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秣陵春 未分卷 第八十一回

作者:官方好书推荐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17-08-17 21:44:43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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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皙语塞。圣祖决定将皇位传给十四阿哥恂郡王,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世宗一半以遁词强辩;一般是得了怔忡症为求自我解脱,以为愧对废太子。在弘皙来说,最初确实有着一种意外惊喜之感,可是既然作了承诺,而且今上继位时,已经取得协议,就非争不可。转念到此,又觉得振振有词了,“真是这样的话,先皇驾崩那天,为什么发生争执;又为什么有盟约。尤其是,”他提高了声音说:“十六叔不该做中。”

    “我做中是从权顾大局。”凡此指责,都在庄亲王意料之中,所以回答得极快,显得胸有成竹,他听了一下又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当时是圣祖有一段遗训盘桓在我胸中,不能不作中。”

    “喔,我倒要请问十六叔,是圣祖的哪一段遗训?”

    于是庄亲王为弘皙细谈康熙年间两次废太子的经过,提到圣祖曾有一段遗训,说皇子树党结私,各怀异谋,等他一点身死,必然会将他的遗体置于乾清宫不顾,手足之间,束甲相功。庄亲王说他对圣祖的这番感慨,铭记不忘,自誓如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一定要化干戈为玉帛,当世宗初崩时,极力调和的本意在此。这番说辞何能令弘皙折服,他冷笑说道:“原来十六叔之所谓调和,就是欺骗?”

    对尊长如此措辞,无理之甚,庄亲王脸色勃然,但马上就恢复平静了;“你说我欺骗,就算欺骗。不过,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他说:“怪来怪去要怪你自欺!”

    “怎么说是我自欺?”

    “我刚才说过,先帝当初接你入宫,许了你也有继承皇位的资格,那是病中的乱命。先帝有病,你没有病,怎么信以为真呢?”

    听得这句话,弘皙只觉得一股气堵在喉头,呼吸都不通了;等将一口气换了过来,只见他蓦地里左右开弓,打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同时咬牙切齿的骂道:“我该死,我该死!”

    “你别这样子!”庄亲王说:“我索性把话说得透彻一点儿,才能攻掉你心里的哪块病。圣祖的实录据在,对你父亲心是伤透了,心也灰尽了。第一次废立的时候,大受刺激,痛哭流涕,六天夜夜不能合眼;到第二次再费,若无其事,说是谈笑处置而已。”停了一会,又说:“为什么前后如此不同,就因为你父亲不可救药,君臣之意既尽,父子之情也绝,视如陌路,无足萦怀。这你不是不知道;知道了而又以东宫嫡子自居,岂非自欺?还有一层你得冷静下来想一想,圣祖驾崩,你父亲跟你都没有封号,你的理亲王是怎么来的,不是先帝封的吗?”

    弘皙心绪如麻,悔恨不已;思量往事,平日拥护他的那般兄弟侄子,此事都为他所怨尤,自觉为人误的不浅。此念一生,恐惧之心,随之而起;庄亲王既不责备,也不解劝,只是默默地看着。

    在窗外窥伺动静的杨一帆,看着是时候了,径自推门入内,向庄亲王打个千说道:“王爷怕饿了;宗人府备的有饭。”

    “好!你开上来吧,我跟理亲王一块儿吃。”庄亲王又说:“我怕今天不能回去,叫人叫吃得来,你看看来了没有?”

    “是。”

    杨一帆答应着退了出去。不一会带着苏拉来摆饭桌;八样极丰盛的菜以外,还有个肥鸭炖火腿的一品锅,一小坛陈年花雕,这都是庄亲王送来的。

    “来吧!”庄亲王向弘皙招呼,“咱们喝着酒聊。”

    弘皙那里喝的下酒,但却愿意听庄亲王说话。而庄亲王也正要借杯酒,谈先世,来做开导,所以关照不必伺候,以便摒绝从人,密谈出一个圆满的结果来。“在帝王家,骨肉伦常之变,实在也无足为奇;大家想当皇上,自然是皇上权威,独一无二,这个引诱,可是太大太大了。不过也不仅是为了私意,是觉得自己真有一套治国平天下的本事,想拿出来造福苍生。”庄亲王说到这里,停下来问道:“老侄,你想当皇上,是为了什么?你可以不答我的话,可别骗我。”

    弘皙已很明白,骗也未必骗得过去,只好老实听他的话,默然不答。

    “大家争着相当皇上,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我是指对天下人而言,见的那是个有为的朝代;倘或连皇上都不想当了,人家看着他可怜,他羡慕人家自由,哪个朝代,大概也就快完了。”

    弘皙拿他的话,想了一下说:“莫非先帝自信治天下,一定比十四叔强?”

