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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记 未分卷 第二十一章 变故生

作者:官方好书推荐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8:27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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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广寺一年一度的庙会热闹非凡,这一路行来,只见街上行人如梭,摩肩接踵。溜杆儿的、杂耍的、卖糖葫芦的、卖烧饼的,到处人山人海。尤其是寺庙门口,更是摆出了一条长龙,将街道两侧的店铺都围了个水泄不通。整条街上,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从王府到方广寺不过五六里路,平日也就打个盹儿的工夫,可今天整整走了一个时辰,方才到了寺庙的后门。若非碍于我在一旁,身边这位珠光宝气,一身奢华的女子怕是早就要大骂了。

    齐王的这位侍妾如烟生得十分美貌,肌肤似雪,乌发如云,我在韩城如许久,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美艳之人,难怪齐王宠到了心坎儿里去。只可惜这如烟乃是妓籍,出身卑贱,故而一直得不到提升。

    如烟因自幼在妓院长大,粗鄙无知,为了名分一事很是耿耿于怀。我再以言语挑拨几句,这女人更是气得怒火中烧,常常背地里把王府一干人等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尤其是王府中几位不得宠的侧妃,更是常遭奚落。

    近些日子,太子哥哥和五哥正在谋划着对付齐王,只是他们并不让我参与其中,说是危险。但我从来就是胆小之人,他们越是拦着我,我便越是有兴趣。

    我虽不是正儿八经的雍国皇室,但却是秦王最宠爱的妹子。五哥手掌军权,是诸王竞相争取的对象,他们对我,自然也是礼遇有加。主动去了几次齐王府后,我便成了王府中诸位妃嫔们最亲热的“好姐妹”。

    如烟一向喜好奢华,又因齐王恩宠,一身绫罗绸缎,一头珠玉宝石,在艳阳下闪闪发光。雍国曾有律令,四品以下的宫妃不得着金珠宝玉。但为了争宠,许多宫妃都用假金珠作饰物,后见朝中并无人反对,便换成真珠。如今,不仅是宫中妃嫔,就是各位官宦女眷,也有少头插金珠之人。

    我虽对朝政权谋一无所知,但对后宫争斗之事却了如指掌,就算成不了什么大事,在一旁添添火,捣捣蛋还是能行的。那齐王妃看似温文贤良,但总是个女人,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忍下去。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不对如烟动手,我也能制造些事端出来。栽赃嫁祸这种事情,我最是拿手。

    今儿就是个做坏事的好日子。早上在齐王府门口与如烟汇合时,就听到她嘴里含含糊糊地在埋怨,似乎又跟齐王妃闹了什么不快。如果这位宠妃在烧香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那位精明的齐王会去怀疑谁呢?

    坏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好的,要想做得毫无疏漏,就必须有十分周密严谨的计划。我的侍卫们都是五哥特意指定的,只负责执行,从不过问原因。所以,即使我的命令再离奇,他们仍然照遵不误。

    考虑到这一路上游人众多,难免百密一疏,我将侍卫们安排在寺庙后院。那里偏僻幽静,只有极少的贵族官宦女眷才能进去。如烟也喜欢却那里坐坐,以彰显自己的品位高尚。寺庙后面是一条河,过河是一片山林,素来人迹罕至,就算行动中出了什么纰漏,也能迅速逃离。

    我与如烟从大殿一路跪拜,拜到偏殿的送子观音时,我借故回避。提着裙子一路飞奔,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这后院平日虽也清静,但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静得蹊跷,不仅悄无人声,竟似蝉鸣都不再闻。心中戒备一起,留神观察四周,树梢檐下,果有人影绰绰。

    这京城里除了当今皇帝还有谁有如此大的排场,看来今日的计划是行不能了。我正待折返,忽记起闲时曾与五哥聊起,雍帝之母出身低微,生前只晋到嫔一级,所以雍帝自幼生活并不奢华,且最恨奢侈浪费之事。满朝文武为了迎合他的喜好,甚至故意穿上破旧官袍,以求褒奖。齐王素来与宰相交好,二人弄个相互勾结,私吞国库的事情也不会太奇怪。

    心念一生,便将发间东海明珠缀成的头饰收到怀中,含笑朝偏殿走去。

    “当真?”如烟听我添油加醋的一阵描述,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到底是谁家的女人如此嚣张,你有没有跟她说,你是秦王府的郡主?”

