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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回去，小蛮这趟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但她不急着回去，今年的英雄盟距现下不足一月，她已和阁里说好了要去看热闹的。英雄盟两年一度，以比武为主，是南北武林盛事。各门派都会着人前往，每届都会涌现不少武林新秀。这么好的时机，她怎么能错过。不过在动身前往英雄盟之前，她在沧州还有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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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办的事——
小蛮蹲在墙头，想自己脑袋应该是进水了，才会答应二师兄这件事。
半个月前她临行前一晚，二师兄拎了一只烤鸭、一壶梅花酿说要为她践行，又怕江湖险恶小师妹单纯不谙世事特来指点几句。烤鸭是二师兄从小咂摸实践出来的手艺，阁里管灶房的老高养了一堆鸡鸭，二师兄时不时就去偷只来打打牙祭。那时，三师姐、她还有苏合香都喜欢跟着二师兄屁股后面跑，就是因为他的手艺好，跟着他有肉吃。万花阁后山里扒拉扒拉说不定还能找到一堆骨头。
再说回那个晚上，烤鸭外酥里嫩，梅花酿醇而不烈，清风徐来，月色撩人。酒不醉人人自醉，二师兄突然就握住了她的手：“小蛮，你要救救二师兄。”
当下酒就醒了一半。听了一会，听出一桩风花雪月。二师兄上一次出门，在沧州待过一段时间。一次廊下避雨，遇见一位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日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临别前二师兄脑袋一热以家传祖玉相赠佳人并约定以此为信来日再续缘。奈何情浓时眼瞎心盲，情转淡才惊出一身冷汗，要是被他娘知道把家传玉随意给了别人，少层皮都是轻的。
二师兄与其他几个师兄弟不同，其他人包括小蛮都是从小被家里卖掉或者没有父母，二师兄是被家人送来万花阁。除了万花阁，他有真正的家，一年都会回去一两趟。小蛮知道他非常怵他娘。
“说吧，要我做什么？”小蛮明白救人救急的道理。
“其实也很简单，你这次要往沧州去，就帮我带个口信，告诉她不用等我了。就说，我回来后发现家里帮我定了一门亲，恨不相逢未娶时，只能相忘于江湖。或者，说我得了重病命不久矣，有缘来世再见。要不说我经高人点化大彻大悟遁入空门？”
眼前这位是话本子看多了，想自己写一出？她更深刻的感觉到她的二师兄实在是个不着调的人。不过传个口信不是个难事：“就这些？”
不着调的人扭捏了一会，才期期艾艾开口：“还有个小事，你顺带帮我把那块玉要回来。就说留着物件睹物伤人，或者家传玉要陪我入土？”二师兄说着说着，看小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横下心说道，“要不你就帮我把玉偷回来？”
小蛮不说话，进屋端了一个痰盂出来，哐的扔在桌上，把二师兄吓了一跳：“小蛮，你这是做什么？”
“烤鸭吃下去的时间不长，大抵还未消化。你等等，我催吐一下，就把它还你。”说着，小蛮就要伸出食指往嘴里戳。
“小蛮，师妹，姑奶奶。”二师兄扑上来抱住她的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块玉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家主的信物。我爹刚将它给了我，我就把它弄丢，我娘要是知道，就算我是单传，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啊。你忍心让我家绝后吗？”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还说给就给？”这不是自己上赶着找死么。
“我爹给我时只说了祖传玉，刚好有客人来被叫走了，我哪知道是家主的信物。前几天家里捎了信来才说到这玉的来历。家里祖传玉那么多，少一块不少，早知道这么重要，我把自己送出去都不敢把它送出去啊。乖小蛮，你就帮二师兄这一回。二师兄以后也帮你做件事。”
小蛮眼珠转了转：“三件。”
原以为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当时她怎么会这么想，大概是那天喝的梅花酿没进胃里却进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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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今日下午。小蛮按着二师兄给的位置找过去，是个大户人家。小蛮和门房大爷说，她姓夏，要找他们小姐。夏是二师兄的姓，她怕这位陆昭宁姑娘不见她，说个二师兄同姓期望能想到二人关联处。门房通报出来，请她进去。有一位小丫头替她带路。
小丫头将她带到一处偏厅，让她稍坐一会。没等多久，就听到外面脚步声，走得有点急，显得声重，耳力敏锐的小蛮很远就能听到。走近一些，脚步就放慢了，然后娉娉婷婷的走近偏厅。
