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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君逸出了房门，一眼就看见阿景等在楼梯上来那个拐角，看见他出来，大步向这边走来。他和阿景错身而过，下了楼。
大堂里只坐着小蛮一人，微勾着头，眼里发怔。他走过去：“走吧。”
小蛮飞快往楼上瞥了一眼，嘴唇动了动，出口只一个字：“好。”
两人走到茶馆门口，季玄守在外面的侍卫在门口一字排开，拦住他们去路。
“让他们走。”身后传来季玄的声音。
侍卫向两边退开。
夏君逸没有回头，径直出了茶馆。小蛮默不作声跟在他后面。
马车还停在原先的地方。驾车的人解了缰绳在手里，问道：“公子，我们是继续出城还是掉头回去？”
夏君逸转头看了一眼小蛮，她微抿着唇没说话，他回头：“出城。”
他们被拦下的地方离城门不远，如今重新出发，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这一路异常顺利，夏君逸心觉不对，季玄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们走。果然，他们在城门口被拦下。
夏君逸撩开帘子，看见一旁站着的马榀，心里冷笑，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马榀肃着一张脸：“昨夜有人意图行刺朝廷大臣，为防刺客潜逃，临时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夏君逸的视线从前方紧闭着的城门收回来：“临时？那要到何时开启？”
马榀看了眼面前的年轻公子，气质样貌都是上乘。他不清楚对方与季玄有什么瓜葛，不敢轻慢于他：“这个端看大人的意思，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夏君逸似笑非笑：“奉命？奉谁的命？”
马榀：“武骑尉大人。”
夏君逸冷哼了一声。出不出得城，还是季玄一句话的事。没想到为了拦住他们，他竟然封城。不论是在哪个城池，封城都是件大事。一个从六品的武骑尉，能够在别人的地界上，直接越过高他一品的知州下令封城。看来萧家在朝堂上的形势很明朗了。
不过，城外有百姓，还有各城之间的商贸往来，这城能封住几日？
夏君逸转头看小蛮。她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细看眼角还残余一抹红，泄漏了一点情绪。她对上夏君逸的视线，迟疑开口：“二师兄？”
夏君逸神色不明：“为了阻止我们离开，他倒是大手笔。你怎么想？”
小蛮抿抿唇，不知如何接话。所幸夏君逸也不是非要听她的回答。他松了手中的帘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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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人是九安。看见两人回来，他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公子，有客在。”
夏君逸见他看了一眼小蛮，心里已经有数。他让小蛮先回房。见她走得远了，夏君逸才皱起眉头：“萧季玄？”
九安点头：“要找小蛮姑娘。”这人在夏君逸回来的半个时辰前到的。九安原想把人打发了，理由是现成的，夏君逸和小蛮的确一早就出发了，但对方明显知道此事。九安便知道，十有八九夏君逸他们走不了了。
厅外站着两列侍卫。看见夏君逸倒没有拦他，却是把九安拦下了。
九安面色不豫。对方这是反客为主了。夏君逸倒没什么表情，一脚踏进厅里。
季玄坐在主座上，手指搭在扶手上轻轻叩击，像是等了不少时间。他身后的阿景在夏君逸进来时扫过来一个冷淡的眼神，很快又收了回去。
季玄看见来的是夏君逸并不意外：“比我想的晚了些。”
季玄脸上浮着一层了然于胸的笑意，像是把一切都攥在手里，尽在掌握，看在夏君逸眼里甚是扎眼。夏君逸觉得惯会伪装的自己碰上他也很难有好脸色，大约是因为两人中间隔了一个小蛮。
夏君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萧公子，不对，武骑尉大人好大的能耐。”
季玄对夏君逸知道他的身份也不奇怪，夏君逸不像小蛮只知江湖事，他对朝廷的事似乎了解一些，虽然这些都不是什么机密，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他轻轻笑了一声，话说得漫不经心：“权势这个东西，以前我不大在意，不过不得不说是个好东西。”
夏君逸也笑了一笑：“可惜换不了人心。”
“夏公子说的对。人心自然用人心来换，权势不过是个手段。”季玄颔首，“其实今日过来是来和夏公子正式见个礼，毕竟方才仓促了些。”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角的褶皱，“小蛮一大早来回奔波，就让她好好休息。我择日再来。”
夏君逸未动。季玄走到门口处，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音，甚是平静：“昨夜听搜查的官差说，那名刺客是潜进了驿馆，他是冲着你去的吧。你有没有想过小蛮会为你所累。”
季玄身形顿了顿，继续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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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夏君逸最后那句话起了效果，季玄说的“择日再来”却一连几日都未出现。不过九安发现这几日他们院子附近多了一些人。和夏君逸说了，他倒是不在意：“随他们去。让大家这几日注意些。”
城门封了这么几日，也差不多了。不过季玄不来找，他也不用急着把小蛮送走。两个人这样相处的机会，以后怕是不多了。想到小蛮，夏君逸脸色黯了下来。自那日后，她情绪似乎如常，未在他面前显露过什么。
只是。
一道惊雷劈开暗沉沉的夜。天边像扯了一道口子，有水哗啦啦灌下来。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瓢泼的大雨织成密密的帘幕。
廊下一盏风灯，昏黄的灯火在如墨的夜里拉出一点光，笼着灯下静默的人。
夏君逸侧着脸，视线穿过又沉又急的雨幕，落在过往的岁月里。身后的房里，那一丝压抑的哭咽像被雨声惊醒，略微放了开。她大约觉得这震耳的雨声能够掩去伤心人的失意，却尽数入了他的耳里。
冰凉的夜雨带着秋夜的寒意。他伸手按了按胸口，好一会，才低低叹了口气，低头走进雨里。
这场雨在后半夜收细，淅淅沥沥又下了两日。初初放晴的那日早上，官府里来了人。领头的人眉眼尖利，是一张陌生的脸。原是与几日前闯入驿馆的刺客有关，要带走夏君逸问话。
九安脸色难看，低声道：“门外还有一队精兵守着。”
夏君逸微眯着眼，该说季玄看得起他么。他不觉得季玄是真的怀疑他与刺客的关系，今日这一出很可能是因为小蛮的事。他不想正面与官府冲突，衙门这一遭他不得不走。
到了官衙，连审都没有审，夏君逸直接被下了牢。他摸不清季玄的意图，不敢轻易动作。这么呆了两日，没有人提审，也不见季玄，夏君逸觉出不对劲。但第三日，他就被放了出来。
他发现，小蛮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