    我垂首摇头,泫然欲泣道:“我哥不让我四处招摇,王妃您也知道,我虽蒙陛下恩赐,得了个郡主的称号,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皇室中人。若是冲撞了旁人,怕是不好了。”偷眼瞧了瞧如烟,她脸上表情纷繁复杂,似有心出头,又似心有顾虑。

    遂甩了甩帕子,叹了声气,无奈道:“那头饰乃是我哥特意差人从东海买来的东珠,交由京城的珍宝坊特制而成,整个京城找不出第二件来。丢了着实有些可惜,我原本还打算把它送给王妃你的,想不到竟掉在了那院里头。”

    “郡主不用着急,待如烟为你去取来,我就不信,就京城里有谁能大过皇家。”如烟利落地起身,唤了贴身的婢女,忿忿地朝后院冲去。

    我又连忙拉住她的袖子,作出担忧之色:“王妃切勿莽撞,若是冲撞了他人,怕是齐王殿下要生气的。要是传到我哥耳朵里,他定要与我为难。”

    “你放心,我断然不会说出你的名字来,不过那东珠可就归我了。”如烟有些不耐地甩开我的手,唯恐落后地加快脚步。

    晚饭时分,五哥从宫里回来,十分疑惑地告诉太子哥哥,雍帝着他去查明今年年初那笔安置款的去向。

    “看雍帝的意思,是对齐王有了怀疑,正好我们手里的证据没有机会抛出,你父王真是帮了大忙。奇怪的是,我们安排的人在陛下身边吹这么久的风,一直不见他有所反应,怎么忽然就变了主意?”见一向神通广大的太子哥哥也有狐疑的时候,我赶紧跳将出来请功。

    当听说到如烟大闹方广寺把雍帝气得拂袖而去时,五哥乐得哈哈大笑。太子哥哥却是剑眉微颦,神色不悦地看了我一眼,责备道:“玉儿你也太莽撞了,若是让齐王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定不会轻饶,朝廷上的这些事情你还是尽量少搀合为好。”

    原以为他会大大表扬我一番,想不到竟是一顿责备,我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怒火,旋即就把脸沉下来。

    五哥一见气氛不对,马上出来打圆场,干干地笑了两声,拍着我的肩膀道:“你大哥也是担心你的安全,我们都很心疼你,怕你受什么伤害。朝政宫廷,什么肮脏黑暗的勾当都使得出来,你一个女子,总是要——”

    我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哼道:“莫非五哥认为,以后在皇宫里头,我还能简简单单清清白白地过一辈子么?”

    太子哥哥的脸上顿时灰白一片。

    夜凉如水,我倚在窗边唉声叹气。今儿晚上那句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太子哥哥当时就变了脸色,神色复杂地看了我几眼后,不顾五哥的叫唤,踉踉跄跄地推门而出。五哥也为此狠狠教训了我一顿。

    其实我哪里不知道自己当时太过冲动,只是,一想到那些深宫里的破事,就一阵又一阵的窒息。那日的山盟海誓还在耳际,而今的心中,却添了一层又一层的顾忌。不管我多么坚强独立,只要是女人,心里头,还是会对那些事情介意吧。更何况,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大方贤德的女子,若真入了中宫,不知多少女人要遭殃。这双手,怕是永远也洗不干净了。

    如果能回到过去那该多好,我和太子哥哥还能像以前一样,肆意高歌,大声欢笑。对这些险恶的、黑暗的阴谋诡计都只付诸一笑。没有什么能在我们欢畅的心中写下阴霾,也不会有背叛、决绝和生离死别。

