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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易把手机塞回老刘的衣兜，指了指还放在挡风玻璃前的那沓子钱，哭笑不得地说道：“刘师傅，我的钱可还摆在这里呢。你再看看这周围，我抢个出租车，用得着下这么大血本？”
“真不是抢车的？”老刘颤颤巍巍地坐起身来，看了看这周围的阵仗，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尴尬地笑道：“哟，还真不像是抢车的。”
杜念雯翻了个白眼，讥讽道：“真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我们不抢，你保证那些人也不抢？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你以为人家是来给你庆祝生日的？”
老刘一听，脸色顿时又垮了下来，不住哀叹道：“怎么会这样啊？这可怎么办啊？”
“都坐在车上，别下来。小范，我们下去看看。”
陈易叮嘱了一声，和范无救拉开车门走了下去。陈易一眼就看见其中一辆车的前保险杠上有一个凹坑，引擎盖上还沾着几点血迹。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看到这一幕，陈易心中还是立刻燃起怒火，捏紧了拳头。
范无救注意到了陈易的愤怒，轻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调侃道：“怎么？你这是准备帮我冲量涨业绩？”
被范无救这么轻轻一拍，陈易心中怒火顿时减弱了不少。他回过头，脸色古怪地看着范无救，沉声问道：“地藏菩萨心咒？看来那老家伙很看好你嘛，连这个都传给你了。”
范无救没有理会陈易，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轻轻抖出来一支。也没见他用打火机，香烟自己就点燃了，袅袅轻烟在风中摇曳。范无救微微转过身，面朝西方，轻轻一扔，手中的香烟如同一只纸飞机，随风而去，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也对，两个都是烟鬼，惺惺相惜嘛。”陈易一脸嫌弃道：“干脆你们再把那几个老烟鬼也拉出来，一起组个烟鬼联盟算了。这年头，就流行这个。”
范无救没有理会陈易，而是自顾自地耸了耸鼻子，戏谑道：“好酸啊。这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空气里都弥漫着浓浓的醋意啊。”
陈易朝着范无救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道：“我会嫉妒你？不就一个心咒吗？那老头哭着喊着求我学，我都懒得理他。也就只有你这些小角色，才会拿着垃圾当个宝。”
“我本来就是小角色好吧。”范无救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问道：“当初可是你主动找上门的，而且听说给你开的条件很不错，你怎么就拒绝了？”
“别提了！说起这个，我就是一肚子火。”陈易阴沉着脸说道：“我就是想去找个兼职挣点外快，那老头儿居然要我辞了职去他那里做全职。我可是有职业道德的，肯定不会答应啊！关键是这老家伙一上来就跟我谈理想谈抱负，除了那些破烂玩意儿，实际点的东西一样没有，这不是耍流氓吗？”
“破烂玩意儿？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你才会这么说吧？”范无救苦笑一声，指了指围堵的车辆问道：“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陈易耸耸肩道：“仇家太多了，我哪里记得过来？只是他们运气不太好，惹得我不高兴了。”
范无救也看到车上的凹痕和血迹，叹气道：“看来那个女孩已经…不过你已经做了够多了，无须自责。”
“自责？我当然不会自责。”陈易摇摇头，眼中有一道寒光闪过：“不过这次一定要好好出口气，要不我心里实在不舒服啊。”
“最近那边的工作已经很忙了，你可别给我增加太多工作量，过度加班容易过劳死啊！”范无救收起笑脸，一脸严肃地对陈易说道：“别闹得太离谱，我尽量帮你兜着。”
“谢了！”
范无救转过身，背对着陈易摆了摆手，钻进车里，将车门关上了。
杜念雯看出范无救心情不太好，便乖乖地坐在他旁边，一言不发，完全就是温顺可人的小女友模样。
所谓知女莫如父，杜华盛看到宝贝女儿看向范无救的那眼神，当然明白女儿的心思。如果是以前，他也许会感到丝丝酸意，然后应该会将这男人的三代背景都查个清清楚楚，尽全力为女儿把好关。不过面对旁边这个男人，杜华盛除了苦笑，也还是只能苦笑了。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去吧。
两辆黑色别克车里的人看到陈易走过来，个个如临大敌一般，车内立刻响起一阵枪械上膛的声音，车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陈易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若无其事地走到那辆有凹痕的别克车门边，轻轻在车窗上敲了敲，然后侧身走到一边，像个小混混一样蹲在路边。
