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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外面的阳光很是亮堂，在家里洗漱、餐食完毕后，姜先生拎起公文包出门。
门口外有一个乞丐向他乞讨，先生横眉竖眼侧对。
他已经警告过任何人不得在他门口周旋，否则他有理由把他视为窃贼。为此，贵气的金色油漆铁门板旁有一则禁止周旋于在外的标语。
这一次，他没有如第一次一样扔去一个硬币打发掉他，竟然打电话给附近的安保人员将他驱逐。
“晦气，大清早的！”姜先生文雅地从裤兜里抽出一叠纸巾，呸了一口痰，裹住扔进了门旁的垃圾桶里。
绘英楼阁二楼办公室内。
两个中年男性和一个胡须头发都发白了的老者谈话、品茶。
桌上压着一副画作——正是湛天用神笔的初步描绘的那副。
老者一直啧啧称奇，对这幅画的意境感到震惊不已。
“咳咳，我活了大把岁数，自以为识人有术，只要观察一个人的神色气质，便可探知此人作画的功底。不过那天尽管我不断地观察他，竟然看不出他外露的画功才气。呵呵，小小年纪，画功涵养居然在我之上，惭愧啊。”老者有些自愧不如，一边品茶，一边不嫌缓慢地说着。
“先生所言，小辈亦有同感。想必在他背后一定有真正的大师！”一个中年人回复道。
“呵，改日必要请那小伙子做客一回，求问一番。如真有此事，老朽当拜其师父为师！”
“笃，笃。”门板上传来轻微叩敲的声音。
“进来吧！”老者轻声唤道。
一个穿着得体，身材高挑，仪态端庄的女秘书健步走进来。每一个脚步都铿锵有力，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办事干练的职员。
老者若有若无得点头对这个员工的不凡气质表示赞许。
“大师，姜先生求见！”
“哦，是他？速速请进！”
那个瘦高中年男子道，“若非那小伙子横空出世，画术才艺精湛绝伦，还有几人能比得上文英啊。”
老者捋了捋苍白一片的胡须，微微点头，“江山代有才认出啊！也是天下之大幸。”
不一会儿，门板上又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文英略有礼貌得用目光请示了一下老者，便健步走了进来。
由于老者是绘英楼阁的高层人员并且年轻时声名显赫，文英自然得认真对待。
所幸的是近年的画艺探讨无形中让他和老者有了一种微妙而有默契的艺行情谊。文英便也更加拘谨有礼。
四个人在楼阁里议论。
教室里。
教室方才下课，整个都是闹哄哄的。
凤宁似乎没有心思集中精力上课，其思绪常常如奔腾的野马一纵即逝，似乎还在为前天的事情感到无比焦虑。
可她却没有勇气打听圣冰的意见，更不用说请求原谅了。
一个无心的恶作剧居然给她带来了无数的苦恼。
情绪果然是可怕的事情，谁被它掌控住，谁就得被一条牵牛的缰绳拉着走，就算是沼泽也得被拖进去。
反观圣冰淡然如素，全然没有半点表态，静静地继续她的思索，不去理会谁，也没有谁有胆量去打扰她。
眼看圣冰抓起书本便要离开了，凤宁还是唤了她一声。
圣冰疑惑地回过头，这才好好得打量到面容憔悴的凤宁，“这可还是她？”
精神状态的盈亏足可以把帅哥变成痞鬼，把美女变成脏婆。
缓过神来，圣冰淡淡说道，“何事？”见凤宁在落迟地组织言语，她继续说道，“这样的你果真让我不屑，没有海大的容量，终究要被世俗折磨成垃圾人。可是落水一事？我落的水是我主动跳的，与你无关，至于湛天那边，你去解释就好，此事与我无关。”