    情之一字,当真是乱人心。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太子哥哥走到我身后,呼吸沉沉,却不说话。我刚转身,已被他紧紧拥住,埋首于他宽阔的胸前,几不能呼吸。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音。

    轻柔的吻如雨落下,由额迹至脸颊,随后落于唇瓣。他那么专注地亲吻着,或者温柔或者霸道,甚至,有些无法控制的慌乱。

    我好不容易推开他,低低地唤了声,“哥——”

    他的手一颤,犹豫着,终于从我腰间松下。我看着他憔悴的眉眼,心中一痛,苦涩顿时溢满心扉。沉默了许久,我咬着唇抬头,看着他清澄的眼,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气你,可是,我就是心里头有些难受。”

    “我知道。”

    “我一想着你搂着别的女人欢好,心里头就恨不得杀人。大哥,我以后一定会变成这世上最阴险狠毒的女人。到时候,你还会爱我吗?”

    他苦笑:“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正好和你一对。”

    “可是——”

    “玉儿,”他凝神望着我的双眼,一字字道,“这世上我只爱你一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你也知道宫中规矩和祖上典制,虽说如今朝中大小事务多在我掌控之中,但我毕竟尚未登基,父王尚在,我亦不能为所欲为。若我现在承诺你绝不纳妾室,怕是你也不信。而今我唯一能承诺的,就是绝不会让别的女人诞下我的子嗣,也绝对不会让她们占了宠爱。”

    我又何尝不知他的苦处,嘴里抱怨气恼的话说了不少,心中与他相伴偕老的信念何时消减过半分。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紧紧地贴着他温热的脸颊,再不说话。这一晚,我二人尽情缠绵,水乳交融。

    以太子哥哥的本事,就是齐王真的清清白白,他也能弄出一大堆莫须有的罪证来,更何况齐王本来就有一大堆不干不净没了解完的破事儿。不到一个月,五哥的桌上已经摆了厚厚的好几沓案卷。这里面,可不仅仅是雍帝所吩咐的那笔安置款去向的问题了。

    “只要这些东西一呈上去,齐王就万劫不复。那皇位,也再无指望了。”五哥一边拍着桌面,一边情不自禁。太子哥哥却在一旁摇头,笑道:“云兄莫非打算亲自将这些东西呈交给陛下么?”

    五哥微微一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瞅瞅在一旁微笑的我,小声回道:“难道有所不妥。”

    我这五哥,打仗的确是个好手,性子也是爽朗坦率,就是太耿直了些,实在不是玩弄权谋的料。遂笑笑开口道:“太子哥哥的意思是,五哥最好另寻个挡箭牌。齐王毕竟是陛下的亲生骨肉,只要不是造反谋逆通知卖国之类的死罪,陛下总会心存仁慈。若我们做得太过火,不仅惹得陛下不快,更重要的是,他老人家心里头会认为五哥你不念兄弟之情,更有可能对你心存疑虑。”

    五哥有些傻眼,摊开手从桌子后面走出来,问道:“那可如何是好?我们辛辛苦苦忙了这么久才寻到这些证据,就这么浪费了么?”

    太子哥哥与我对视一笑,齐齐摇头。

    “云兄方才没听玉儿说要另找个挡箭牌么?你明日且去陛下面前奏明安置款去向一事即可,至于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有别人感兴趣。”

    五哥的脑子总算开了窍,狠狠一拍手,大笑道:“我知道了,你们的意思是借禹王的手来行事。”

