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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曼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钻戒，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戴了，以后就要锁进江山山水龙庭的保险柜里。
江山放了一盘果蔬沙拉在舒曼面前，放下自己的餐食，在舒曼对面坐下，他握住她的手。
“我觉得她有点可怜，她说她跟你好多年了，当然我相信你不相信她，可是她纠缠不休，也许真的爱你。”
“曼曼，看着我，我跟她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从一开始我就明确告诉她，我跟她从头到尾都不会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误解，她从来都知道我讨厌她。”
“我不是说你，我说她。”
“听我说完，那年我带队去四姑娘山的二峰，队伍里有她两个哥哥，没她。到了大本营，她就这么出现了。她那时候还在英国读书，据她哥哥们说她十五岁就去英国读书，十多年过去了，还在英国读书。她是直接从英国飞过来的，要求跟我们一起登顶。没跟我一起前期训练的人我是不带他登顶的，不要说四姑娘山那样的雪山，苍山我都不会带。但是她就是这么任性不讲理，找了两个高山协作就这么跟在我队伍里。她就是那种人，坚信只要钱给到位，夏尔巴人抬也把你抬上珠峰。她完全是来旅游的，不是登雪山的，背包全程是高山协作背的，她不停地停下来拍照，严重地拖慢了队伍的进度，她哥哥们不敢丢下她，高山协作也怕她不听话出事故，一再求我等他们一起。后来她走不动了，坚决不下撤，要求高山协作背她登顶，真是两个高山协作背她登顶的。下山再背她就更困难了，大多数登山事故都是在下撤的时候发生的。果然，有个高山协作背她的时候扭伤了脚，我和另一高山协作轮流背她下的山。夜里她企图爬进我的帐篷，赶都赶不走，坚信我那是欲迎还拒，我让她哥哥来把她带走，当时，我当着她的面跟她哥哥们说：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不要让她靠近我，她让我不舒服，不要说碰她，我一眼都不想见她。”
“从那时候起，她就不放弃任何机会地接近我，是爱哪怕是喜欢吗？不是，是征服，她不相信没有她征服不了的男人，她坚信我有一天也会像发情的公狗一样围着她转。她彻底从英国回来时，阿黎已经病得很虚弱了。她跑去跟她讲我怎么怎么陪她登顶，又怎么怎么背她下山，夜里我们的帐篷怎么怎么紧紧挨着。阿黎跟我说，那些你睡过的女人，你让她们离我远点，不要把你们的破事讲给我听。”江山停下来，放开舒曼的手，用自己的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撑住自己的脑门，闭上眼睛。
舒曼想摸摸他的手臂，给他点安慰，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也许任何女人的触碰都会提醒他愧对阿黎。
沉默了一会儿，江山接着说：“我问了护士才知道是她来过，我把她抓来扔到阿黎病床前，我对她吼，我他妈什么时候跟你睡过？她说：大山哥，你说没睡过就没睡过，我也没说我们睡过。阿黎让我赶她走，她明白是这个女人在害我。阿黎说这个女人一定要离得越远越好，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善良不能没有，而她就是没有。”
“我是没跟Zoe睡过，可我跟阿黎的十年婚姻里，我都记不清跟多少女人睡过，有时候，我还会梦见瘦得只剩下骨头的阿黎，把脸扭朝一边说：江山，你那些破事离我远点儿。”
舒曼看见这三四年里他内心的痛苦煎熬，过了很久，舒曼说：“江山，我可以摸摸你吗？”
江山抬起头，看着舒曼笑得很苦涩，他用双手握住舒曼的手，“曼曼，所有这些破人、破事，我要让他们离你远远的。”
舒曼轻轻抚摸着他手上的茧子。
“现在，她已经三十多岁，花过无数钱，没挣过一分钱，急于找个人嫁了，你说还有比我更好的结婚对象吗？”
舒曼还以为她有多年轻呢，左一个老女人右一个老女人地骂自己。
“你是怎么让她走开的？”
“我跟她说我们结婚了。”
“她知道没戏了，大概该收手了吧？”
“希望吧！”舒曼总觉得没那么容易，“抱歉，让你不开心。”
“我的错，希望这是最后一件烦你的破事，吃饭吧！”
服务生带着老杨和刘伟来了。
