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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府回来的第二日，萧子乾来了季府。
三兄弟中，萧子乾长得最像萧穆青。萧穆青原是上京有名的美男子，俊美不失英气。萧子乾很好的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优点。光论长相，上京里这一辈的勋贵子弟没几个能与其比肩的。如今萧子乾在兵部武库清吏司任主事，虽只是正六品，但有一个领一品俸禄的父亲，和一个正三品的舅舅，在一众同辈里也是佼佼者。两年前他娶了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小女儿为妻。
季玄并不意外萧子乾的来访，想是萧穆青找他谈过了。
萧子乾开门见山：“三弟，二哥给你赔罪来了。”
季玄扯了扯嘴角：“二哥这是埋汰我呢，二哥何罪之有。”
萧子乾对季玄的阴阳怪气也不恼，笑了笑：“三弟生气是应该的，不过二哥还是得给自己辩解一二，免得三弟误会，伤了你我兄弟二人的感情。”
季玄不置可否。
萧子乾继续说：“你知道，朝廷为管控火药，严禁地方私设火药工坊，除上京外，只特许汴州、玠城可生产火药，所有账目上报武库。武库再每年给各级府衙分拨火药。若有额外用量，需经朝廷批准，由兵部武库下拨。岘城去年炸山修路，州府库存火药不足，武库给它拨了不少，年前押运。那时我得到消息你可能在归塘，巫城恰好在岘城办事，我便让他借了点火药前去协助你。”
岘城离归塘不远。萧子乾的意思这一切并不是他一早计划好的。只是凑巧，他就顺道助力一把。
季玄凉凉道：“看二哥这意思，原是好心帮我。可我看巫城，到了归塘不先紧着联系我，找到藏宝之地才露面，一意孤行的用火药把山洞炸开。看着不像是来帮我，倒像是来抢这头功来的。”
萧子乾尴尬的笑笑：“必是这厮自作主张。若二哥有这意思，当初就不会向爹主张你来办这事了。”
季玄沉吟不语。
萧子乾又说：“如今巫城死了，得到了惩罚。不管怎么说，巫城是我的人，出了这种事，即使不是我的意思，我也该担起管教不利的责任。二哥是诚心来向你赔罪。”
他向身边的侍女示意。侍女向前一步，将手里一直捧着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通体白色的玉石。白玉虽然名贵，并不难得，但这么大一块没有丝毫杂质的白玉就难得一见了。
“我前阵子刚得了个宝贝，还望三弟不要嫌弃。”
“既然二哥是好意，我怎么能收这么重的礼。”季玄面色有所缓和。
“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不缺这些。重要的是千金难买心头好。”萧子乾把那位侍女往前推了推，“我说的宝贝是这个。”
一直低着头的侍女微微抬起了脸。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波含情，肤若桃花含笑。女子似有一丝羞赧，睫毛微微颤颤，更惹人怜爱。好一副倾城之貌。
季玄噙着一丝笑：“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三弟，这位烟落姑娘可是我花了大力气才寻访到的乐器大家，善筝与琵琶，对舞蹈也有所造诣。”萧子乾抬手止住季玄，“你不用推辞，闲暇时听听小曲赏赏舞岂不美哉。”
季玄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烟落姑娘，赞道：“果然是妙人。只是这样我不敢夺人所好了。”
萧子乾上前两步，凑近季玄压低了声音：“和三弟你说实话吧。要不是你二嫂和我闹了几回，我还真舍不得送给你。如今烟落姑娘在你这里，以后我若是想听曲了，还能上你这来听。所以三弟你就当帮二哥这个忙。”
季玄倒是笑了：“二哥，打着赔礼的幌子，却是来请我帮忙的。”
“只是。”季玄接着道，“二哥你倒是哄的二嫂开心了，却要我日子不安生，这不是害我嘛。”
萧子乾迟疑：“这是什么意思？”
“二哥没听说吗？我这次可是带了个姑娘回来。这个姑娘心眼小，脾气大，这位烟落姑娘要是进了季府，我可不得被她扒层皮。”
萧子乾惊讶的看着他：“竟有这事？莫不是唬我的？”
旋即他又笑了：“我还真想看看这位姑娘。哪家的姑娘竟能降得住你。”
季玄笑：“会有机会的。所以，二哥你这厚礼我是万万不敢收了。”
萧子乾抚掌：“若是如此，我也不敢送了。不过这块玉你不能再推了，就当我送给你那位姑娘的礼物。”
季玄再推就是不识好歹了，他应下了：“既是如此，我就厚颜占占二哥的便宜了。”
二人都没说几句真话，也不知道对方会信几分，但明面上二人到此算是把之前的事揭过了。