“轰……”凤宁脑海里瞬间闪过万道鸣雷，圆睁的瞳孔百般无可置信。“与我无关……”这句简白的话给她无尽的回声，她不知是恨意，或者是悔意，抑或是委屈禁不住曲着身子蹲下哭了起来。面容上粗略涂抹的容膏卸去，白皙的脸庞不完整地暴露出来，颇为吓人。
圣冰从包里抽出并递去纸巾，“怪不得谁。”圣冰的声音轻微得近乎没有发出声来，但还是清晰被窜进了凤宁的耳蜗的听觉敏感处。
“对啊，这一切不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吗？因为这狭窄的心胸，故而找湛天的麻烦；因为愚昧的判断力，导致让陈主任这个小人玷污了清白；因为没有海大的心怀容量，所以任由过去的错事把自己折磨得痛苦不堪！”凤宁内心很平静，她似乎从来没有如此亲近的感受自己内心的脉动。整个世界似乎也在静止。她咬紧牙关，“陈主任……”隐晦的鼻音哼哼。
湛天打算给她一些时间思考，冷静，便轻声收拾书包，缓步而行。
“湛天，等一下。”凤宁慢慢抬起头来，头发有些凌乱。
“如果是因为那天的事就不用再提起了。”湛天没有多余的表达，没有向她讨要公道，也没有说他原谅了她。
毕竟如果他只是邂逅神笔之前的平凡而一无是处的他，他早就被她害死成为冤魂了。
这富裕人家的眼里，普通的人的生命是如草芥，被迫活在别人的眼色之下。
如若不是圣冰的出现，她真的会忏悔，会恐惧吗？到底不会！
而事因亦因圣冰的存在而起，湛天想，也许远离她们才是最好的明哲保身之道。只愿再无瓜葛，再无恩怨。
“谢谢。”凤宁以微弱的声音回复了不到一半便又掩脸哭了起来。
结果意料之内，她还是她，一直以自我为中心地活着，至于这声未至的道歉所引来的回复只是她让她的心神得以安定而不至于留下愧疚的理由。
湛天再无所绊，信步走出门外。
刚踏出门口，晓雨喜滋滋地撑着阳伞在等着他了，湛天以要复印几张资料为由回拒了晓雨。
他来到了颐心园，这个他平时有心事时常常独自沉思的地方，也是近乎夺走他的性命的不祥之地。
这里的残阳如血，炊烟袅袅，腾云多彩，当然还有宜人的杨柳堤风。
他忽然发现颐心亭座上已经有人了，而且还有啜泣的声音。他正打算离开，蓦然间发现那人竟是学习委员陈爽。
湛天走近她，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擦眼泪。”
陈爽略有尴尬得缓缓抬起头，用哭得红肿的眼探了对方一眼。
湛天的眼神没有落在她的身上，有意无意地撇开视角。
陈爽略有舒心，没有被人刻意看着自己的窘态，她犹豫地接过纸巾狠狠地噼里啪啦起来。
“谢谢。”陈爽转身便要离开，向亭子外走下去。
湛天不做表态，任由她的选择。其实就算她向湛天哭诉一番，湛天也不会拒绝，毕竟生活有时就是很不容易的。
帮助别人摆脱困难，从现实方面上来说，这也是为了自己倘若将来在泥沼里挣扎时，别人也能慷慨地拉你一把，就算别人选择了漠然，在自己人生的尽头，我们也是问心无愧的。
又复无人的花园，清静了些许，湛天得以更清晰地感知自己灵魂的呼吸。
当灵魂和达成了默契，身心便自然舒坦，以往苦思不能解的谜团也将在此刻豁然开朗了。
亭子边沿的花草曾开放得肆意，如今被剪得规规矩矩的。
越长大，湛天愈加觉得时间越来越不愿意等待自己，逸出这一会的沉思，天色竟也落下暗幕了。
今晚是月圆之夜，星星越发闪得微弱，近乎隐身了。
他想起那既清晰又模糊的回忆，想起了年少时爷爷和他的对话，想起父母当年的争吵再到后来的彼此冷漠。
他都清楚记得，而模糊只因他不愿意，也不敢想起那段灰色的岁月，便强行自我压制着。
但它们总会在静得非常的不留意间从长远的记忆之海，如同下潜的舟，猝然闯出。
