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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愿君归来</br> 闷酒入腹，最容易醉倒，两樽下去，愁上心头。
抬头环视左右，见帐中到处都是毛绒大脸，血盆大口。青碟小灯，发出幽幽之光，恍若鬼火。不多时，秦寻已自醉，趴在案上独自傻笑。
朦胧间，见帐外推进一人，五花大绑，仰头大叫：“吕布小儿，速来杀我！”
秦寻听得心烦，转头问旁边侯成：“酒宴之上，为何此物喧哗吵闹？”
侯成见秦寻脸颊通红，知道已醉，于是顺着他话说道：“此物非同一般，姓臧名霸，主公欲杀久矣！所以特地设宴宴杀此人！”
“宴杀？”秦寻陡然一惊，酒醒大半。抬头见帐中连跪数人，举目视之，皆臧霸、文稷、臧俊几人也！几人被按跪于地，时有甲士禀报：“已从祈水找来三名刀手，随时可以行刑！”
“好！”吕布大笑三声，转头对旁边张辽道：“前阵听闻你损失了不少部曲，正好杀他为你报仇！”
张辽拱手拜谢：“多谢主公！”
吕布挥手说道：“拖出去斩了！”
看到甲士就要将臧霸等人推将出去，秦寻心中一动，站起来向吕布大声说道：“臧霸久驻开阳，若杀此人，开阳难免生乱！主公何不冰释前嫌，饶他一命？”
吕布毫不在意的说道：“连俘虏都已经杀了，即便生乱又能如何？臧霸此人几番与我做对，伤我爱将，杀我士卒，留他何用？”
秦寻正色道：“臧霸在青徐二州素有威名，就连泰山寇都很畏惧他。开阳虽克，但周边还有大批的泰山寇，这些贼寇藏匿于深山之中，来往不定，若想剿灭，比攻克开阳还难！主公为何不饶他一命，让他替你收编泰山群寇呢？”
吕布摸着短髯沉思了一会，抬起头说道：“我杀他部曲，他必然不肯投降！”
秦寻说道：“且容我一试！”
言毕，走到臧霸身前，对他说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乃亘古不变之理！你先败于我手，后叛又败于温侯手中，又为何不服？留得有用之躯，方能遗泽家人。若你一死，开阳臧氏一族必当不存，九泉之下你又如何面对你的列祖列宗？”
臧霸别过头去，沉默不语，秦寻在旁边低声说道：“你若投降，还能救下不少士卒。一人存而活千人，有何不可？”
臧霸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秦寻一眼，随即朝吕布跪拜道：“臧霸心已服矣，自知罪重，愿为温侯说了昌豨三人来降，以恕其罪！”
吕布瞥了一眼秦寻，目光中暗藏着杀机，低头目视臧霸，面带冷笑道：“如说不降三人呢？”
臧霸大声说道：“愿以三族性命担保！”
吕布点了点头，让人给臧霸松绑，然后赐酒一杯。臧霸取来喝下，又对吕布说道：“臧霸已经心服矣！恳求温侯暂停杀戮，日后好为主分忧。”
吕布不为所动，旁边秦寻开口说道：“剩下的俘虏已经不多，主公可将俘虏带回徐州，再派徐州精锐之士镇守开阳。”
吕布听秦寻这话在理，颇为心动，旁边张辽亦道：“这些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卒，全部杀完确实可惜。”
吕布方让人停止杀戮，然后赐臧霸金银礼物，让他前往泰山招降泰山群寇。
宴席散后，秦寻自回营寨，单燕回来禀报损失，道两千多士卒损失八百，如今只有一千三百多人。其后孙观又来请辞，向秦寻说道：“昌豨欲图莒县多时，我不回去定难阻挡。”
