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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蓁担心的，也是顾尘安担心的，只是这话不能和顾元蓁说，再怎么样她也是个孩子，大人的事，她有心无力，何必让她跟着烦恼？
顾尘安临行前才跟苗微说他要去平叛之事。
苗微怔住。
她是安稳日子过得时间长了，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临危受命，送夫君上战场的滋味，因此这雷冷丁一炸下来，她有些懵。
顾尘安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她年纪大了，这一二年身体更是不如从前，我怕……”
苗微醒过神来，道：“我会好生照顾母亲。”
这已经不是照顾的事，缪宁也给老太太诊过脉，老人家年轻时经历过的事太多，身体早就垮了，这些年虽是锦衣玉食的养着，可也到了寿数，非人力能为。
顾尘安笑笑，道：“你我都明白，所以我也不多嘱咐你，你替我在母亲跟前代为尽孝吧。”
苗微抓着他的手，难得的像从前一样露出依恋的神态来：“朝中可是无人了？怎么非得你去平叛？”
顾尘安失笑：“竟说傻话，不管派谁去，那都是身为臣子该尽的义务。”
苗微对朝中倒也不是一无所知，她忍不住道：“不是说长宁侯纪家世代都在云南吗？老侯爷还在，就算他不成，他四个儿子有两个都在云南总督帐下……”
她想得和顾尘安思虑的一样：“你从没去过云贵，那边气候湿热，又多瘴气，你去了应付温疫、湿热都不及，还怎么打仗？”
顾尘安少不得一一解释：“纪老侯爷虽说也才花甲，不到老得动不得的地步，可他在云南待了几十年，有寒腿的老毛病，这两年更是连地都下不了。至于纪家两位爷，毕竟陛下和他们不熟，也不放心，派我做主帅，有他们做左右副将，不是更得宜？”
说得苗微哑口无言。
既然事已成定局，她只能替他打理行装，她站起来道：“你几时走？行李可都收拾好了？我给你做的衣裳还差几针呢……”
看她慌乱忧急的模样，顾尘安心里特别不好受。年轻时他要驻守边关，和苗微聚少离多，好不容易过了五年多的安稳日子，又出了君臣相疑的戏码。
他头一次觉得无力。
就像赵初怀疑应不应该做皇帝一样，顾尘安也对该不该入仕为官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一旦他有个万一，苗微怎么办？
她还这么年轻，也仍旧如当年初见时的惊艳，满打满算也不到三十。就算他不计较什么从一而终，许她改嫁，可她还有四个孩子要牵念，尤其是两个小的，三岁多不到四岁，以后要操心的事还有许多，嫁给谁她也不会有单纯的幸福了。
顾尘安心里满是歉疚和不安。
他紧紧的将苗微揽进怀里，道：“不用忙，我明儿就走。”
“怎么这么急？”说完了苗微才明白不是他走得急，而是他临到走才肯同她说，气得她哭出来狠狠的捶他：“你怎么能这样？是能瞒得住的事吗？明知道瞒不住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你拿我当什么？人人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顾尘安知道苗微这是借题发挥，也不辩驳，只抱住她，任她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苗微恨恨的用他的袖子擦了脸上的泪。
顾尘安好笑的道：“小小都那么大了，你连她都不如，是不是要跟两个小儿子学啊？”
两个小的正是撒泼不懂事的年纪，时常尿到顾尘安的身上，更别说眼泪鼻涕抹的他袖子上哪哪都是。
他不嫌弃，就是觉得心酸。
“不许你胡说。”苗微推开他，微微侧着身体道：“这几年我照顾孩子的时候比较多，对你疏忽了，你这时候才跟我说你要出征，一定有缘故。你说吧，我没事。”
顾尘安心里一跳，尽管他不愿意往坏处想，可种种迹象都预示着他在交待后事和遗言。他咳了一声，道：“也没有，我……你说小小好不好笑？她居然想要跟我一起去战场。”
苗微猛的转过头来狠狠的瞪着他。
连小小都比她知道的早？她还是不是他的妻子？
顾尘安温柔的道：“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苗微赌气道：“你放心，我虽软弱，可我贪生，如今又有四个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傻事。”
或许她不会做傻事，可让她抱残守缺，凄清孤冷一辈子，他就算进了地下也于心不安。
顾尘安勉强笑笑，道：“那就好，有你答应我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会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眼窝一酸，苗微的眼泪又蜂涌而出，她紧紧绞着帕子道：“别的呢？还有什么吩咐？”
“三个儿子，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他们善良忠正，勤恳能干，总能混口饱饭，小小是个聪敏坚韧的孩子，她的婚事，你让她自己做主吧。”
苗微点头：“好。”
“苗苗，我很后悔。”顾尘安从身后抱住苗微，亲吻着她的脖颈，闻着她身上幽幽的馨香。
苗微强忍着哽咽问：“后悔什么？”
他们俩在最好的时光里遇见，又相知相守了近十五年，他不曾因纳妾给过她气受，她对他也始终爱意满满，要说遗憾，那就是或许不能白相携老，除此有什么可后悔的？
她道：“我不后悔。”
即使她曾经那么自卑配不上他，即使她曾经和他夫妻分离，即使她为他生儿育女承担了太多风险，即使他们夫妻或许不能共同走向终点，可她仍旧心怀感激。
顾尘安喉咙有些哑，良久才道：“后悔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太短。”
好像这十几的时光一瞬间就过去了，细数两人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时间太少，有太多的时间都是空白，是在思念中度过的。
苗微含着泪笑道：“没关系，顾舅舅，等你回来，你哪儿都别去，也不再做劳什子的官儿，我们日日相守，再不分离。”
顾尘安郑重的点头：“好，我们日日相守，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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