月华融入泪光，一条细细的泪水竟无意中落下，他下意识地捂住眼睛，不敢让任何生灵，任何东西察觉，因为这是一份和姚妈的承诺。
这颗泪花竟如此轻盈？
一阵凄冷的秋风刮起，把眼泪卷入颐心湖中。
湛天没有察觉到，那噗呲般舔舌头的声音莫名其妙地从湖下传来。
“哇……美味极了！稀有的情愫之泪！”随即有一声轻佻的少女般的声音。
湛天只见平日平缓无波的湖面此刻风起云涌，透过皎洁的月光，他发现居然还有浓密的水气缓缓蒸发！
“不会是闹鬼了吧！”湛天面门发黑，脸色苍白，“冷静。科学！我相信科学。什么鬼那是没有的事……”湛天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逃跑，一边逃跑，一边回头。
“咔嚓”一声，湛天仰天倒地，摔倒了下来，可是他却躺不下去，他的脊椎一使劲背后的东西这一下再次响起破碎的咔嚓声。
湛天凑近仔细一看，差点直接晕了下去，“什么鬼！”他一直以为他已经够沉稳了，这时也惊愕不已喊出声来。
原来他竟是压碎了一颗干苍的颅骨。
可是这花园天天有人清洁，何时发现过这么一颗东西！
看这质地，想必年代也不少于一千年了！
“疼，疼，疼死我了！”湖面幽光亮起，素色裙衣缥缈，如梦如幻。
透明晶莹的水晶桥延伸过地面。
随着光芒淡去，一个“素衣女人”飘了过来。
“你压碎了我的千年颅骨，你是想献祭补偿我呢，还是做我的夫君？”“素衣女子”道。
湛天终于看清了她的形体，这哪里还是人类，从胸部以下都是铺满透明精致的鳞片，脚部虽然还可以看出人类分开的双腿的迹象，但也近乎粘合在了。形体和美人鱼极其相似。
听到她懂人的语言，料想她应该也是有自己的智慧的，便想晓之以理。
“你这大半夜把肉……骨身投出来是何意？这上面是阳间，你好好待在下面我又如何伤及你？”湛天论道。
“小子休要大言不惭，此夜是月圆之夜，阴气浓郁，为我等诸魂邪灵的蕴养之时，即使生前身体祭出以吸收月华，凡人又如何能看得见？你分明是邪灵缠身！借此肉身来故意破坏我的修行。”女子伪装嗔怒道。
“这……”湛天如今确实不算是平凡之人了，又气运加身，亡灵缠绕，见到异灵也轻而自如了。“仙人，我乃无意冒犯了您，您大仙大度就不要计较了好吧。”湛天无可奈何地说道。
“废话少说，先随我入洞再说。”素衣女子骤然射过一条白布，白布如有意识的鞭绳向湛天射来。
“湛天，快逃吧，她的修为高深莫测，我们完全不是对手。”脑海中响起丽妮的提醒，这下湛天也不敢大意，迅速逃离这一条鞭绳的捕捉。
素衣女子嘴角划过一抹笑讽，接着十数条白布向湛天铺天盖地而来，紧接着湛天的身周焕发出金色和靛蓝色的光彩，十数条布条都被抵挡了下，“快跑啊，湛天！不用管我们了。”
湛天心绪波动了，自从了解了他们，他真心把他们当成了朋友，而如今让他们为自己再次陷入威胁，他难以做到。
“反正我们都是死过一回了，我们不怕。况且这是我们给你的承诺！”
湛天竟然不知所措起来，犹豫得不肯挪步，“不，不要这样说了。前提是我给你们的承诺还没实现！”
湛天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帮助他们！
三彩修饰了这片星空，素彩占据了大半。这是没有悬念的较量！
“啧啧，真是感人！这样的贤德之人正合我好！此夜月色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你我二人就今晚完婚吧！再拿这两个小鬼做补汤！”素衣女人略有陷入遐思，呵哒哒地笑着。
“纤光佛陀印！”
“咻，咻，咻。”白布尽数在丽妮和小俞的合击之下纷纷消融。
素衣女子严肃起来，“小兔崽子，有两下子，本尊小看你们了！”女子纤手回旋，腹气一收，“寒阴化灵掌！”