    “当然。”

    “我看不见的。”

    “人都过去了,这是件争不出结果来的事。我要告诉你的,本朝有过许多天翻地覆的风波,不过到头来都有好结果。”

    “好结果?”

    “对了,好结果。”庄亲王自问复又自答:“什么叫好结果?就是与社稷苍生有益。而这个好结果是怎么来的,你倒说给我听听。”

    “你不知道,就根本不配争皇位。我告诉你吧,这个好结果是,争不到的人能顾全大局,或者本人心不服,旁人觉得有害大局,不准他争。”庄亲王略停一下又说:“当初恂君王能争不争;如今和亲王也是能争不争。”

    “哼!”弘皙轻蔑的冷笑,“十四叔还罢了。别的人,是财迷心窍,不说也罢。”这是指和亲王弘昼而言。当今皇帝为了安抚弘昼,尽以先帝在藩邸的私财相赐,所以弘皙说他“财迷心窍”。

    “他的心窍就是财不迷,要耍不出什么高招来,倒不如当争不争,见机为妙。”庄亲王趁机开导:“你倒问问你自己,如果是你当皇上,日理万机,你能顶的下来不?听说你常常扶乩,如果军国大计,要请教乩仙,老侄,我看大清朝天下,非断送在你手里不可。”

    “那----。”

    “你不必辨!辨也没有人听。干脆说罢,你是人家不准你争!”这最后一句,简直是当头棒喝,弘皙汗流遍体,满怀惭惶,涨红了脸好久说不出话来。见此光景,庄亲王知道已将他彻底制服了。不过弘皙的性情他也听人说过,欺软怕硬,刚愎自用;所以把本想加以安抚的念头收起来,静等他来求情,再相机应付。

    “十六叔,我斗胆得怪你,这些道理,你早该跟我说的。”

    “你这么大人,都快做爷爷了,自己不知道轻重,还等我来说?”

    “唉!”弘皙叹口气,“当局者迷!”

    庄亲王没有理他,管自己陶然举杯。弘皙这时候六神无主,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憋了好久,终于憋不住了。“十六叔,”他说:“我想跟普二弟聊一聊。”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只要你来答应了,我自己去找。”

    “好吧!”庄亲王回身向外问道:“杨府丞在不在?““在!”杨一帆在外应身,接着推门入内。

    于是在庄亲王指示之下,杨一帆将理亲王弘皙带到软禁弘昌等人的那座院落,经过一座跨院,听得曲韵悠扬不由得就站住了脚。

    “怎么,还常曲子?”

    “是的。”杨一帆答说:“是显亲王,把他府上‘小科班’的场面也传来了。”

    弘皙也喜欢昆腔,便舍不得离去;凝神细听了片刻,辨出正是“千种禄”中的建文帝在唱“惨睹”。这一折曲文共计八段,结尾都压“阳”字,俗称“八阳”。显亲王唱完第四段,陡然拔高,声如裂帛般接唱第五段“小桃映芙蓉”。这段曲文,弘皙也熟,一面听,一面在心中默念,“惭听着哀号莽,参睹着俘囚状,裙钗何罪遭一网,连抄十族新刑状;纵然是天降灾,消不得诛屠忒广,狠少个裸衣擂鼓骂渔阳。”一面默念,一面却有心惊,燕王既了帝位,建文的忠臣被戮,妻孥发往教坊;方孝孺不肯草诏,燕王威胁以灭九族,方孝孺抗言灭十族也不惧,燕王竟真的灭了他的十族。

    苍凉高峭的歌声,加深了弘皙的感慨,同时也加重了他的恐惧;虽未掩耳,确是疾走,不敢再听“八阳”了。到了软禁弘昌的那件场屋,又另是一番光景,杯盘狼藉,四个人脸上都是红的,看来就喝得不少。

    “王爷用了饭没有?”代做主人的何志平站起身来问。

    “我不吃。别客气。”弘皙看着弘普说道:“普二,咱们说几乎话。”

    “是!”弘普答应着站身,领弘皙进了西间,炕上铺着温软的被褥;两人便并坐在炕沿上谈话。

    “老爷子来了,你知道不?”

    这是指庄亲王,“我不知道。”弘普愤愤地说:“我实在不明白,何以事先一点儿都不透露,一直到今天才开口?”

    弘普不知道他父亲说了些什么,不敢造次,便只有付诸沉默了。

    “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什么事?”

    “还不是让位的事。打一开头就是个骗局,你总知道吧?”

    “我可不知道。”弘普斩钉截铁的说:“我只知道皇上一时不打算让位,要把准葛尔的军务弄妥当了再说。我不是几次劝你别心急吗?”