江山移到舒曼身边坐下，让老杨和刘伟坐到他们对面。
一阵寒暄之后，江山说：”先去取餐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谈。”
他们离桌后，舒曼说：“我去跟小朋友们坐吧，你们好谈。”
“为什么？我想要你听听，再给我点意见。到目前为止，你给的建议都是最好的。”
回来的只有刘伟，老杨不知被哪一桌留下了。
“江总，”
“叫我大山吧，新来的小丫头片子才叫江总，我总以为是叫别人呢。”
“好，我大你几岁，我就叫你大山吧！我直接说啦，就是那天说的几件事，第一、天龙岩场希望同超越合作。第二、希望你指导我们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户外徒步、生存、探险、救援体系。第三、我带三个人作为志愿者参加登协的高山救援队。第四，我知道超越有一支优秀高效的救援队，我希望你能帮我们，把森林公园的救援队也打造成这样的队伍，希望我们可以协同运作、资源共享。”
江山沉吟着，没有回答。
舒曼想起前些日子看到一则新闻，龙腾山风景区管理局成立龙腾山旅游资源开发管理有限公司。“刘总，您是景区管理局的还是开发公司？”
“开发公司的。”
“您在公司级别挺高的吧？您这几条跨了好几个部门了：资产管理、景区开发还有安保。”
“也不是，只是各部门委托我来找大山寻求帮助。”
“大山哥，这个恐怕得跟大海哥和雷哥商量一下，是吧？”舒曼挽住江山的手臂。
“是，要跟他们商量一下。”江山拍拍舒曼的手。
“大山，我去年参加了你们的一个龙腾十八峰的穿越，印象相当深刻。”
“那个很有难度了，整个龙腾山的五个最高峰都要登顶，还有另外十多个主要山峰，对体能和登山技巧有要求了。”
“我是个转业军人，我老婆是本地人，我去年才转业到这里的。体能我没问题，我当兵时候就常年在户外跑，我喜欢户外，才专门选了转业到龙腾森林公园的。我是利用上班前那一个月参加的你们的龙腾十八峰穿越，我本来想自己一个人走，我老婆坚决不同意。还好她不同意，龙腾山大大小小一两百个山峰，我不一定还能走出来。”
江山默默地点点头。
“这一路我很震撼，也很惋惜。森林公园那段植被、生态、人文保护得很好，出了森林公园那就越来越不行了，那几个采石场，挖空半座山，好像把山的骨头都挖了露出来，触目惊心！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有几个挖空的山崖还涂上绿油漆。到了你们的户外基地，我不敢相信原来是寸草不生的荒地，植被、生态修复得那么好。到了龙尾那段就又不行了，天高皇帝远的，国家保护山林那么多年，居然还有荒山。后来我专门带着老婆孩子到你的户外基地露营，商业开发和自然资源的完美结合，户外运动全体系的开发建设管理，我当时都想辞了公职到你公司里找个工作。”
“我一开始是在公园安保部工作，真是烦死！龙头山断崖那儿，几乎每一个月都有人跳崖自杀，我疲于奔命地处理跳崖事件。你怎么防护，加多高的围栏，拉上铁丝网，派专人守着都阻挡不住那些想死的心。再呆下去，我都想跳崖了。还有那些夫妻吵架的，父子反目的，那些自以为老子了不起的驴友、青少年，动不动就失联，深更半夜漫山遍野地找他们。开发公司成立，我就请求调到开发公司来了。我的想法是那些想自杀的人拉他从龙腾山头走到山尾，可能求他去死他都不会去死了。”
“开发公司主要是打算开发什么呢？”舒曼问他。
“森林公园尚未开发的不完善的项目。 ”
“龙腾山从来都不是专业户外玩家的选择，但这一百多公里长的山脉又是业余爱好者的天堂，也因为业余，问题层出不穷。我一直都想建立一个全网格覆盖的坐标体系和救援体系，帮助你建立一支高效的救援队伍，没问题，我很乐意去做。在我们线路上的山峰，我们基本都做了永久性的标注，这些信息我可以给你共享。不止你们，其他小俱乐部开发线路时，只要找我们要标注信息的，我们一直都是免费提供给他们的。在我们附近遇险的团队，我们也尽量提供帮助。”江山打开笔记本上的地图文件夹，点开龙腾山全图的那张，地图上那些数字标注边有经纬度和各条线路间的距离。
“不过，作为老大的森林公园，出了公园大门，你们真是什么都不管。我还真希望我们能合作，真能建立一个龙腾山的全网格坐标，后山和山尾那些小民宿、农家乐也能让他们涵盖在里面。”
“我的基地，当年真的寸草不生，到今天这个样子，是我大哥几十年的心血之作，我只是看到它的变迁，他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我也做不到。这方面的合作，你应该去找他，他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