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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敖烈回身往北境王的方向看去，“毕竟我可是输给她了。”
他摊着手耸耸肩，一派无所谓的模样，就像赌约之中没有提到他一样。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到了玉阶前身穿绛紫色亲王服的那个身影上，就连坐在高处龙椅之上的皇帝也单手撑在额侧，高深莫测的望着他。
北境王的目光缓缓从敖烈身上划过，然后转回到上头的皇帝脸上，突兀道：“不怕我说出来么？”
这是一句听上去无头无尾的话，上极殿中只有三个人听懂了。
站在角落垂着头的谢公公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凝重，他无意识的将手中的拂尘握的更紧了些，后背绷得死紧，就像是做好了下一刻便会飞射而出的准备一样。
皇帝脸上原本一直扬着的笑意缓缓的散去，眼神中慢慢也生出寒凉之色。
但他的语气还是温和甚至还依然带了三分笑意，“你不也还是同从前一样么，惯会想些东西出来故意吓唬朕的。”
“吓唬？”北境王有些玩味的把这个词放在口中咀嚼了下，轻轻摇头，“臣怎么敢，臣不敢。”
皇帝直起一直歪斜着的身子，声音中的温和与笑意尽数消失，“没有人会信的。”
北境王忽然觉得那层雾茫茫的白色散开了些，他静静的看着皇帝的眼睛，半晌忽然笑了，“说的人多了，就会有更多的人去猜，到最后即便是假的也可成真了。”
皇帝没有说话。
北境王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像我一样。”
闻言皇帝眯了眯眼，“你现在倒是变得敢说了，朕记着从前你都一直是个不爱说话的。”
还未等北境王开口继续说下去，从旁便插进了一个声音来，“这也不过是为着活下去罢了，您一定也听过兔子咬人的故事。”
说话的人是敖烈，他转身也学着北境王的模样，朝皇帝行了个拱手礼，“还请陛下见谅，敖烈失礼了。”
皇帝听得分明，他话里的“失礼”，听上去仿佛像是在为着北境王的话，但其实也是为了他自己现在才行礼，也为着自己说过的话。
皇帝睁着眼平静的看着敖烈，开口道，“你这孩子，轮得到你出来求情么。更何况又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被求情的。”他顿了顿，移开放在敖烈脸上的目光，转而投向一旁的北境王，猛地哈哈大笑起来。
“瞧把你给吓得！”皇帝笑得十分舒畅，甚至不住的拍着自己的大腿，“这种赌约你也信！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北境王在这件事上的反应显然取悦了皇帝，他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一时间，空旷的大殿之上，只有皇帝的笑声在回荡着，没有人敢出声，更没有人敢发问。
……
终于，皇帝笑够了，接过谢公公递过来的湿帕子，随意拭去粘在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既然你也明白朕找你来是究竟为了些什么的，那便先安心住着吧，过几日有场不错的马球比赛，带上你家王妃一起来罢。”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把手上的帕子往托盘上一丢，自顾自的下了玉阶，大步朝后头的紫宸殿去了。
皇帝虽然走了，但是殿中的众人却还是半步都不敢挪动。
“人都走了，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敖烈奇怪的扫视了一圈仍缩在殿角的一众大臣们，想了想又笑眯眯的指指已经迈出殿门门槛的顾子弋道，“是怕当第一个出头鸟么？喏那儿已经有了。”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众人的反应，略微挑眉看向北境王，“老头子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先走了。”
北境王眼珠略略一斜，瞪了他一眼，又冷冷的哼了一声，提步便大步往殿外走去。
敖烈有些意外的摸了摸鼻子，“居然被瞪了……”
有了这几人的带头，官员们面面相觑了会儿子，也都挨个离开了上极殿。
......
......
敖烈没有跟在北境王后头直接回府去，他慢条斯理的骑在赤光身上，不着痕迹的避开众人，慢慢踱进一条窄巷中去。
这条窄巷说窄倒也不算窄，但也只容得下赤光身宽通过，且入口隐藏在很不起眼的地方，寻常路过都不会留意到。
一人一马行了不到半刻钟的工夫，前头便豁然开朗，是走到窄巷的另一个出口了。
那里头只不过是所普普通通的小院落，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破旧，小楼只有二层，木质结构，屋顶上铺着许多的稻草梗，院子里辟了几块地出来，种着些寻常的瓜果蔬菜，看上去倒是个自给自足的人家。
敖烈似是对这里很熟悉了，他从赤光身上下来，又嘱咐赤光不可以吃那些蔬菜，才慢悠悠的晃进小楼去。
他径直爬上二层，白七安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了。
许是等的时间有些久，又不知道敖烈何时才会来，白七安盘腿靠坐着，膝上铺开了一卷书正看着。
“先生这是在读什么书呢？”敖烈也学着白七安的样子，在屋里寻了个靠枕垫在身后，盘腿靠坐下来，舒服的叹了口气。
听到动静，白七安抬起头来，微微笑道，“左右无事，不过一本闲书罢了。”
敖烈点点头，又从窗口朝下喊道：“阿七！沏壶茶来，顺便再送点吃食上来！”
也不知道他往空旷无人的院落在对着谁喊，但偏生就有女子脆生生的声音应了下来。
敖烈重新坐好，摇头笑道，“这当朝臣也不容易，我从大早起来到现在都还没进过东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而他们竟然天天都要如此，惨惨惨！”
他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轻飘飘的落在矮桌旁，又轻轻的依次放下一盘糕点，一碗莲子银耳羹和一壶冒着热气的花茶。
敖烈抬手拾了块点心丢到嘴里，对白七安介绍道，“这是寻七，都唤她作阿七的，先生从未见过吧。”
白七安看着眼前的女子，身量不高，身子瘦小，一张脸也只堪堪算得上是清秀，此时正安静的站着，呼吸十分清浅，若不是刻意注意，根本会直接忽视过去。
他微微一笑，“阿七姑娘好。”
寻七只是恭敬的行了礼，便又飞快的消失不知去哪儿了，就像是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三个人一样。
“是个隐匿的高手。”白七安道，“你手底下倒是藏龙卧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