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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咖啡厅里，我们决定再去看一场电影。我提议看大卫•耶茨的新电影《神奇动物》，而穆察则用手帕擦擦嘴角，说道：“这个档期真的没什么好片子。《比利•林恩》还算像点样子。”“你又没看过这部电影，怎么就知道它一定是品质出众的？”我问道。穆察道：“因为我看过原著小说。”
他看过原著小说！他哪来的时间看这个？李安是个好导演，说真的，可是站在东方人的视角上我真的捕捉不到什么意韵与内涵。相反穆察则更重视这部电影的精神塑造，回来的路上，他和我谈了很多近代电影史上有名的作品与人物。“明秋，够了，我实在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真的。”我拉下一点尊严，老实地回应道。穆察则笑了笑：“我其实不是说给你听的，是讲给我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穆察道：“这应该是你作为昔日老师的强项才对。一条概念、一种知识、一门课程，其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长久地保存在人的记忆中。除非把它进行再加工，重新编码后投放到长时记忆中。编码的形式多种多样，而其中最基本的就是复述。因此，为了让一些内容记得更清楚，我很喜欢和别人探讨。”“而实际上，你根本不在乎别人能不能听得懂。”我冷冷瞥他一眼。
晚上，我在卧室里拨通了杜小晨的电话。她那边应该是下午，正是忙碌的时候。电话里人声嘈杂，我只依稀听见她简单的回复。她说我上给我打过来，但那时我恐怕已在睡觉，所以告诉她不用了，自己注意安全。
今夜是个难得的月圆之夜，月亮不是白玉盘，而是有点像信纸一样微微泛黄的色调。我坐在窗前享受着夜间通透的空气与片刻的静谧。火不思的声音从咨询室那边传过来，一切忽然变得无限惬意，心头的担子仿佛全部卸下。
不知是睡到几点，我感觉有人走进了我的卧室，奇怪，钥匙明明在我自己手里。莫非是陈太太？我正要坐起身，就感觉一个厚重的、僵硬的身体从我的厚被子上面压过来。我忙将被子掀开，周玲那铁青的脸猛然露出，正对着我开口吼叫！
我猛地坐起，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躺在被窝，而是靠在桌子上睡着了。电话正在手边响个不停，是穆察打过来的。
——“你又要搞什么？我正在睡……”
——“子冯，罗队刚刚给我发了一些东西，你最好来看一下。”
——“抱歉，我正在睡觉。”
——“你没有，睡觉的人是不会接电话的。”
——“我是在梦中接的。”
——“那就请梦中的你过来一下。”
我披了一件衣服从房间走出，就见楼道里已经飘着一股浅浅的烟雾，他至少抽了一公顷的烟叶！如同仙池里的嫦娥一样，穆察的身影从中隐隐浮现出来。我高声道：“你又忙了一晚上？”穆察将电脑的画面投影到墙上，室内所有的烟雾也顿时显现在镜头前。
他并不介意：“他那边也没睡，加了一晚上的班。媒体如果知道孙氏集团的公子出了事，那可就没有斡旋的余地了。对罗队来说，只有加紧破案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他有什么发现？”我问道。穆察道：“我一条一条说，你要和我一同梳理这些线索。第一，警局的人调查了监控，上面显示事发楼层昨天依然只有那七位老师，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办公室。下班前每个人就都已收拾好行装，这其中，有的人是真收拾好，而有的人是假的，我们不容易分辨是谁。而他们离开这座楼的顺序分别是许好丽、王美芬、戴易明、陈士华与赵盛一同离开。到此为止，都是下班五分钟（下午五点下班）以内离开的老师。大约过了一刻钟，张晓云和李薇薇两个人才嘀嘀咕咕从楼里面出来，神情稍有紧张。”
“这里面很有古怪。”我说道，“监控有没有显示这些人谁到过实验室？”穆察道：“这一点我也问了罗队，他说，除了正常的上课时间，没有老师再去过那间实验室。这也印证了我之前的推断，凶手是从通风管道到达了上方。”“我想起来了。李薇薇之前与孙临风有情感纠葛，而张晓云则与周玲有过利益纠纷。他们在评职称的时候闹得很不愉快。会不会是她们两个人联手杀人？”我分析道，“这也就解释了之前我们说孙临风一案勒死死者的凶手需要花力气，而两个女人如果联手，力气也不会小。”
穆察思索了一下，问道：“职称这种琐事……有那么重要吗？”“这可不是什么琐事。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在我们这个行业，职称可跟工资紧密联系在一起。没有人会不介意、不重视这件事。以前因为这种事，朋友闹成仇人的我也见过。”我说道。“理论上，确实存在他们两人联手作案的可能，但是，她们总不会傻到连事情办完后还要一起出门吧？这实在太愚蠢了！”穆察的话也令我有点尴尬。
“第二件事。玻璃球碎片经过检查，确认出其中的毒气成分确实是沙 林。而且根据玻璃碎片的总量来看，凶手用了大约五颗玻璃球。”穆察说道。我问道：“毒死一个人需要这么多吗？”穆察道：“这玩意儿人们只要吸入一点点，就会不省人事。凶手用得越多，其实越没有好处，还容易留下不必要的证据。所以我认为，更多的沙 林毒气实际上不是为了毒死周玲。”
我道：“不毒死人，那是用来干什么的？”穆察道：“实际上，只有在高温情况下，沙 林才会呈气体状，更多的时候它是液态的磷酸酯。周玲只是被这些磷酸酯中少量挥发的气体杀死，而更多的是用来烧掉这些纸张。”
他说着，从桌子上的小包里捏出一两块从现场带回来的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