    总算还不是太笨……

    五日后的早期,禹王在殿中力陈齐王恶行,言之有理,掷地有声,群臣震惊,雍帝震怒,齐王虽百般狡辩,仍无法脱罪。数日后,雍帝圣旨下,夺齐王号,贬为庶民。

    禹王赢了如此漂亮的一仗,自是欣喜若狂,满面春风。朝中诸臣见齐王倒台,而禹王风头正盛,自然趋之若鹜。一时间,朝野上下皆传,禹王立储之是不远。在这样热闹的时刻,六皇子文铮因甘州之战大捷而被封王的消息也并没有给朝局带来太大的影响。

    如此轻松地扳倒了其中的一位,紧接着要对付的对象便是禹王。与齐王相比,禹王此人行事周密,很少有把柄落于旁人之手。太子哥哥和五哥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任何确凿可以将禹王送入火坑的证据,而此时梁国方面也传来梁帝病重的消息。

    我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太子哥哥仍眉头紧锁地立在桌前,手握一本案卷冥思苦想,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到来。这些日子他日以继夜地帮助五哥出谋划策,眼看着便瘦了不少。我见他原本合身的衣服有些松垮,心中微微发酸。

    “玉儿几时过来的,也不叫我。”太子哥哥终是抬了头,俊朗的脸上马上泛出温柔的笑意,过来牵了我的手,拉到窗边的藤椅上坐下。

    我抿嘴一笑:“在这里偷看了好久了,大哥没发现而已。”伸手探上他的眉心,想要将那里的褶皱抹平,却被他又握住,放在唇边亲吻。

    “大哥是在为禹王的事而烦恼吗?”我问

    他苦笑:“也不是没有法子,于迁他们还跟禹王勾结着,只是眼下证据不足,又没有借口对他开刀,若贸然行事,怕引起雍帝的怀疑。而且,父王病重,朝中难免不稳,我也得尽快赶回江城主持大局。”

    “那,我呢?”

    他微微一愣,手中一紧,目中有些慌乱:“自然是与我一同返回,难道玉儿你不愿意么?”

    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离京近三年,期间历经生死磨难,从未想过还有能回程的一日。忽然闻知将要返回,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怅然。

    终于要回去了么?我倚在太子哥哥怀中轻声呢喃。他拥着我,轻拍我的肩。

    五哥就是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闯进来的,嘴里还大声地喊道:“云兄,云兄,好消息。”话未落音,正瞧见我们俩在屋里你侬我侬,又马上退了出去。故意咳了声,然后才敲敲门板,满脸贼笑地进来。

    我和太子哥哥却是厚脸皮的人,见他那贼兮兮的模样,不仅没有尴尬脸红,反而一直拥着不松手,最后倒把五哥弄了个大红脸。他老人家一边掩面一以示不堪入目,一边装模作样的叹息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呀。”

    五哥来找太子哥哥仍是为了禹王之事,事情忽然发生了让我们意想不到的好转。前宰相之女楼小钗找到五哥,带来了当年楼宰相被害的内幕,据说,此案牵连到的幕后主使,正是禹王。

    太子哥哥闻言顿时喜出望外,马上与五哥出前厅去见楼小钗。

    当年楼宰相在朝时,为官清正,性格耿直,得罪了不少权贵,而禹王正是其中之一。楼宰相被害之前,曾接到沧州密报,然不及上报雍帝,便被诬蔑入狱,惨遭迫害。楼小钗为替父伸冤,委身于红月坊,只为追查当年事情真相。

    然当年事发之时,相关人员要么同遭陷害而亡,要么陡然失踪再无音信,直到昨日,楼小钗在城外寺庙忽逢当年逃亡在外的楼家侍卫,方才得知楼宰相遇难真相。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如今如日中天的禹王殿下。

    楼小钗还从那侍卫手中得到了当初沧州密报的原本,卷中十分清楚地写着禹王近臣在沧州大肆敛财的恶行。不仅如此,卷中更提到了一桩让太子哥哥和五哥都十分震惊的大事:禹王暗中与北部蛮族相通,以高价售卖雍国兵刃。

    难怪禹王如此急切地将楼宰相陷害致死,此事若传了开来,通知卖国之罪坐实,他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翻身。