这位陆姑娘一副好颜色。柳眉杏眼，薄施粉黛，一身天青白薄纱裙掐的腰身盈盈一握。她看见小蛮，微微行了一礼，声音柔似水：“夏姑娘是？”
“陆姑娘，我是夏君逸的师妹。他让我带个口信给你。”小蛮见陆昭宁殷切的看着她，硬着头皮说，“他让我和你说，你不用再等他了。”
“夏公子，夏公子他发生什么事了？”陆昭宁上前两步，握住小蛮的手臂，连声问道，“他是不是生病了？”
“啊不是。”小蛮原先是打算这么告诉陆昭宁的，奈何被陆昭宁这么一问，下意识就否决掉，再改口好像有点牵强。不过看陆昭宁这样，要说二师兄生病，可能转身就要收拾包袱去看重病的情郎。
“师兄家里给他定了门亲。”艰难开了个头，接下来的话倒是越说越顺溜，“嗯，对，是小时候定的娃娃亲，但因为一些变故，两家有十多年都联系不上。原以为这门亲不作数了，哪想前段时间对方拿了信物找上门。师兄是个孝子，两家长辈定下的亲事自然要遵守，听说那位姑娘家道中落，父母又相继离世，只剩一人孤苦伶仃，师兄更不做出毁约的事来。师兄他内心十分痛苦，也只能对不起陆姑娘。师兄说，有幸能与陆姑娘相知相交，却无法相守。过往如云烟，该散就散了吧。山长水远，陆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小蛮暗自为自己的机智叫好。她要是去说书，也很有前途的吧。只是看陆昭宁的脸已经沉得要滴出水。陆昭宁早已松了手，后退两步，盯着她看，只盯着她头皮发麻：“陆姑娘？”
“姑娘说是夏公子的师妹？”见小蛮点头，陆昭宁继续说，“夏公子未曾提过他有个师妹。”
没提到她不是很正常么。小蛮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陆昭宁已接着说：“夏公子怎的不自己和我说，我也不是不明事理，他自己来和我说清楚，我自当体谅。怎么还要劳烦姑娘跑这一趟。”
“师兄觉得愧对姑娘。我也是来沧州办事，顺路顺路。”小蛮小心翼翼开口，“师兄还说，那块玉。”
话一半，又被陆昭宁截断：“那位自小定亲的该不会就是姑娘你吧？”
小蛮一惊，这是什么说法？
又见陆昭宁一脸不屑：“夏公子怕是不愿意娶你，他这样逍遥物外之人，又岂会被十几年前他人随意定下的荒唐之约牵绊。他和你说他有意中人，会把你当妹妹照顾。你不甘心，从夏公子那里套了我的情况，瞒着他偷偷跑来，想着编个谎言来诳我，让我先对夏公子死心。而我心里有了罅隙，此后夏公子再来，我必定躲着不见。你成功离间了我们，又在一旁嘘寒问暖妥帖照顾，时间一久难免趁虚而入。对了，你刚才提到夏公子送我的玉，想必又想诳我把玉给你，再去和他说我心意已改，把信物都还了回来。”
“……”小蛮目瞪口呆，一时竟无法说话。她刚才是编了一个说辞，眼前这人是脑补了一个故事，有枝有节有血有肉，这思想是有多奔放不羁，她甘拜下风。
陆昭宁看她表情，以为被她说中，更显得意：“你打的好主意，可惜被我识破。你虽长的不错，可夏公子岂是一般肤浅之人。我看你年纪还小，趁早歇了这心思，我长你几岁，还能把你当妹子看待。”
小蛮只能暗叹这个陆姑娘也是个妙人。也是，若是寻常姑娘家，又怎会没见几次面，就和向来不着调的二师兄定情。她努力开口：“陆姑娘你误会了，我真的是二师兄的师妹，不是定亲的那位姑娘。”
“话已至此，我只能送客了。”陆昭宁沉下脸。
“陆姑娘，我真是受二师兄所托。”小蛮还在挣扎。
陆昭宁已经一壁喊人进来：“送这位姑娘出去。”
一壁对小蛮说：“姑娘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
小丫头已经近前来请她。她又不好动武，只能被人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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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陆昭宁是没法说清楚了，更遑论讨回那块玉。那就只能——偷了。
偷听倒是不少，偷东西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现下，小蛮蹲在墙头，在心里比划了一下白天的路线，大致推出偏厅的方位。陆昭宁在那偏厅见她，想必她的闺房就在附近。
陆府是个大户，夜里有护卫巡府。但对小蛮来说，有和没有也没差。她其他武功稀松平常，二流都挨不到边，就是轻功还拿得出手。她对轻功也算有天赋，兼之她一直信奉打不过就跑的真理，自己也下了苦功夫钻研。如今一身轻功在万花阁年轻一辈里也算是佼佼者了。干她们这一行，又不是要去踢馆，藏得住自己，跑得过别人就好了。
她算好方位，一提气往那方向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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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色甚亮，一阵风吹来，巡逻的刘利突觉鼻子发痒，忍不住扭头连打了几个喷嚏，眼角闪过一个黑影，忙喝到：“谁？”
身边的同伴见他如此，也提了手中的巡夜灯往那方向照去，触目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
刘利看了一会，摇了摇头：“应该是看错了。走吧，巡完这一圈，就该交班了。”
二人接着向前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