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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那一夜风花雪月</br> 七日之后，吹了一天的狂风，夜里大雪飘零，秦寻喜极而泣。赶紧聚集士卒，冒雪赶路。
大军出征时，无人穿甲。皆着棉衣棉帽，腰间佩着短刃和酒壶。酒壶里的酒并非寻常的酒，而是秦寻挪用军粮炼制的高度烈酒。两个多月的时间，这酒经过烘培、蒸馏之后，虽然达不到最佳的水平，但比寻常的酒烈了不知道多少。
黑夜之中，狂风呼啸，大雪纷飞，所有人都蒙着面巾前行。城墙上的火光依旧，秦寻离城时回头望了一眼，依稀可见有个身影在垛口上默默观送。那是她，但她什么都看不见。
黑天雪夜之中，又没有火把照明，肉眼的辨识度极低，这世界上有很大部分人都患有夜盲症，秦寻军中也有，所以三千人在出征时只有二千两百人。
日以继夜的探索，秦寻军中自然有识途的‘老马’，雪夜中前行，全靠他们。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落到人身上，走不到两里路就不得不停下来将身上的积雪拍落。也辛亏秦寻想得周全，士卒们身上穿的棉衣，外面都附有皮革，不然的话即便有蓑衣斗笠的存在，也很难保证衣服不被侵湿。
两千蓑衣客走了两时辰后，地上的雪已经浅显可见了。有白雪为光，也终于摆脱了什么都看不见的窘境。
三个时辰，三十里地。在寻常的日子，秦寻的这支部队能走六十里，如今只走了三十里就显得非常的艰难。黑夜中，还是有人掉了队，在这样的天气里，一旦掉队就代表着死亡，而死亡在还没有接近敌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
部队必须休息，休息的地点就是地图上所标注的第一个画圆圈的地方，那里有一片树林，躲在树下可以停留片刻。在秦寻所谓的休息就是站在树下面喘息几口气，然后掏出酒壶喝上两口。这里不能坐下，一旦坐下就很有可能起不来。
秦寻掏出酒壶抿了两口，随即脸色大变，朝周围士卒大声吼道：“酒壶全部揣进棉衣里，贴着肉放！”
原来秦寻在喝酒的时候明显的发现到了酒壶中的酒已经有结冰的现象，也辛亏发现的及时，不然没有这壶酒，秦寻很难想象这支部队如何能行军几百里，走到开阳去！
休息片刻之后，秦寻又招呼士卒继续行军。这时候风越渐大了，呜呜的犹如鬼啸一般，一片一片的鹅毛大雪，仿佛就像是一柄柄从天而降的飞刀，刀刃锋寒，实乃夺命之刀。
行军四十里，秦寻已经感觉到这身体里的疲惫，每跨出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快要覆盖脚掌了，一旦这积雪能淹没小腿，就没办法行军了。
这时候，不仅是要跟时间赛跑，还要跟这老天赛跑。
鹿皮靴是单葛衣摸索着用针线，一针一针缝制的，当初就是害怕里面会被打湿，单葛衣特地加了好几成皮革，她每扎下一针都是非常的困难，但她犹嫌不够，将这鞋缝了又缝，逢得又丑又难看，但结实无比。为了这双鞋，单葛衣弄破了自己那双纤细洁白的手，不仅肿了，还破了好几个口子。
就是这么牢固的一双鞋，里面还是灌进去了不少雪沫，雪沫融化成水，又湿又滑，脚在里面很不舒服。走到五十里的时候，秦寻的脚已经起了红泡，这说明他脚上的老茧还不够厚。由此可见，其他士卒的脚也比他的好不到哪去，虽然他们的茧也许比秦寻的更厚一些，但他们的鞋子却没有秦寻的鞋子结实，这次行军注定是痛苦万分。
雪夜子时，历经五个小时，行军六十里，离能真正休息的地点还差一百里，而地上的积雪已经能掩盖住脚背了，秦寻不得不向老天祈祷，祈祷雪下小一点。
然而秦寻的祈祷老天并没有听见，风声更急，雪花更大了，秦寻不敢去看身后，他知道身后肯定又有人掉队了。有人躺在雪地里叫唤，他的腿折断了，一圈士卒围着他，单燕分开了士卒，拔出了佩剑，一剑刺死了那个士卒，所有人又开始继续赶路。
寅时，大雪已经快到了小腿了，每走一步都要费劲全身的力气，那已经不能算是走路了，只能称之为拔腿！在雪地里拔腿，部队的速度明显的降了下来，秦寻抬头看了看老天，老天黑得跟锅底似的，看来求他也无用。于是秦寻跑到了前面，仰头一声大叫。