    “话是说过,无非一句空话而已,他根本就没有逊位的打算。”

    这个“他”是指当今皇帝,弘普立即反问:“他跟你说过这话?”

    “这还用说吗?情形明摆在哪里。”

    “既然如此,你又何以催着要接位呢?”

    弘皙语塞,心里却是愤懑不平,觉得弘普的诡辩,比他父亲还难缠。他平常不是这么善于辞令的,可见的这套辩驳翻来覆去已演练过不知多少遍了。由这一点上,更可证明一开头就是个大骗局。“到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他狞厉地说:“什么人长得什么五脏六腑,看得清清楚楚。”

    弘普让他去发牢骚骂人,若无其事的笑一笑,开口说道:“你回头也搬来了跟我们一起住吧!我们商量好了,斗叶子消夜,加上你一个,正好轮流‘做梦’,轮流休息。”

    “哼!”弘皙冷笑道:“我可没有你那份闲情逸致,梦做得够长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梦已经醒了?”

    这句话就更露骨了,弘皙冷笑着说:“不醒怎么着,莫非真地连死了都做糊涂鬼?”

    “死是决不至于-----”

    弘普故意尾音曳长停了下来,看弘皙一脸殷切的神色,心知他口虽不言,心里想当焦急,迫切希望知道前途的吉凶祸福。于是他忽然换了很庄重的神色说道:“我想,你不得已而求其次,还是可以做一家之主。”

    “这,”弘皙摇着头说:“我不懂你的话。”

    弘普很含蓄的为他解释,事已至此,罪不可免,但不至于死;王爵也不会取消,只是须另择人承袭。弘普认为他如能表示悔改,则此零星承袭之人,可以由他来挑选。这样,他在兄弟之间,便仍可维持家长的地位。弘皙的兄弟很多,一时想不起有谁来承袭为宜;当然,这也是他舍不得抛弃爵位,以至意绪如麻、无法作冷静思考之故。

    “怎么样?你如另有主意,不妨说出来商量。”

    到此地步,弘皙真有万般无奈之感;通前撤后想下来,只有用“识时务为俊杰”这句俗话来自譬,老老实实地说道:“普二,你到替我拿个注意看。”

    “老十不很好吗?在他,你是长兄如父。”

    弘皙的幼弟,庶出而行十的弘沩,自幼丧母,由弘皙的妻子所抚养,所以名为兄弟,情同父子。弘普的建议,在弘皙字是求之不得,但怕其余诸弟,特别是老六弘燕,老七弘眺提出反对,很难处置。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跟老爷子说,无论如何帮你的忙。”弘普说道:“倘若上谕让你自行择人,奏请承袭,你会为难,直接有上谕指定,就谁都没话说了。”

    儿戏似的宫廷政变,谈笑间就处置了。当然会有人倒霉,但比起雍正朝那种忠臣大吏,动辄五条铁链锁起,解到“天牢”,甚至送到圆明园或西苑,由皇帝亲审的恐怖景象,仅仅革爵训斥,真算不了一回事了。皇帝的心思很深,他不在乎弘皙“造反”,关心的是,这么一件可为之“谋反大逆”的要案,竟轻轻发落,在臣民心中会引起怎么样的一种猜测?经过数度思考,他决定亲自动笔,轻描淡写得让大家知道有这回事,而会很快的忘记。然后再看情形,逐渐加重刑罚。于是他根据宗人府议奏,庄亲王胤禄与弘皙、弘升等结党营私,往来诡秘,请分别革爵,永远圈禁的折子,写了一道朱喻。拿庄亲王来“开刀”,冲淡弘皙为“主犯”的身份,也是预先策划好的。他说:“庄亲王胤禄,受皇考教养深恩,朕继位以来,又复加恩优待,特令总理事务,推心置腹,又赏亲王双俸,兼与额外世袭公爵,且与以种种重大职位,具在常格之外,此内外所共知者。乃王全无一毫实心为国效忠之处,唯务取悦于人,遇事模棱两可,不肯担承,唯恐于己稍有干涉,此亦内外所共知者。”

    连用两个“内外所共知者”,一笔带过,可以避免叙述当初争夺皇位的真相;接下来要表示他将此事看的甚轻;“至其于弘皙、弘升、弘昌、弘皎等私相交结,往来诡秘,朕上年既已闻知,冀其悔悟,渐次散解,不意至今仍然固结。据宗人府一一审出,请治结党营私之罪,革去王爵,并种种加恩之处,永远圈禁。朕思王乃一----。”写到此处,皇帝觉得为难了,要讲庄亲王形容成怎样一种人?说他能干,则“私相结交”弘皙等人,便是有心谋反,处置不能不重;说他庸碌,则“予以重大职任,具在常格之外”,显失知人之明。考虑下来,唯有自承无知人之明,才能“开脱”庄亲王,当下又写“朕思王乃一庸碌之辈,若谓其胸有它念,此时尚可料其必无,且伊并无才具,岂能有所作为?即或有之,岂能出朕范围?此则不足介意者。”