待季玄送完萧子乾回来，看见小蛮正坐在案上前后晃荡着两条腿，手上捧着那块白玉赏玩。他的心一沉：“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蛮笑嘻嘻指了指头顶的横梁：“在你来之前来。”
下人通传萧子乾要来时，小蛮正与季玄在一处。她好奇萧子乾，便央着季玄偷偷看一看，没想到被他拒绝了。趁着季玄回去更衣的当口，小蛮先行偷摸到待客的偏厅，跃上梁顶。这事她早已十分娴熟，如今做来毫不费力。她在梁上寻了个好位置，就见着有人引了一个俊美男子进来，后头还跟了一个侍女。又等了一会，才见季玄进来。
季玄见小蛮没什么异样，心却还突突的跳，语气也有些不豫：“不是不让你来吗？”
小蛮这下看出季玄不高兴，他很久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她也有些生气，但毕竟是她理亏，她停住荡来荡去的脚，不自觉带了点撒娇道：“对不起。”
季玄冷冷的盯着她没说话。小蛮有些尴尬有些生气有些委屈。她也不是犯了多大的错。她不过就是想看看他二哥，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事。她咬了咬嘴唇，把白玉放回木匣子里，跳下几案，就往外走。经过季玄身边，被他拉住：“去哪？”
小蛮皱皱鼻子：“我回万花阁。”
季玄也生气了：“不要和我使性子。你难道没做错吗？”
小蛮瞪他：“我不是说对不起了吗？你又不接受，你又不是我的谁，你管我去哪。我想去哪就去哪！”
季玄冷笑：“你是看我平常太惯你了吧。凡事不知轻重。你想走就走，我不留你。走了就不要回来。”
小蛮听了哪还待得住，用力去挣季玄的手，却挣不开。她用另一只手去掰季玄的手，一边叫：“放手，你放手！”
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季玄用力一扯，把小蛮扯到跟前。小蛮眼眶里已经有泪珠在打转。季玄心软了，不顾她的挣扎用力抱住她：“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你不要哭。”
听到季玄的话，小蛮眼泪反倒哗啦啦往下狂掉。她渐渐停了挣扎，趴在季玄怀里耸着肩头一抽一抽的。
季玄抚着她的背叹气：“你怎么有这么多眼泪呢？”
“你的错。”小蛮埋着头，嗡嗡的声音。
“是，我的错。”季玄顺着说。
“你不要对我凶。”小蛮觉得自己最近矫情的很，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住。季玄说的没错，她是被惯坏了。
“我不是对你凶。我只是不希望你回万花阁。你还说我不是你的谁。”
“本来就不是。”小蛮嘟囔了一句，听得季玄“嗯？”了一声，蛮岔开话，“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二哥，我也给你道歉了，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季玄心里叹了口气，回道：“我不是生气。”
这还不是生气？小蛮哼了一声，听见季玄接着说：“我把那块玉石送给你，喜欢吗？”
小蛮从季玄怀里挣脱开，用袖子抹了把脸：“那玉石本来就是我的。你没听你二哥说的是送给那位姑娘吗？”
她退了一步，抬眼看着季玄：“心眼小、脾气大的那位姑娘。”
季玄哄她：“我不说得厉害些，如何拒绝二哥？你自然是心眼大脾气小。”
小蛮刚要点头，回味一下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话。她瞪了他一眼，说道：“我看刚才那位姑娘，还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还会弹小曲跳个舞，我都想把她留下了。你心里就没个想法？”
“我除了对你，对其他人都没有想法。不管是美貌如花，还是丑若无盐，对我来说都是一样。”二哥送的人，岂是那么好消受的。
小蛮见季玄一脸正色，冒出一个念头。她清了清嗓子：“你觉得我好看，还是刚才那位烟落姑娘好看？”
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觉得自己真是矫情的恶心，但又忍不住想听季玄的回答。
季玄说的实话：“刚那位姑娘。”
小蛮阴测测的看着他：“你不是说其他人在你眼里都一样吗？”
“我是说情感上都一样，但客观事实上来说，她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季玄笑，“再好看，我也只喜欢你啊。”
小蛮很好哄，听他这么说，又高兴了起来。她不再纠缠在这上面。她心里有很多疑惑，不过方才被二人吵架岔了开来，现下想起，问道：“你二哥派人去了归塘？我怎么不记得有巫城这号人？”
“我刚才听你们在说火药，把山洞炸了是什么情况，我怎么都不知道？”
季玄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