那一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嘶哑不成人声，十分的难听，犹如鬼嚎。鬼嚎声在风雪里响起，在风声里飘荡。秦寻吼完一嗓子，背后就有人接着，两千余人在雪夜中鬼哭狼嚎，长短不一的叫声在雪夜中响起，一时间盖过了风声，身体里似乎又多了点力气。
一路鬼嚎着，熬到了卯时，老天终于开眼，风声小了，雪也小了。现在的夜空中，可见漫天的粉末飘荡，伴着黑夜狂风，犹如星辰闪烁。
吼得嗓子都哑了，于是掏出怀里温着的酒壶，朝干裂的嘴唇上弄一点，小小的喝上一口，一股暖劲从喉头一直到腹部，舒爽到了极致。
不知不觉就行了百里路，这已经快到辰时了，天也快亮了，风也停了，雪也停了。地上积雪的厚度并未增加，当走得远了，感觉其实也就那样。
行军依旧在继续，不过再也没有声音，力气都用在了腿上，一点一点的向前挪移。
没有了狂风，没有的雪花，就连天上的乌云都散去了。就在天欲明的时侯，东方的天空突然出现一个极薄极淡的光晕，其形如勾，似月非月。那是整个黑夜最为明亮的星辰，它就悬在前方，散发着温和黯淡的光。
连秦寻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月亮，因为它实在是太小了，但与其他星辰相比又大了一点，或许就是明月吧。追逐明月，一路前行，终于见到了曙光。
天空多了一点光彩，地面也越来越清晰。一直快到巳时的时候，秦寻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破旧的小村庄。
破旧是因为没人，小是形容格局。或许在几年前，这个村庄还很热闹，有农夫在地里耕地，有村姑在河里洗衣，自从有了黄巾贼，他们的一切都毁了。要么被屠了村，要么就跟着贼匪上了山，成为百万泰山寇中的一员。
村子里可以升火，可以取暖，可以吃点干粮，可以闭目休息。所有人都太累了，此时的他们别说去攻城，估计来一群提着棒槌的孩童都可以把他们敲翻。
夜行一百六十里，秦寻已经非常满足了。他躺在炕上闭目休息，一觉醒来，天空又黑了。
不见白昼，只见光晕。伴着烛光，秦寻仔细的看着地图，这个村庄离开阳不过六十里，再过三十里地，还会有一个大型的村寨，那村寨里面驻有兵马，约两三百人。要灭这两三百人不难，难的是要是除之不尽，他们会通风报信，一旦城中得到了消息，秦寻这几个月来的成果就成了无用之功。
如果要绕道，又要饶上一百多里，这样又要耽搁一天一夜，如果天气良好，积雪融化，没有雪夜掩护，秦寻依旧很难成功。所以，这一仗必须得打！
秦寻就不信这半夜寒天，敌人的警觉性会那么的高！
刚思索完，单燕便前来禀报，昨夜失散士卒多达百人，损失惨重。
秦寻听后默然无语，即便是做了两个多月的准备，却依旧有那么多人伤亡，秦寻很难过也很无奈。训练时与士卒同吃同住一起训练，秦寻认识不少人，和他们朝夕共处，又岂能无情？
秦寻在无意中，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将军，只是这时候他还没发现。
计划依旧要进行，同样的黑夜，同样的狂风，同样的人。
天空中飘洒着雪沫，打在脸上犹如针刺，地上的积雪也并未融化，行军时依旧只有一脚一脚的费力向前。
戌时出发，亥时到达龙津寨。
黑夜之中，依稀能看见寨子门口那高高的望塔，秦寻派斥候打探，没一会回来禀报，望塔上根本没人。秦寻虽然断定没人，但得到确切的消息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立即派单燕从后包抄，防止漏网之鱼，秦寻亲自带着部队冲进村寨。北宫戚一人当先，冲在最前面。先招呼士卒搬开栅栏，由身手灵活的士卒攀上营墙，打开寨门后，大军便蜂拥而入。
寨子里留守的士卒全部都已经睡着，当秦寻的士卒闯进营帐之后，他们都还没发现，剩下的只是一场屠杀。很所士卒在睡梦中就被杀死，等单燕的人马从后面进入后，此仗已经结束了。
杀光了所有留守的士卒，秦寻让士卒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吃些东西饱腹之后，在子时又开始出发，这一次直奔开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