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身后有好几把枪瞄准了陈易，自然感觉底气十足，一脸冷漠地问陈易道：“你有什么事？”
陈易指了指自己身边，示意司机也过来蹲着。虽然觉得很没有面子，可是司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无法拒绝陈易的“邀请”，鬼使神差般地走了过去，学着陈易的样子，在路边蹲了下去。
陈易上下打量了司机一番，开口问道：“那个部队的？”
司机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按谱子来，一开口就是这么敏感的问题，眼中不禁露出幽怨的眼神。会不会聊天啊，一来就把天聊死了，我还怎么跟你耗时间啊？
“不能说吗？”好在陈易主动为司机解了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边防部队的精英，应该是执行过很多次任务了，手上有不少条人命。对于生命，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都已经看得很淡了吧。”
司机诧异地看着陈易，哑口无言。他实在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如何将自己的底细了解得如此清楚的？
“不用奇怪，我有一项副业就是摆摊算卦，这个在你们的资料里没有吗？怎么样，还挺准的吧？”陈易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很轻松，看上去就像是和普通朋友喝茶聊天一样。司机正准备顺着陈易的话敷衍几句，继续消磨时间，等待领导前来主持大局。没想到陈易脸色突然一变，直勾勾地看着司机，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怎么样？和手刃敌人的痛快成就感比起来，撞死平民有什么不同？”
司机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甚至眼前闪过一道凶光，右手悄悄伸向背后。
“怎么？想要灭口？”陈易哈哈一笑，一脸不屑道：“那你手脚可要麻利点。车里还有四个人，你可千万不要漏了活口，还要跟你的同伴串好词。要不然等你的领导过来了，你们可就不好交待了。对了，你那几个同伴应该会帮你打掩护的吧？”
陈易的这一番话如同一把把利刃，一刀刀割在司机心口。司机阴郁的脸色不停变化，最终还是收回了右手，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陈易神色平静，看上去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你自己来吧。如果你实在下不了手，我也可以代劳。”
司机双手紧紧握拳，全身微微颤抖，脸色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鼓了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来，失控地怒吼道：“什么杀人偿命？老子是在执行任务，那个女人既然挡在我的前面，那就是我的敌人！这是战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战友不负责！我做的没错！我做的没错！没错！”
陈易抬起头来，眼神依然平静，古井无波，幽幽说道：“你心里明白，她根本不是敌人。你太久没出任务了，太久没见到血了，心中的恶魔已经压抑不住了吧？把那个女人撞飞起来的时候，看到那串横飞的鲜血，你心中应该很痛快吧？承认吧，你已经是个怪物了！”
“不！不是这样的！”司机惊恐地看着陈易，像是面对着一个恐怖的恶魔。他后退了两步，猛地从后腰抽出匕首，朝着陈易冲了过去，大声吼叫道：“我不是怪物！我是为国家执行任务的军人！我没有做错！是她自己找死！我不是怪物！”
陈易根本没有起身，只是稍微偏了偏头，很轻松地就闪过司机猛刺过来的匕首。他顺手轻轻一抓，将司机的手腕牢牢抓在手中，轻轻一拉一推，司机手中的匕首就掉转了头，深深刺入了司机的胸膛里。
司机顿时感觉全身的力量在飞速流逝，不受控制地向前倒了下去。陈易站起身来，扶住司机倾塌下来的魁梧身躯，不让他倒下去。
“我…不是…怪物。我只是…在…在执行任务…”司机靠在陈易的肩头，口中泛着带血的唾沫，断断续续地说道：“她…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想的…不是我…”
“我知道，她是我害死的。”陈易在司机耳边小声说道：“我只是需要找个背锅的人，来分担我的愧疚感。很卑鄙，是吧？”
司机眼神瞪得老大，却再也没有力气抬头去看陈易。他的口中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病了。如果再发展下去，你迟早会成为怪物的。这一点，你应该心知肚明。”陈易叹了口气，脸色平静，看不出悲喜：“这样结束，其实挺好的。安心上路吧，不要有愧疚。那个女人，真的是我害死的。”
司机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一阵声响，脸上却露出释然的笑容，平静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