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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树明还未脱离麻醉阶段的一个小时里，我将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知了罗锋等人。陈太太则被这动静吓得跑了出来，见来了这么多人，忙为大家沏了一些茶。
“说实话，明秋，这件案子简直就像是被打乱的线团一样，你是怎么理清顺序的？”罗锋叼着烟，表情带着一丝钦佩。穆察则吸了一口烟嘴，说道：“在最开始，我确实没对司机产生怀疑。因为他说谎的伎俩太高明了，我们忽略了精神病人超于常人的意志操控力。直到那一晚我和子冯翻出旧案时，我才发现一件惊人的巧合。俞小华失踪那年是14岁，如果活到现在正好是44岁。这和司机姜树明的年龄完全吻合。而且俞金山如果是真凶，那他并没有杀死六个有罪之人，也就没能达到所谓驱魔的目的。但如果换成俞小华是凶手，多年前的事件风平浪静后，如今继续开始完成‘使命’，就显得很合理了。还有一件事，就是那座失踪的圣杯。我在第一遍看公交车站录像的时候，就觉得姜树明的水杯形状有点像沙漏，当时还不以为意。”“我也是这么觉得。”我插了一句。“但是当我和那座失踪的圣杯联系在一起时，事情便不攻自破了。”穆察说道，“这家伙改装了圣杯。”
我们正在谈论案件，就听躺椅上姜树明呻吟了一句。“不好，他醒了。”我赶忙站起来，不安地看着他。“大家不用紧张。”穆察说着，坐到姜树明身旁，拿起一个记录本。姜树明双目圆睁，脸上没有一点人色：“我在哪？”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回答我，愚蠢的人类！”
——“你不是人类吗？”
——“我当然不是，我是万恶之源！我是末日的主宰！世界即将毁灭，万物必须臣服于我！”
——“貌似没有人肯听你的。”
——“你不懂，愚蠢的人当然不懂！”
——“听着，如果你总是大嚷大叫，事情就没法进行下去。”
——“我偏要这样！没有人能控制我，除非是他妈的三位一体的圣灵！”
——“请安静下来。”
——“不，绝不！”
——“看来你不肯配合？”
——“废话，老子比你强大！”
——“你凭什么认为你一定比人强大？”
——“因为我是魔鬼，我主宰人类的命运！”
——“我不信，你谁都主宰不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信。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
——“怎样证明？”
——“说出这个被你附身的可怜人的真实姓名。”
——“这太简单了，他叫俞小华。”
——“让他安静一点。并告诉我他杀害的六个罪人的姓名。”
——“（声音果然小了很多。）俞金山、吕曼、不知名的孽种、何丽、何文娟、余琦。”
——“让他轻轻躺下。跟我说说他的过去。”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这个所谓被恶灵附身的人竟然老老实实地倚在了椅背上，和穆察像唠家常一般安静地聊了起来。罗锋露出难得的一丝笑容，轻声说道：“这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催眠。”
“听说过毁灭社吗？”穆察问道。姜树明思索了一下，回应道：“何止是听说过。俞金山曾在一次酒后吐露了不少事。”穆察机警地看了我们一眼，忙问道：“我不相信。”姜树明道：“这些事相当机密，如果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我才不会说呢。俞金山是毁灭社的第三使徒，当年……”这时，陈太太轻轻走进来，将一杯茶端到姜树明跟前，说了句：“他说了这么久，喝杯水吧。”穆察聊表谢意，让姜树明体内的“魔鬼”帮他喝水。“魔鬼”如实照做，陈太太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穆察刚要再问，低头见到茶盘里留下一张字条：“第七项功绩，告捷！”我惊呼一声，就见穆察猛然起身，说道：“不对，陈太太右手伤了，最近只用左手端盘子。可刚才她却用了右手……不好，她被催眠了！”话音未落，就见姜树明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动了。
“是毁灭社……就在这座楼里！”穆察随即快步冲出咨询室。左灵蹲下验看尸体，说道：“茶里有剧毒，救不活了。”罗锋掏出手枪，对众人道：“搜查整栋楼，不能让犯人溜走！”众人纷纷将枪上膛，冲了出去。
我紧随其后，见众人冲下了楼，我担心凶手会反其道而行之，于是打算乘电梯爬到楼顶，然后从上自下逐层查看。就在我搜查到十二楼的时候，电梯门忽然开了。我藏在拐角处，打算攻其不备。只听脚步声音从电梯里面走出来，一步一步即将向我这边走来。就在此时，我的手机竟然响了。糟糕！我刚要把手机拿出来，就见迎面一个人将匕首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定睛一看，是杜小晨！她见是我，也是一愣。我们两个人僵持了五六秒钟，由我先打破僵局：“为什么要杀人？”杜小晨的眼神显出几分闪烁：“因为我是‘灵蛇’。”说着，她将手腕展示给我，我借着月光看清了她手腕上那枚不易察觉的灵蛇纹身。
这时，就听一段声音从背后传来，不断回响在楼道之中：“‘正义在手，情同此心，胜败非命，星火永存。’”这声音来自穆察，他站在我的身后反复念着这一段话，冷眼凝视着杜小晨。只见杜小晨的意志仿佛被牵绕，伸手将我推开，将脖颈上的黑蛇项链吊在穆察面前有节奏地摆动起来。我明白了，他们两个人在互相催眠，情况十分危急，我赶忙拨通了罗锋的电话，让他派人上来。
忽听杜小晨痛呼一声，抱着头倒在了地上。我赶忙上前，说道：“杜小晨，你怎么了？”穆察在旁说道：“她的意志被我摧毁了，在完全康复之前将处于混乱状态。”“什么是混乱状态？”我问道。穆察回答道：“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混乱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时好时坏。”罗锋这时带人冲上来，将杜小晨铐紧。我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对罗锋说道：“她只是个女孩子，不要伤到她。”穆察却道：“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毁灭社的第五使徒。罗队，不可掉以轻心。”罗锋徘徊在我们俩个人之间，只道：“我不会伤害任何嫌疑人，这是我的原则。你们都放心吧，明天我就把人送到禁闭室进行24小时监控。”说罢，他带人离开了。
“真想不到，杜小晨竟然会这么狠毒？！”我有些失落地坐在楼梯上。穆察拍了拍我的肩膀，坐到我的旁边：“你永远不会了解一个杀手的世界观。更不要妄图爱上一个杀手。这是我对你最真诚的忠告。”我对道：“可是姜树明不是毁灭社的人，他为什么还会被杀？”穆察道：“别忘了，他的父亲可是第三使徒，叛逃的第三使徒。我相信毁灭社也找他很久了，终于在这次事件后被他们找到了。可惜我们马上就要知道他们的秘密，结果就让线索在我们自己的眼前中断了。”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刚才念叨的那十六个字是怎么回事？”穆察说道：“那是老尼古拉斯在创办光明会时写下的宣言，被我翻译成了中文。在对付毁灭社的使徒时，我也需要一些东西来提升自己的信念。从现在开始，还击的时候到了。”
转过天来，手机传来了头条新闻：早上九点多，一辆押送犯人的警车从高架桥上坠毁，两名警员重伤，犯人失踪。我赶忙跑到咨询室，就见罗锋已经站在那里，回头对我说道：“抱歉，子冯先生，杜小晨失踪了。”
我只觉腿有些软，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对面的穆察：“她醒了？”他看看我，说道：“对于有着丰富经验的杀手来说，精神错乱，比清醒更危险。”
我在许久以后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巨大阴影的序幕。而杜小晨的失踪和这片阴影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2015.09子冯
【附魔者完】
*春节期间二十九、三十、初一停止更新，初二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