    写是写了,内心不免愧疚。他从小由庄亲王胤禄的生母宓妃王氏,及果亲王的生母勤妃陈氏所抚养,圣祖晚年万岁之遐,课幼子自娱,亲授胤禄以天算之学、火器之道,而皇帝又从胤禄受教,名为叔侄,义同师弟。自己一向讲究尊师重道,如今将胞叔而又为恩师的庄亲王贬得一文不值,所谓师道尊严,扫地无余,良心是在不安。但非如此,这条苦肉计便无效用,只好随后补过。就文气推敲了一回,提笔又写:“但无知小人如弘皙、弘升、弘昌、弘皎辈,见朕于王加恩优渥,群相趋奉,恐将来日甚一日,渐有尾大不掉之势,彼时则不得不大加惩创,在亡固难保全,而在朕亦无以对皇祖在天之灵矣。”

    这样措辞,意示为了保全庄亲王,不得不然;稍稍道出了苦衷。接下来论弘皙之罪,笔下就不必客气了。“弘皙乃理密亲王之子,皇祖时父子获罪,将伊圈禁在家,我皇考御极,敕封郡王,朕复加恩厚待之,乃伊行止不端,浮躁乖张----。”浮躁乖张者何在,皇帝心想,照实写出来,自己也觉得丢脸。但如不写,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且,又后倘有必要加重刑罚时,也无根据。所以决定据实而书:“于朕前毫无敬谨之意,唯一谄媚庄亲王为事。胸中自以为旧日东宫之嫡子,居心甚不可问。即如本年遇朕诞辰,伊欲进献,何所不可?乃制鹅黄肩舆一乘以进,朕若不受,伊将留以自用矣。今事迹败露,在宗人府听审,仍复不知畏惧,抗不实供,此又负恩之甚者。”

    以下论弘升之罪:“弘升乃无籍生事之徒,在皇考时先经获罪圈禁,后蒙赦宥,予以自新之路。朕复加恩用至都统,管理火器营事务。乃伊不知感恩悔过,但思暗中结党,巧为钻营。”

    这就要论道弘昌、弘皎了。想到这两个人,皇帝觉得最不可恕,而且心中浮起了难以形容的厌恶之意。怡亲王受先帝之恩,天高地厚,所以他人略欠忠爱,犹有可说;怡王子孙如此,便是忘恩负义,绝无可恕。深一层去想,弘昌、弘皎实在亦非背叛先帝,只是对他个人有成见而已。最明显的一个事实是,在以前,他们对和亲王弘昼跟对他的态度是大不相同的,偶然流露出来的那种认为他“出身微贱”的轻蔑神色,一想起来就会百脉愤张,无名火起。此刻就是如此。但多年来他从师父之教,学会了一个“忍”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成语,了解得再透彻不过。因此一到这种时候,他就不期而然的会作自我提示,心境也就比较能够平静了。

    “弘昌秉性愚蠢,向来不知率教。”皇帝写道:“怡贤亲王奏请圈禁在家,后因伊父薨逝,蒙皇考降旨释放。及朕继位之初,加封贝勒,冀其自新,乃伊私与庄亲王胤禄、弘皙、弘升等交结往来,不守本分,情罪甚属可恶。”至于:“弘皎,乃毫无知识之人,其所行为,甚属鄙陋,伊之依附庄亲王诸人者,不过饮食燕乐,以图嬉戏而已。”写到这里,又出现了一个难题,弘普比他笑五岁,从小就拿他当个小弟弟看待,与同胞手足无异;弘普亦当他胞兄看待,处处为马首是瞻。及如弘皙的行径,便经常有它来密陈。这样一个论事有功、论人有情的人,加以莫须有的谴责,是在问心有愧。可是漏了他就是一个易于引起猜疑的漏洞,也就只好很一狠心不顾他了。不过话虽如此,措辞还是尽量求缓和,“弘普受皇考及朕深恩,逾于恒等,朕切望其砥砺有成,可为国家宣力,虽所行不谨,又伊父使然,然已不能卓然自立矣。”罪状是宣布的相当明摆了,接下来该定处分,当下宣召平郡王至养心殿,打算听听他的意见。

    平郡王很聪明,何肯乱作主张,平白的得罪人,当下磕头说道:“庄亲王谊属懿亲,其处分除出宸断以外,任何人不得擅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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