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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尘安从头至尾，都没明确答应把小小抱给顾五太太养。
先时顾老太太先入为主，只当孝字在他头上压着，他不说话就是默认，这会儿见他打上太极拳，顾左右而言他，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在跟自己打马虎眼。
他就是跟苗氏一样，压根不同意自己的建议呗？
顾老太太伸手就是一个耳光下去：“小九，你就是这么糊弄你娘的？”你口口声声要替你五哥照顾好你五嫂，就这么件小事你都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为什么你要阳奉阴违？
顾尘安也不躲，只跪下去道：“儿子不敢，请母亲息怒。”
他不明确反对，并不是真就同意母亲的意见，只不过不想惹她生气而已，尽管心思暴露，可他仍旧没有立刻改变初衷。
顾老太太心知无望，气得两泪交流：“你，你……我……”她捂着胸口，道：“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顾尘安仍旧道：“儿子不敢。”
苗微带着小小回了凝珠院，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洛妈妈十分心疼的道：“九太太，总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
眼看进了院子，苗微把小小接过来，道：“你们都不用管，把午饭摆好，就都出去吧。”
洛妈妈等人没法，只好按着她的吩咐出去。
苗微把小小放到榻上，也不跟她讲道理，就对着她哭。
要论哭，没人能敌得过苗微，她两世就最会流眼泪，要怎么好看就怎么好看。
小小扯着嗓子号了半天，见没人哄，没人劝，小孩子也是看人下菜碟的，情知撒泼无望，已经到了强弩之天。
这会儿再见苗微也噙着泪，和她对着哭，她就收了收干号的嗓子。
顾尘安回来时，小小已经不怎么哭了，可就是背着身不理苗微。
他好笑的看一对哭成泪人的母女，道：“这是怎么了？娘俩重逢是好事，你们就拿眼泪庆祝？”
苗微只默默的流着眼泪。
顾尘安看向床上小小的一团，道：“嘿，小小，我是你爹啊。”
顾家人有意无意的告诉小小她娘死了，却一直没隐瞒她爹就是顾尘安，可以说整个顾家的孩子，对于“爹”是个再陌生不过的词汇。
连顾铭镝和顾铭簇都艳羡小小有个活生生的爹，虽然一年半载也见不着面，但他们明白这死和活的区别。
小小虽然年纪小，却也明白这份微妙，她心底有着难以言说的骄傲，这会对着顾尘安，难免好奇又想靠近。
顾尘安伸手：“爹抱抱？”
小小傲娇的撇了脸。
顾尘安哪里瞧不出来她明明已经同意他抱了，却下不来脸面？当下一伸手就把她抱在怀里。他本身就高，小小一下子处在这么高的位置，又惊奇又好玩，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但一对上苗微那期盼的眼神，她又把小嘴撅了起来。
顾尘安对着她道：“叫爹。”
小小居然没反对，嫩声嫩气的道：“爹？”
“好闺女，当年爹走的时候，你还这么大一点儿，连走都不会走呢。”
小小眨巴眨巴眼睛，对于顾尘安的话似懂非懂。
顾尘安又道：“怎么不认得娘呢？你可是你娘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没有你娘，哪来的你？”
小小垂眸不说话了，那小可怜样跟昔年的苗微一模一样。
顾尘安忍不住失笑，亲了亲她软软的小脸蛋，道：“这小模样，跟你娘一模一样。”
小小毕竟还小，虽说总有人有意无意的给她灌输她娘早就死了的观念，可她不懂，这会儿见着对她亲亲热热的人，就有点儿接受的意思。
苗微顺势伸手：“娘见不着你，想得心都要碎了，你让娘抱抱？”
小小嗖一下转了脸，埋进顾尘安怀里。
苗微转过去，问：“你嫌娘丑？”
小小把脸抬起来，是个羞涩的意思。
这是说到她心眼儿里去了？
怎么有这么精的小姑娘？
苗微失笑，道：“这疤啊，就是娘想见小小，结果半路被人拦了才受的伤，也因为这伤，娘才没能赶回来看小小。”
小小眨巴眨巴眼睛，多少有些接受了苗微的话，她抬起小手，道：“摸摸。”
苗微把脸凑过去，她小心的摸了摸。好像没什么不同，除了有些刺眼。可小姑娘能分辩什么美丑？
苗微顺势把她抱过来，道：“小小给娘吹吹好不好？吹吹娘就不疼了。”
小小绞着白嫩的小胖手，犹豫了许久，才嘟起花瓣似的小嘴，凑过去给苗微吹了吹。
两人抱着小小坐下来用午饭。
小小是被人服侍惯了的，坐在那手都不会动。
顾尘安直蹙眉，虽说是小姑娘家，可养得太娇了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苗微并不是多溺爱的人，她从很早就知道，如果一个女人自己没本事，那就注定是要仰人鼻息过苦日子的。
是以她把小勺子递到小小手里，给她做示范，道：“小小自己舀着吃。”
小孩子都淘气，小小也不例外，她垂涎那勺子已经许久了，只不过一向有奶娘管着不许她碰，是以一直没机会。
她虽不明白自己和顾铭镝兄弟有什么区别，但她能分辨出顾六太太对她和对两个小哥哥是不同的，她本能的不敢同顾六太太撒娇。
自然在她面前也不敢放纵。
这会儿苗微和顾尘安都满是鼓励，她心里的小放纵立刻就活泛了，拿着勺子开始耀武扬威。一会去舀汤，颤颤巍巍，没等到嘴汤就洒了。一会儿又去舀盘里的菜，倒是间或有留得住，能一直送到嘴里的。
她还知道试探的看着顾尘安和苗微，见他二人视若平常，这才放心大胆起来。
一顿饭吃得十分热闹，不是洒了汤，就是摔了盘碗，再不就是把菜和油洒到小小的胸上。小小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咧嘴哇哇哭了好几回：为什么他们两个都能自己吃，而且吃得还很快，自己偏就什么都舀不到嘴里？
有挫败，也有恼羞成怒。
没人骂她，可也没人哄她，只在她掉了勺子的时候，苗微会拣起来，重新放到她手里，还会在她哭的时候轻柔的给她拭去眼泪。她发脾气扔掉勺子，苗微便再给她换一把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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