    五哥面沉如水,神色肃穆,抱拳向楼小钗道:“楼姑娘请放心,本王定要彻查此事,还楼宰相清白。”

    接连好几日,五哥和太子哥哥都不让我出门,说是提防禹王狗急跳墙,对我不利。我深以为然,十分听话地隐于王府之中,深居简出。

    五哥把楼小钗也接到府中,一为保护她的安全,二则与我为伴。楼小钗出身书香世家,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楼家败落后,她虽倚身青楼,然洁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为替父伸冤,饱受挫折,其坚贞坚毅,深为我所敬佩,故而,我二人志趣相投,十分和睦。府中有她为伴,日子也不算难熬。

    禹王的案子越牵越深,从诬陷宰相到走私武器,再到勾结蛮族通敌卖国,以致于朝野震惊。不久,他与梁国于迁之间相交频繁、图谋不轨的事情也被人告发,之后,从禹王府中搜出与梁国太子往来书信数十封。叛国之罪,其罪当诛,就算是当初高高在上的禹王,也傻了眼。

    此案轰轰烈烈地闹腾了一月有余,终以禹王被废,流放凉州的结局而告终,而中宫皇后,亦受牵连被废黜后位。唯一遗憾的是,梁国“奸细”于迁诸人于乱中逃窜,不知所踪。朝中连遭大变,雍帝急召远在甘州戍边的怀王文铮回朝。

    再过两日便要启程返梁,我看着院中来往穿行的下人们,竟有些舍不得。原本打算待文铮回京后小聚一场再告辞离开,但太子哥哥坚持及早动身,又说梁国朝政不稳,应及早返回主持大局。

    午时,侍女进屋禀告说,楼小姐遣人求见。楼家一案平反昭雪后,楼小钗重回楼府,主持家务,我们便聚得少了。不过,我看她与五哥眉来眼去的模样,只怕过不了多久,两家便要成一家了。

    来的是楼小钗的贴身丫环雁归,后面还跟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看着有些面生。雁归生得高挑,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大不少,这翻手里还提着个硕大的四方檀木箱子,看着挺沉的,却不知里头装着什么宝贝。

    楼家平反后,雍帝不仅将原来的府邸归还,还赏赐了不少珍玩古董,楼小钗时不时差人送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过来。看着那沉沉的檀木箱子,我不由得会心一笑,道:“你家小姐又唤你送什么来了,再这么送下去,怕是楼府都要被搬空了。”

    雁归古怪地笑笑,朝我眨眨眼,我会意地将下人屏退。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一阵奇异的香味扑入我的鼻息,我暗道不好,正要呼救,脑后忽然一痛,眼前便一是片漆黑……

    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忍不住连连呻吟,手脚都被绑得结实,稍稍一动,那绳子似要勒进肉里,火辣辣地痛。屋子里很暗,依稀可见周围的墙壁上胡乱地摆放着一些破桶,这破地方看起来像个地窖。

    叫了两声无人应,我便不再说话。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每吸一口气都咽得生疼,嗓子又干又痒。

    是禹王的人么?我想起他被流放出城的时候,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到他僵直的转身,目光有些呆滞。他看到我和五哥,眼神马上变得怨毒,像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漫天恨意朝我们直直地射过来。城楼上的风很大,吹得我手脚冰凉。

    禹王害过的人很多,可承他恩惠的人也不少,要不,这几年的所谓贤王之名从何而来。

    那地窖的门外是有人的,我分明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嗡嗡,可就是没有人应我的话。他们把我当空气,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手脚已麻,每动一下都是难以形容的难受,索性靠在墙上,一动不动,若要杀我,早该动手了。

    这样一想,心里竟安定下来,太子哥哥总会找到我的,于是歪过头,迷糊地睡去。

    又模糊地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低,有些熟悉,只是这会儿脑子里晕沉沉的想不起来。手脚都松了,还僵着,难受得紧,我呻吟了几声,没动,尔后手臂和小腿有酸涨的感觉传来,一会儿只觉得乏,闭眼再睡。

