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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夜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陌上佳影寞

作者:落水云川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17-09-09 14:54:41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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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疆的浩荡刚刚平息,中原武林却是波澜又起。

    近些日子,禹城的氛围莫名的诡异肃重了起来。

    首先是十日前,中原第一剑霍凌宇被门下弟子发现昏死在凌云阁的总部外。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但却重伤。

    这无疑令整个中原震动!

    紧接着短短的三日后,风云再起。华山派掌门秋鼎辰与峨眉的灵绝师太在禹城客栈双双遭遇暗杀,死于非命。

    两处暗杀现场都是异常的惨烈:秋鼎辰全身被剑划伤了不下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心口处的窟窿足足有三指宽,不难想象,对方的剑术究竟何其凌厉。

    而灵绝师太则是更是凄惨——被一柄利刃活活的钉死在了墙壁,垂挂尸首的墙壁上,有着干锢的血迹侵染了大片令人触目惊心。

    不过最令人震惊的是,两起暗杀竟是发生在同一个夜晚。

    从现场狼藉的状况来看,二人在身亡前、皆是历经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作为十大派的掌门,哪一个不是江湖中独当一面的强者。可是眼下,竟在一夜间双双被杀身亡,这怎不令人惊骇?

    一时间,整个江湖都是陷入了风雨侵袭的骚乱之中。

    而众人所痛恨指责的对象,自然是落在了数日前与中原武林以武论道的大光明圣宫头上。

    迫于整个江湖的压力,凌云阁以武林至尊的名义,发出了诛杀令——号令整个中原武林剿杀西域魔宫驻扎在禹城的所有人,鸡犬不留!

    只可惜,西域魔宫的人却是早已离去,不知身处何方,就如同蛰伏在阴暗处的毒蛇一般,不知会在何时发动最为凌厉的攻击。这无疑使整个中原武林各大势力处于极度不安的动荡中。

    凌云阁的人流,最近一段时间堪称掎裳连襼般的存在了,毕竟中原武林发生了如此浩劫,作为武林至尊的凌云阁,自然是要妥善的处理各方琐事。

    大堂内年过半百的公子凌云,眉宇间的乏倦已经持续了多日未曾消散,但是在整个武林人士的面前,依旧云淡风轻。毕竟这个主宰中原的男子,不能在诸雄面前流露出一丝的疲软情绪。

    诛杀令一出、整个江湖鼎沸了起来,江湖众侠士无不义愤填膺,纷纷找寻西域魔宫众人的下落,欲要先杀之后快。

    其中情绪最气愤高涨的,当数华山与峨眉两派。

    一时间,流涌起波、各方攒动,中原武林顿时笼罩在整个昏暗纷乱的氛围中。

    陌上寒烟、云脚轻拂湖面,暮春渐远、墨衣人影独依楼阁,似在品味已然淡去的幽远闲愁。

    临湖小筑,算的上是九一水域旁众多酒肆中一处僻静幽雅的场地。这里的幽静氛围,与整个禹城所引发的轰动嘈乱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大伤未愈,但是霍凌宇已经在这里滞留了三日之久。

    脸色愈发的苍白,时不时会剧烈的咳嗽——那是霍凌宇多日纵酒的缘故。

    “客官,你的酒菜到了。”端着红漆的木盘,店小二恭身,将桌子上玉盘珍馐、未曾动过一丝的佳肴换下,摇了摇唯独空底的酒盅,不可察觉的审视了一眼,劝解道,“您已经三日未曾进食了,这样下去,恐怕…”

    “不碍的,你下去吧。”霍凌宇手掌一探,将小二刚刚添置下的酒壶一把吸入手中,淡漠的轻语。

    小二闻言,无奈的摇摇头,只得轻步离去。

    较之六年前那一场肆意的沉沦与放纵,眼下的霍凌宇倒是平静了不少。

    毕竟将近而立之龄,早年的年少轻狂,自是尽数褪去,只不过沉积在内心的伤痛,如今却是被血淋淋的揭起。对于这个号称中原第一剑的男人来说,这样的遭遇倒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曾经的一切似水无痕,明夕何夕?

    多年后相逢的一瞬,但却早已陌路。

    那个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女子,终究成为了过往,只是,他的内心真的能够释怀?

    眼下的他,显然还无法做到。

    远处飘来湖水的淡淡腥味,已经三日未曾进食的他,胃渐渐的痉挛了起来。

    霍凌宇波澜不动的脸庞上,头回浮现些许的痛苦臆动。看来三日麻痹的纵酒,此时的身体终于有了回应。

    漠然叹口气,霍凌宇的嘴角涌起一丝淡淡的苦涩——看来真的是老了。

    心中冷笑的自嘲着,霍凌宇再度将酒壶内的烈酒一饮而尽,似刀的劲烈洪流自喉咙流下,那般凶猛的冲力,令他蓦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终于一口血喷出。

