄下那被踩得粉身碎骨的精巧文明,似一时间全汇聚在荣德口中那位虚虚晃晃的纤弱佳人身上又一次倾毁在众人眼前,如何不让人哀之叹之清泪送之。

    “大长公主,先莫急着伤心。此事查清了您再哭也不迟。否则平白委屈了亲骨肉,先人们也不见得能轻饶了您。”张贵妃清冷的声音幽幽地盘旋在大殿上上空,似是给正欲烧起的熊熊怒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她款款几步走到静善身边,巧妙地隔开哭得意犹未尽的荣德,俯身搀了静善起来,又亲自扶着带回了原是自己的座椅旁不容分说地推了她坐下,一旁自有伶俐的下人另给贵妃娘娘重搬了靠椅并排而置。

    “这小长公主啊,大难不死,辗转归朝,是我大宋江山的福祉庇佑。更别说公主自回宫后上敬太后皇兄,下理后宫琐事,一人挑起中宫空位留下的担子。此间种种辛苦,外人瞧不真,公主又是第一谦逊懂礼之人,自不会四处与人家诉苦。”张贵妃说着似是心疼地拉过静善冰凉的手,握在自己膝上,斜睨着一旁怒不敢言的大小妃妾,道:“你们只道皇上如何如何偏宠幼妹,却不知公主明里暗里给大宋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

    功劳?静善心虚地抬头望向文茵,正对上那对暧昧不清的笑眼,黑亮的眸子里映着身后不远处赵构那依旧坐得直挺的身影--难道早有授意?文茵虽与自己相交甚厚,可今时今景毕竟牵扯到欺君大罪,稍有头脑之人都懂得按兵不动,若不是摸清了圣意,她怎么敢这般冒失出手,公然为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辩护。

    “张贵妃!当着皇上和几位大人的面,你竟也敢如此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荣德显是没料到张文茵竟真的有胆子和她针锋相对,待醒悟过来时,才发觉自己竟成了跪在殿中央痛哭流涕之人。

    “本宫颠倒黑白?”张贵妃轻笑着冷哼道:“不知是谁从荒山野岭外抓了个贼眉鼠眼的小尼姑,大张旗鼓地召了这些人闹到皇上面前演什么移花接木的好戏。瞧大长公主的阵势,不晓内情的还只当是您又为着驸马的事逼宫呢!”

    “你!...”

    “如何?本宫哪里说错了不成?”文茵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激得张牙舞爪的荣德,一口一个‘本宫’叫得不亦乐乎。她伸出纤纤细指,厌嫌地远远点指着微缩在净荷身侧的静音,又道:“这小尼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大长公主又怎么能仅凭她一句话便怀疑自己的亲妹妹呢?”

    一句接一句的冒犯刻薄之语恰如利剑般铺天盖地地飞向荣德,刺得她几欲失了方寸。这个名声在外的贵妃娘娘,年轻时虽也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可有了小公主后便一向收敛起了火爆脾气。除了清高孤傲一些,倒也从没见她出言奚落过谁,更没和荣德有过什么口舌争执。今日竟一反常态,公然挺身驳斥,不仅乱了荣德的阵脚,更是搅得大殿上原本坚信荣德指控之人禁不住生了几分疑窦。

    “笑话!贵妃真当我是愚钝轻率之人不成?”荣德强压火气,拽了静音几步向前,恨不能让众人看得再清楚些,“此人乃乾明庵云安师太座下大弟子静音师太。云安师太与孟太后素有渊源,乾明庵更是从太祖朝便偏得皇家香火。昔日在越州,孟太后抱恙,皇上特请了乾明庵众尼进宫祈福,静音师太便也随其师父入宫,就住在慈溪宫的后殿之中。皇上...”她望向赵构,脸上写满了期盼与不甘:“那时您每日都去慈溪宫给太后请安,总不会认不出这位师太吧。”

    一时间大殿上下皆屏气凝神,暗暗觑向高坐主位之人。瞬时的静默像是只扼人咽喉的巨爪、将本属短暂的停顿无限地拉伸、延长,终耗尽荣德心里仅剩的一点儿底气。

    “此人,朕从未见过。”

    干脆利落的短短几个字,从赵构薄薄的双唇里如短箭般迸射而出、结结实实地在荣德身侧深扎出无异于囚牢的一圈篱障,晃神的功夫,便已隔开沧海桑田。

    “不!...这不可能!”此时再谈礼节,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荣德发了疯一般拉着静音到了赵构几步之前,一把将她推搡在地上,手指着早已哆嗦成一团的静音,失声喊道:“她是乾明庵的大弟子,从不离云安身侧。当年孟太后缠绵病榻大半年的光景,她们师徒日日都在太后寝宫祈福。皇上早晚请安探病,怎么可能对她全无印象!皇上,您再仔细看看...您...”

