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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智看看成了大姑娘的女儿，又看看变成棒小伙的孙思行，不知道时间都去哪儿，大发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就是十几年！十多年前，你爸带着你到鲁城，帮你叔叔盖房子；那个假期，你和小丫头两人经常为了琐事吵嘴、打架，你还抢丫头的女孩子玩具；丫头也不学好，朝你吐口水，还经常打哭你。今年下半年，你们都要成为大学生了，要开始新生活。”
孙思行和石蕊面面相觑，脸色更是丰富多彩，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样的黑历史！他们一直以为，两人是上了高中后，才第一次见面，开始变成朋友；哪知道两人幼儿的时候，就已经见过面；那时候，他们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按照现在青春偶像剧的剧本，两人青梅竹马，因为意外分开不相识，长大后又再次见面，下面的剧情，就要发生撕逼、狗血、三角恋等不可描述的事情。
沈青青打断丈夫的感慨，怕给一对小儿女不好的想法，再次开口询问，“思行，你们超市还有这样精致的会员卡吗？我们酒店最近在策划新年活动，可以帮你们推销一批这样的会员卡……”
石智用手指敲着桌子，指着两种颜色不同，设计、材料差异很大的会员卡，打断妻子的问话。
他没有好气的说道：“你就拉倒吧！你手里的那张很“丑”的会员卡，就是超市送给我用的；不独是我，我们几个副市长，都是这样的待遇；只有书记和市长的会员卡，和小恪刚给的一致，小恪给的号码比那两位还更小。哪里有那么多余的会员卡给你做活动用？这都是省部级待遇的开，你以为是菜市场的大白菜啊！”
周青青也不是对官场一无所知，小江南作为鲁城的特色宾馆，经常举行政府接待宴会，她经常和市招待办、市府办的工作人员接触，但她本人毕竟属于商界人士，离了政界还有远远的一层。她没有第一时间，理解超市号码背后的深意，直到丈夫点醒后，才意识到手里卡片的重要性。
她恋恋不舍的把玩着卡片，对着孙思行尴尬地说道：“刚才是阿姨的不对，阿姨不了解情况，就乱说话，实在太孟浪了！这两张卡对超市一定很重要吧，你还是收回去吧。”
孙思行刚才打的小算盘，果然奏了效。他在心里暗叹，大家都是人精，石智也是官场老油条，刚才的表演，不至于抛媚眼给瞎子看。
他故意给石智两张卡，也是变现表明自己在乐选的特殊地位。这样做不但为他和石蕊以后的交往，扫除了父母方面的障碍。在穷小子和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之间，前者总是要多承担白眼，以后的情路、商路更加坎坷；
他为自己脸上贴金，用这些超市卡当“证据”，说明自己在超市的特殊性。等下他和石智聊非典、聊大学话题的时候，不至于被对方当做少年意气、冲动的高中生，也间接为自己背书。
孙思行赶紧按住石蕊妈妈的手，诚恳的说道：“沈阿姨！送出去的礼，怎么能收回来呢？咱鲁城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啊！这两张卡只是漂亮些，打的折扣稍微高点，你也看不上这点小便宜，其它没有什么特殊的……”
这些小号会员卡，岂止像孙思行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只有这么点作用，要不然也不用，回去就要给财务部门做备忘录。这些卡都是实名制卡，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采购成本价，而且可以当透支卡使用，额度几十万的那种。
石蕊看着妈妈和孙思行两人，互相客套，互相推让，也加入了战端。她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两个表演孔融让梨啊！你们都不想要的话，就给我吧。”
周青青轻轻地敲打女儿的头，没好气的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呶，这张给你，我和你爸当然要一模一样的卡，你就一边玩去吧。”
石蕊和孙思行都是无语，两人大眼瞪小眼，感到非常委屈。他们也没有招谁惹谁，怎么又被喂了一脸狗粮！
从女儿那里，知道了对方的来意后，石智带着孙思行到了书房。如果不知道对方是乐选重要人物的话，他可能只把孙思行当成女儿的高中同学，和他直接在客厅谈话，用不到如此正式。
孙思行拿出两个大牛皮纸袋，递给石智，然后坐到旁边不说话。
石智本以为孙思行所谓的重要事情，就是替乐选超市向自己要优惠政策。但是每个副市长都分管一摊子事物，最忌讳别人乱插手。
他在工商税务等部门的关系也不深，可能也帮不上对方什么大忙，可能要让对方失望了。他对孙思行的评价又低了几分，认为对方乐选超市的兴盛，都是靠钻政策、权利空子实现的。
他漫不经心的打开文件袋，带着挑剔的心态，开始阅读几十张文件。读的内容越多，他眉头的皱纹就越深，最后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石智读到一半的时候，伸手松开一颗衣扣，不然的话，他要被文件里的事情，憋的喘不过气来。发生在未来的故事，或许是危言耸听，但是万一成真呢？孙思行身为一个几千人大公司的重要负责人，应该不敢信口开河，和政府开这样的幼稚玩笑吧。
他严肃的对着孙思行说道：“这里有很多信息，内参都没有报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你信息的来源可靠吗？有什么科学依据吗？”他不等对方讲话，又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石智站起来，拿着手里的报告甩来甩去，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他下不定主意，不能单凭孙思行的一面之词，就把自己的政治生涯当赌注摆上赌桌，这样性价比太差，收益也太低。但是捂上眼睛、耳朵，装作看不到、听不到，又违拗过他的良心，不能对整个事情置之不理，让他内心备受煎熬。
石智仿佛想通了，长舒了一口气，严肃的说道：“不是叔叔不相信你，我也是无能为力。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你、我二人能解决的！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文章上发声，但是你以为，我能起到多大作用？ 咱们只能等事情继续发酵，让可怕的事实来教育大家。”
孙思行还在做最后的努力，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劝说石智，做最后的挣扎。
“叔叔，马上就是春节了。南粤的肺炎病人数量越来越多，不只局限在医务人员，已经传遍到各行各业的普通员工身上。如果有一个返乡人员得了病，路上的同一列火车、飞机的乘客都可能被传染到，还要传染到其它省份。几千万人的数目，肯定能把疾病，传播到全国大部分省份。那时候就太迟了，想管也管不了。”
石智脸色蜡黄，嗓子发出摩擦砂石的声音，大眼圆张，看着孙思行。
“你能说服我，我又能说服谁呢？不过我会写一篇通论，介绍南方流行的肺炎，让各地卫生部门，多多注意发烧的乘客。但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这篇文章的作用，恐怕也是杯水车薪！”
石智内心明白，这已经是现在能做的极限。现在过年的重点工作，就是维稳；政府新年期间的一切活动，都要一个塑造安定团结的大环境。任何能引起社会恐慌的事情，都要被暂时压下去，一切为春节让路。
孙思行知道不能强逼着石智，去承担不属于他的责任；自己尚且不敢承担，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去承担呢？难道就因为别人家孩子死不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