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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太阳在路口露出一抹弯弧，天地间一刹那就明亮起来。凤娇站在车下对陈怀希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他摆摆手，车队轻轻滑出，很快就消失在路口……
“凤娇——”张春芳带着一群孩子迎过来，“年过的好！”
“好好，你们年也过的好吗？”
“好，大家都很想你。”
两人走近了，张春芳指着三个孩子：“这是我家的，那两姐弟，是李芳家的，这个大男孩，是刘老师的老四，前几天，全靠刘老师爱人帮着照看，早上刘老师爱人忙了，我带他们来接你。”
“刘老师的爱人也来了？他家老人——？”
“过世了，刘老师说，回去那天，老母亲特别高兴，尤其是听说他读了大学，嗨，老人也弄不清这白天上的大学和夜里上的有什么区别，以为都是一样的。老太太让他们夫妻搀扶着，给他父亲上了一炷香。你知道，刘老师的父亲因为说‘人民公社净养懒虫’，被定为‘坏分子’，刘老师因此连考大学的资格都没有，老人为此后悔不已，没两年就去了，他母亲也落下了心病，如今见他出息，大概觉得此生无憾，那一晚在老头灵前又说又哭，晚上睡下就没醒过来，陪老头去了。”
“刘老师也没让人报丧，我应该吊唁一下。”
“刘老师说你太忙，再说，老人走得那么安详，也是喜丧了，他的丧礼办得不大。”
“哦，他把四个孩子都带来了？”
“没有，老大今年高考，老二也读高一了，还有他家老三，读初二，一时找不到接收的学校，转不过来，只把老四带来了，这个才读小学四年级。”
“刘老师的爱人有没什么特长？我看看，得在学校给安排个合适的工作。”凤娇道。
“不用了，刘老师说，他读夜校的那条街特别热闹，他老婆这两天早上试着去摆摊卖馄饨，一天挣十几块，啧啧，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岂不三、四百？比刘老师挣钱多多了，若是那样，他四个孩子都接来也养得起。”
“真的？”凤娇其实一点儿也不怀疑，八十年代，可是号称卖茶叶蛋比做导弹的都挣钱呢，卖馄饨一天挣十几块一点也不奇怪。
“可不是，我妹妹过年时还问我能不能帮她找个事儿干，早知道也让她来摆摊卖饭了。”
“让刘老师去咨询一下，看看那里能不能摆摊。”凤娇提示道。
“放心，刘老师已经去办手续了，那里有个小市场，一个摊位月租三十，税收十五块，还能接受。”
凤娇点点头，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问：“孩子们上学的事儿落实了？”张春芳的老大老二还有李芳的老大，刘敏这个老四，都已经上了小学。
“落实了，在针织一厂的子校。”
张春芳说着，脸上有些赧然：“凤娇，他们就是想要咱们接收几个学生，我想，反正我们也招生呢，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
“嗯，可以，但是要让那些孩子知道，不好好学习，考试不及格会被开除，没有任何侥幸。”
“可是我很担心，那些孩子似乎只想要个文凭，一点也没有对知识的渴望。”张春芳道。
“那就要看我们怎么做了。”
“凤娇，第一针织厂的领导问我，能不能开一些财会、产品设计等他们厂里需要的专业？”
“产品设计和美术、纤维种类等有关，咱们服装设计有些课程也需要这方面的知识，这个可以有，财务，也容易开设，外聘几个大学的教授和讲师就行，新关键是校舍太远——”
“那就开到现在这个老校舍里。”张春芳急不可待地接过话茬，“这方面的学生最好招了，好些家长问这个。”
凤娇其实早有这想法，闻言点点头：“给家长说，我们争取到名额就招生，一定要有国家承认的学历。”
“那就太好了！”张春芳满脸喜色。
后世大学扩招，依然不能满足要求，这个年代，大学招生数量，是后世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家长的心情，凤娇也能想象出来。
八十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出了好些野+鸡大学，连政府审查都通不过，学生毕业时腹中空空，什么也没学到，只拿到一张废纸，那样的学校都有很多学生，更别说现在了。
张春芳这样高兴，一方面是招生够多，在凤娇跟前有面子，还有很大一个原因，那就是那些家长也会感谢她。
凤娇并不揭破这些，她对招生有要求，张春芳只要不违反纪律，不在招生中收受贿赂，和家长关系搞得好一些，也是好事，让家长对学校有种感激之情，那就更好了。
开学前的工作千头万绪，凤娇虽然不负责具体工作，但作为学校的董事长，也忙了好几天，终于一切就绪。
凤娇松口气，考虑着该去一趟广州，年前那批布料，生产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凤语打来电话：“娇娇，魏李乡的张俊才，还记的吗？”
“记的，有事吗？”
“我以前找过他，说是可以和他合资，张俊才倒是愿意，但她老婆不答应，她哥去冬到南方跑了一趟，想把防羽布卖出去，没想到碰上了骗子，人家许诺了一个很高的价钱，却只给了一成定金把布弄走了，如今他们连骗子人影儿都找不到，张俊才和老婆在家打死打活的，正在闹离婚，他也心灰意冷，想以手里的机器为资本入股咱们厂。”
“他的机器估价多少？他自己觉得值多少？”
“张俊才现在被离婚的事情弄得一个头两个大，让咱们看着办。”
凤娇笑了一声：“谁也不是傻子，他这是试探咱们呢，哥哥想办法问出他心里的最低价，别我回去，一张嘴就谈崩了。”
“他以前说过，机器是从澳洲进口的，原价五十万，他澳洲的亲戚听说国内的生意好做，拿了二十万和他合资，就是那些防羽布，现在他丢了防羽布，他也不知该如何给澳洲亲戚交代，我觉得他不会降价多少，可他口口声声说一定不会和咱计较。”
凤娇听说对方的资产还这么复杂，不由皱了一下眉：“哥，你和他联系一下，把他和澳洲亲戚是什么合资关系，他说话到底能不能算话，最好让他把和亲戚的合同拿来给我看看，不能糊里糊涂的，将来咱们也被他所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