    重伤未愈,眼下又是这般的放纵,无疑是牵引出了体内的伤势,额间蓦然浮现泠泠的冷汗,霍凌宇苦涩的笑了笑、抹去嘴角的血迹,依旧酌饮。

    霍凌宇就这样目光黯然无神的透过榭台,漫无目的的四处扫视着。

    湖畔临岸,白男红女,成双数对;不知何时,如织的细雨飘落而下,如同薄纱轻拂。

    就是这样漫无目的的扫视,当目光停滞在临湖的一道曼妙身影上时,霍凌宇的神色倏地一怔。

    “是她?”怔了怔,霍凌宇脱口喃喃。

    身披淡红色的翠水薄烟纱,亭立湖畔,任由漫天细雨**了长发,女子带有淡淡忧伤的眼眸眺望远方,只是平静的凝望着。

    她、在那一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渐步而来的墨衫人影。

    “你怎么在这里?”身后突然响起了轻柔的话语。

    红衣女子似从恍惚中乍然清醒了过来,带有一丝疑虑的回头望去——临树挺拔、面貌俊逸,只是眉宇间残留多日纵酒后的疲倦。

    “凌宇…”轻声的喃喃了一句,红衣女子怔了怔。

    这红衣女子,自然是舞含笑。

    没想到,她们二人会再度相见。原本她以为,上次的洛阳一别,本该成为二人最后的一次相见。

    看起来,她并没有跟舞林陌一行众人离开禹城。这也难怪,毕竟舞林陌一行所要承担的险恶与凶险,不是她能够想象的。

    多年后的重逢,舞林陌自是不希望他的姐姐参与到这一场武林的腥风血雨中。

    “凌宇,多日不见。”舞含笑柔和的笑了笑,轻声询问道,“你还好么?”

    霍凌宇望着面前亭立的女子,隐隐感觉到有什么的不适。她依旧带有那样柔和的笑容,即使是在潇湘馆那种地方数年之久,这个女子身上所带有的特有淡雅气质,都是一直未曾散去。

    “嗯。”霍凌宇颔首,依旧迟疑的望了一眼舞含笑,唇角也是微微的翕动了一下,“你…你还好吧?”

    “嗯。”舞含笑点点头,脸颊上的柔和笑意如同面具一样的挂着。

    许久许久,直到一股劲风拂过,霍凌宇微微一惊神,再度开口,“你是怎么从…”话语未完,他嘴角的话语却是凝固了,不知该如何询问下去。

    ——毕竟、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十年之久的风花雪月的生活,都会是内心隐隐的一种伤感。

    “我的一个…朋友、替我赎了身。”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舞含笑依旧笑盈盈的说着,“现在,我已经自由了。”

    自从知道舞林陌的身份后,她无疑是陷入了艰难的境地。因为她明白——魔宫少主的身份,代表了舞林陌已经成为了整个中原的死敌。

    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她又怎么能将自己的弟弟出卖?。

    “朋友…是男的么?”霍凌宇蹙了蹙眉,恍惚间无厘头的问了一句,“你和他是什么…”

    话语未完的瞬间,霍凌宇便是猛然一怔,目光不自然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娇媚人影,似在后悔、似在惭愧、又似在尴尬。

    “呵呵,是啊!”舞含笑展颜一舒,笑靥若花,“他是我的亲人。”

    “哦。”霍凌宇低声的喃喃,望着面前女子的笑容,不知为何,心底腾升起些许莫名的意味与疑虑。

    ——亲人?难道是她的?

    短短一瞬后,霍凌宇如同自沉迷的疑虑中清醒过来,尴尬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然而话语却是稍显落寞,“那——恭喜你了。”

    显然是错误的理解了舞含笑口中的“亲人”,霍凌宇强作欢颜的笑了笑,并未再语。

    短短的几句寒暄过后,二人便是陷入了诡异氛围的沉默中。

    小雨的天气,暮色四合,江面上有湿润的风飘来。

    “我该走了。”舞含笑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霍凌宇,依旧轻笑着,轻柔的话语就像她以前一样,说的深情款款。

    “你去哪?”霍凌宇微微一蹙眉,脱口询问。

    身躯微不可察的一滞,舞含笑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啊,她应该去哪?

    小时候弟弟的抛弃,使她被人卖到了青楼。如今十年已过,她原本以为多年后的再一次相聚,会使孤单的她有所依靠,只可惜,一切皆是她的奢望与幻梦罢了。

    身为魔宫少主的舞林陌,势要复仇中原武林。而她呢?虽然获得了自由,但是除此之外,却也丧失了所有的一切。

    也许在尘世的匆匆中,她只是角落的一个过客,并未出现在任何人的世界中。

    沉默不语,舞含笑笑了笑,但眼眸却是带有黯然的忧伤。

    不再逗留,舞含笑盈盈滑步离去,在与霍凌宇擦肩而过的瞬间,却是突然顿住了脚,“凌宇,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让自己这么累了。”

    显然是察觉到了霍凌宇糟糕的身体状况与失落的心境,舞含笑就像以前一样,那般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话语掠过耳畔,霍凌宇安静的聆听着,内心的波动如沐春风,就像三年前她俩初次相识的感觉一样。

    可是霍凌宇并未察觉,在擦过双肩的瞬间,舞含笑眼眸表面,有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而下。

    只不过身形的擦肩而过,漫天的细语轻拂,所有的一切,了然无痕。

    ——她终究是没有等到她一直期盼的那一句挽留。

    不过先前霍凌宇所展现的尴尬,已然让她的内心有着一丝的欣慰。看起来,他的心中还是有着她的位置——虽然那样的位置淡到微不可察。

    但对她而言,这已经足够了,毕竟曾经身为花魁的她,没有资格奢望太多。

    幸福、对于她而言,总归是遥远不可及的幻梦。

    霍凌宇讷讷的凝视着舞含笑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有着冷漠的自嘲,然而就连他也不明白,那样的眼神,在心中到底代表了什么。

    佳人离去,宛若不相识,那是千帆过尽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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