    肚子饿,我听到咕咕的奇异声响,从我的腹中传来,蓦地睁开眼,就算有半头牛也吃得下。面前的男人有着绝世的容颜,温和地笑着,眼睛微弯地看着我,我没有脸红,直直地盯着他——手里的白粥。

    胃里遭空了,迫切地需要什么东西填满它。于迁很好心地舀了一勺白粥,仔细吹了,小心翼翼递到我唇边。来不及品尝它的滋味就已咽下,看了看他,扁扁嘴道:“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接过碗,三两口就喝了个底朝天,意犹未尽地伸手对着他:“还要。”

    他却摇头:“你睡了两日,不可多食。”

    原来已有两日了,我皱眉不语,不知太子哥哥和五哥急成怎样。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于迁竟能在如此防备中将我劫持出王府,倒也有几分本事,我原本还以为他除了长得好看些便一无是处的。

    “你想怎么样?”

    他笑:“你觉得呢?”

    我盯着他看,不解:“于公子不在江城好好待着,何必来雍国趟这场浑水。”

    他垂首:“有的时候,常常身不由己。”

    “绑架我也是身不由己吗?”我挑眉而笑,“或者是,于公子对我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于迁忽然笑起来,道:“周小姐真是爱开玩笑,不过,你的确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她说话就像你这样坦率,只可惜——”方才的笑颜瞬间凝固,他的眼睛里有深切的哀伤一闪而过,毫不掩饰。

    脑子里有东西滑过,我想抓住,它却一闪而过。静默了一会儿,于迁又笑起来,道:“我这是在做什么,没由来地跟你说这些。”说话时转过脸去,我分明看到他眼睛里晶莹的光亮。

    于迁待我十分客气,除了不能出门,其他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我对他的看法也在这几日有了很大的改变,以前因着太子哥哥和婚约的缘故,再加上他在诸国四处游说,对他十分反感。可相处了几日,才发现此人并非奸邪之徒。我不明白的只是,他既然是世家之后,又身居要职,为何要屡屡与太子哥哥为敌。眼看着太子哥哥即将登基,莫非他还指望着皇后能变法么。

    可是我的问题他从来不回答,每每一谈到这个话题,他就不动声色地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知如今到底藏身于何处,住了好几日,仍没有等到太子哥哥他们的音信,心里难免有些焦虑。

    三天后的早晨,于迁通知上路。

    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做什么打算,我的身份从宋国的周芙蓉到雍国郡主,变换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与太子哥哥之间的感情,莫非于迁正是因着这个缘故将我胁持,以求脱身?

    韩城戒备森严,途中时见巡逻的卫兵往来穿行,为了防止我大声呼叫,于迁给我下了药。不仅如此,他还使人在我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油彩,于是我摇身一变,就成了个人老珠黄的老妈子,还被于迁称为“姑姑”。

    至于于迁,他那绝世的容貌也隐于厚厚粉彩之后,露出一张平凡而憨实的脸。

    出了城,我分明听到于迁松了一口气,自己心中却是暗暗叹息。一旦出城,获救希望更添渺茫,我与太子哥哥重逢之日,不敢妄想。

    出城后不久,马车在官道旁的一家茶馆稍停。这茶馆位于韩城外约二十里处,前往京城的客人们多在此歇脚喝茶,小小的茶馆竟然坐满了人。

    没有位子,伙计热情地招呼我们进里屋坐,见于迁毫不怀疑地往里走,我这才想到,原来他们是一伙。

    屋外热闹喧哗,屋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矮几上一杯清茶袅袅地冒着热气,上好的当窑白瓷茶杯,茶香清新沁人,便是韩城的顶级茶楼也不常见。帘后的人缓缓起身,折过身来,脸上荡出熟悉的笑容。

    “容汀,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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