秦寻亲自送别，将吕布赐予的金银转赠给孙观，孙观拒绝不收，带着人马飞快离开。
大战后的开阳，委实难看，到处堆着烧焦的木头和乱七八糟的器具，城内又多出一些灾民，此城经此之乱已经很难恢复了。吕布的大军出征多时，因冬季太消耗粮草，所以退至北海就食。开阳城由成廉接管，秦寻被派去守阳都。
阳都位于祈水之畔，离莒县不远。吕布本欲出兵讨伐萧建，但听秦寻苦劝之后，改为招抚，而秦寻就是使者。
元月下旬，天气依旧阴寒，秦寻单骑来的莒县，见到萧建，告之招抚一事。萧建听后大悲，泣不成声的说道：“原以为两千军马定开阳，从此便能脱离吕布掌控，没想到最终依旧是做了吕布的嫁衣，反倒是为吕布平定了北方。”
秦寻无奈的说道：“蛇又如何吞象？我又能如何？”
萧建怒道：“你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却反被发配到这边野小城中，连开阳都守不了！吕布简直就是在玩弄你！”
“他为刀俎，我为鱼肉，自然只能任他摆布。”
萧建闻言颓然，意气消沉的说道：“我即写降书，你带回去吧！”
秦寻沉默不言，离别时萧建相送到祈水，看着秦寻登舟离开，忍不住说道：“秦寻啊秦寻，你我皆为这祈水中的鱼，因祈水而活，却又被它困在这，难入大江之中。”
秦寻在舟上立誓道：“愿不再为鱼！”
萧建默默点头，转身离开。看着萧建离别时萧索的背影，秦寻终于明白什么叫风凄叶寒。
二月立春之时，萧建被调往徐州，麾下军马皆由秦寻代管，张辽身在彭城，被封为开阳太守，而秦寻身在开阳，却被封为广陵县伯。而广陵如今还在袁术的手里，除了莒县的四千兵马，秦寻的本部人马于阳都就食。
时间眨眼就到了三月，三月转暖，万物复苏。光秃秃的大树又开始抽芽，北去的候鸟又开始南返，不知不觉又是一春。
在这个春天，天下的局势又发生了大的改变。
天子落到了曹操的手里，曹操议取河内，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北方的公孙瓒又奇迹性的撑过了这个冬天，不过势力范围大幅度缩小，当年张狂得不可一世的蓟侯如今也只能苟延残喘。袁术已经渐渐遏制不住孙策，两方矛盾重重，早晚撕破脸。西凉马腾与韩遂又一次达成了和解，关系似乎越来越亲密。
而这一年的吕布，借助平定北方之乱，以绝世的武力镇压了徐州诸多世族，他终于坐稳了徐州，而居功至伟的秦寻却被留在最为边缘的小城中。徐州城里无聊的士子曾这么议论过：“徐州有两大屏障，沛县刘备可以阻曹，阳都秦寻可以拒袁。此二人一北一南，徐州自然稳如泰山！”
阳春三月下白雪，在白雪皑皑之中，臧霸回到了开阳，向成廉禀报此行的结果。泰山寇愿意归顺吕布，不过要吕布拿出琅琊三城用以居住。此事成廉不敢自作主张，赶紧飞报吕布，吕布听后大怒：“此贼还敢贪慕城池，我要他何用？”
又欲调集军马征讨，旁有元景告道：“盗贼进了城就不是盗贼了，他们一旦离开了泰山，主公想灭他岂不是简单得多？又何惜三座小城呢？”
吕布却听不进去，怒道：“分明是这些泰山寇想贪慕我的城池，我岂能予他？”
说完，立派成廉集结大军，以秦寻、臧霸为先锋，他亲率三千飞骑来援，务必要将泰山贼彻底剿灭。
那年春，秦寻再次出征，单葛衣相送于城外，秦寻执其手说道：“等我回来，便取你。”
大军吹着春风走了，单葛衣站在波涛不起的祈水畔，默默的望着。她仿佛看到了秦寻得胜归来的样子，看到他额头上那道异常明显的疤，她在心里轻轻的说道：“等君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