    “皇姐息怒。”还未等荣德说完,一旁训练有素的殿前军早已将她连带着静音从赵构身前拉远,重新“请到”殿中央等皇上发落。赵构佯装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打发了他们下去,又不急不慢地道:“皇姐也要多加体谅啊,朕每日朝务缠身,有时连后宫妃嫔都记不得名号,又怎会记得住这么一个没名没姓的小尼?再者言,细算去,母后走了都有近四年的光景了,宫里还能记得母后音容之人怕已屈指可数了,更别说是当年慈溪殿请来的外客。”

    “如此说来,此事竟无从求证了?”大殿之上阴郁紧迫的气息,于他人许是符咒,却实在是不能奈文茵如何。只见她难掩风华的眉眼轻蔑地扫过堂下的荣德,又满脸堆笑地朝着赵构点头道:“按说小长公主与陛下骨肉情深,又为大宋忍辱负重多年,这什么真伪之说本就是空穴来风,一笑了之便罢了。可难就难在我们大长公主不是私下陈情,反是大张旗鼓地扰了几位大人和后宫姐妹齐聚于此,又千里迢迢地从越州请了这所谓的什么师太,而这师太又偏偏斗胆指认了小长公主...”文茵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静善冷峻的脸上,像是不小心触了块冰凉透心的大理石般迅速地移开,脸上的笑意里不多不少地夹了丝丝担忧之色,继续道:“事到如今,若就这么含糊过去了,免不得小长公主遭人闲话。高家的喜事眼看就到近前了,若是高大人知道自己千辛万苦娶过门的都算不得是位实打实的皇家千金,还不知道又要起什么波澜呢。皇上,依臣妾的小见识,此事还是要追查到底,一来解了皇姐心结,二来也要是为了不让小长公主带着冤屈远嫁西南啊...”

    “爱妃所言甚是。”赵构深有感触般郑重地点了点头,会意的眼神绕过静善落在文茵眼里,欣慰地笑道:“若不是文茵提醒,朕还真的想不到这一层。”他顿了顿,略显僵硬地瞥了静善一眼,又敏捷地移回文茵身上,“皇妹回宫后一向恪守宫规、友兄敬母。虽也不乏有顽皮童稚之举,都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玩闹,瑕不掩瑜。如今更是要为国尽忠、远嫁西南前阵。大婚在即,朕绝不能因此事坏了皇妹的声誉。”

    荣德愣在原地,忽然意识到自己错得是多么离谱。本以为请来了静音、当众指认,便足以引得龙颜大怒、料理了这个瞒藏在宫里多年的祸害,却从未想过皇上竟公然质疑静音的身份,与张贵妃一唱一和间竟将矛头指向了她自己。宫中虽说认识静音的人不多,可她实在难以相信不过三四年的功夫,皇上竟能把这个在孟太后驾崩前日日常伴病榻之侧的尼姑忘得一干二净。哪怕...哪怕就是有些许似曾相识之感,也不至于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置于这般尴尬之地。怎么会...怎么可能!

    “皇姐...”

    赵构不冷不热的一声高呼,激得荣德猛然剪断了脑子里的千思万绪,倏地抬起了头。

    “朕认不出此人无妨,也不能说明皇姐是有意拉了个不相干的人进宫存心诟害环儿...”

    “存心诟害?我...”

    荣德浑身战栗地几欲脱口回敬几句大逆之言,终还是被身旁的箐遥暗里死活拦了下来,只得耐着性子由着赵构继续往下说。

    “好在有一人能为今日在场众卿答疑解惑,也让诸位看看到底是朕的宫里委实藏了一个以假乱真的江湖女贼,还是皇姐你疑心成疾,险些毁了自己亲妹的一世清白。”

    荣德显是未料到赵构竟出此言。她狐疑地打量了大殿四周之人,心神不宁地偷觑了一眼在左相身旁站得笔直的辅国公,咬着牙狠声道:“皇上到底有何高见?臣愿闻其详。”

    “来人,请云安师太。”
高速文字首发 本站域名 www.xuanyge.info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wap.xuany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