“噗！”
“噗，噗，噗。”
“丽妮！小俞！”湛天喊道，喉咙也近乎出血！
“不要，仙人手下留情！我跟你走，请放过他们！”
女子似乎还在等着什么，顿了一会便道，“夫君不用求我！兰儿准了。”女子邪魅地笑道。于是便搂着湛天潜入了水底。
媛君洞内。
此夜灯火通明，处处张灯结彩，楼阁亭台竟然全仿汉唐时期的建筑风格，婢女成群，却都是鱼鳞之躯。
“恭迎洞主！喜获佳人！”亮堂的殿内一排婢女一同声道。
“免礼！”
“不知洞主重此佳人何处，我竟没有发现有何特长优势。”碧色裙裳婢女探问道，欲要了解洞主对这个新人的态度。
“我随意捡回来的！要是本尊享用够了，就留给你们玩也无妨。”
“谢洞主隆恩！”一排女子喜笑颜开，齐齐施礼，不由得窃窃偷看一脸冷漠的湛天。
自从进来这里开始，湛天一直留意这里的环境，发现了一个不可解释的地方——上次他同圣冰下沉如此深都没有发现这个湖洞，而此夜他下潜一会便到了这一广袤的湖底洞天？
他抬起头发现兰儿正有趣地盯着自己。“夫君当真是凡人？”兰儿说道。见湛天不解，兰儿伸手触及湛天的唇上。
湛天缓缓呼吸着。
“夫君当真不凡。”
湛天一时想起，他居然可以在水底呼吸！
由于瞬间难以意识到，他马上开始抽搐，表现出难以呼吸的症状。
兰儿凑出去，红唇贴上了湛天的薄唇，便扭过了头。
湛天舒适了许多，又恢复了原状，他什么时候竟可以在水底呼吸了？真是不可思议。上次还是在神笔的救援之下，那么这次呢？
湛天刚一觉得这个女妖过于随性，随便亲吻他，而她有羞涩得扭过头是何意。
由不得他细想，女子转过身来，手里已经拿好了盛满白酒的酒杯，“夫君，来，干了这杯酒我们今生今世就是夫妻了，永远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和你？做梦吧！湛天真想反抗，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不过这样下去难不成还真要和她洞房了？
呕！他开始比任何时候都期待着一念的到来。
然而意识之海中毫无一念的动静，像是离开了湛天一样。
看着沉甸甸、晶莹剔透的白酒，湛天怀疑这是水银来着，居然可以在水里成形？
兰儿一饮而尽，拿起湛天的酒杯倒在湛天的身上。
她无视湛天迷惑的神态，她似乎也模糊了起来，“你是弦哥哥吧？你可还记得我？你和他真的好相似，一样神似的模样，一样深邃的眼神，一样隐而不露的情愫。你就是他，兰儿在等你，等了上千年。终于又相遇了。”兰儿很是欣慰得说道。
但是在湛天眼里就是疯痴，就是自作多情。他大好的青春年华，何来千年之说？就算是轮回，那也不是他了。基因都不知如何千百遍得重组了。如何可比？
“想必仙人是认错人了，我绝不是他，那可否劳烦您送我上岸？”
兰儿似乎早就想到他的答复，没有解释，修长的身躯便扑倒湛天，躺在了湛天的身躯上，她享受得感受他的每一和呼吸。
“这可是要压死我的节奏？”湛天动弹不得。
眼见湛天不情不愿，兰儿忽然起身，背对着湛天，说道，“弦随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兰儿扭转墙上的一尊青花瓷，一个密道展示出来。
兰儿走了进去，由于双脚近乎粘合，走起路来很是不便，她几乎都是漂移的。
湛天犹豫了数息，便随她进去了。
里面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只有简陋的石壁。和那悠长曲折的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