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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吴正初进来了,四个泗海卫又搁下筷子站起来。
“怠慢了。坐,坐。”吴正初见状,连忙招呼着他们坐下。
“喝酒,接着喝。”吴正初端起了酒杯,手却在那里微微颤抖,酒水也从杯子口溢了出来。
泗海卫都是什么人?立刻就感觉到吴正初气色不对。
那头儿问道:“怎么了?姓晁的给公公气受了?”
吴正初慢慢把酒杯放下了,手禁不住还有些颤抖:“岂止受气,兄弟这一次栽在他们手里了。”
“什么?”泗海卫那头儿听罢将酒坛往桌子上一搁,望向吴正初。
另外三人也都放下了酒坛,望着他。
吴正初有些无奈的说道:“兄弟们这次到扬州来抓人,都是因我向老祖宗告发了他们打着宫里的牌子贱买灾民的田。”
“大约是听到风声,知道你们来了。现在他们突然耍了个花枪,又将买田的粮借给了受灾的两个县。”
“买田的事没了,倒变成兄弟我欺了老祖宗,老祖宗又欺了皇上。他们现在没罪了,总不成让老祖宗向皇上请罪。你们要抓,也只有抓我了。”
四个泗海卫互相望着,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又都望向上首的吴正初。
吴正初怔怔地坐在那里:“皇上和老祖宗把扬州织造这一大摊子事交给了我,为了给皇上和老祖宗分忧,今年我拼死拼活谈成了南域五十万匹丝绸的生意,没想遭到他们算计了”说着,眼角边流出了几滴浊泪。
正在这时,吴正初那个随从太监走进来了:“干爹,那狗日的还躺在那里装死,一定叫干爹去见他。”
吴正初慢慢望向他:“他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才肯放手?”
随从太监回道:“他说,他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今天受了干爹的羞辱,他‘士可杀不可辱’,还叫干爹给他一个说法。”
吴正初一脸怒意的摇着头:“无非是要我替他担罪名嘛,你告诉他,叫他干脆派巡抚衙门的兵把我抓去算了…”
“跟咱们玩这一套!?”泗海卫那头儿算是听明白了,拍案而起,转望向那随从太监,“姓晁的人在哪里?”
随从太监挪了挪嘴:“穿着二品的朝服,躺在客厅里。”
其他三个泗海卫也都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说道:“什么封疆大吏!洛河里的王八都比他这号人少些,欺人欺到织造局来了,这不是瞎了眼!”
又一人接过话:“正愁抓不到人呢,就凭他欺咱宫里的人,搅乱皇差,我们就可以先抓了他。”
另两个泗海卫都望着自己的头儿:“抓吧?”
那头儿沉吟了片刻,道:“毕竟是一州的知府,他现在既没有买田的事我们便还不能抓他。可他要打量着就这样把我们都玩了,那可是黄连树上偷果子,自讨苦吃。这样,我们先会会他去。”说着,他看向那随从太监:“劳驾,前面引路。”
随从太监忙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们请。”
四人便跟着那太监大步走了出去。
织造局客厅内,晁旭这时一脸的坚毅,直挺挺地躺在砖地上,两眼望着屋顶。
那四个挨了鸳鸯板子的太监这时在边上守候着他。胖太监手里端着一个碗,高太监手里也端着一个碗。
那胖太监一幅求爷爷告姥姥的神情:“晁大人,天大的事,身子要紧。参汤、姜汤,总得喝一点。”
晁旭两眼只望着屋顶,丝毫不搭理他们。
胖太监有些急了:“您老这样躺着也不是个完,这么大一个扬州还得靠您管着呢。”
晁旭两眼慢慢望向了站在左边的胖太监:“叫吴正初来。”
胖太监无奈摇头:“都在气头上,何必呢?”
晁旭闻言,便又不再看他,两眼移望向屋顶,颇有一副不赖到吴正初来就不走的架势。
“怎么,起不来了?”这时候,随从太监走进来了,四个太监连忙站好,垂手侍立。
那随从太监走到晁旭头边蹲下了:“中丞大人,吴公公叫我给您带句话来。”
“说。”他那两眼还是望着屋顶。
随从太监笑了笑说道:“公公说,这一次他服栽了。可您老还不放过他,真追究起来,他砍了头一家子不饿。您老可是有十几个儿子要养呢。”
晁旭那张脸又涨紫了:“岂有此理!到现在反说我放不过他…你告诉他,打量着这样叫我走,再把罪名都加到我头上,不如现在就派人把我一家子都砍了头吧!”
随从太监笑道:“您老是封疆大吏,没有皇上的诏命,谁敢动您?不过现在有几个人想会会您。见了他们,您老便知道该怎么着了。”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冲着房门外喊道:“几位大哥,晁大人说正想会会你们呢。”
晁旭闻言一怔,目光不禁向门槛望去,只见几双穿着亚麻布草鞋,腿肌如铁的脚,从门口蹬蹬蹬地踏进来了。接着,那几条铁柱般的腿便在他身子两边站定了。
晁旭有些惊异了,目光慢慢移望上去,看到了平膝长的黑袍,看到了束腰的蓝色腰带,突然,他的目光露出了惊惶。
一条腰带上挂着一块牌子,晁旭晃眼看了看,随后眼睛一定,上面赫然刻着“北镇抚司”四个大字!另外三条腰带上也都挂着牌子,上面也赫然刻着“北镇抚司”四个大字!
晁旭惊惶的眼倏地望了上去,见那几个人肩架高耸,十指微张,就像几头鹰微张着翅正准备弹地而起抓捕猎物,几双眼更像鹰目,都冷冷地盯着他。
晁旭颤抖着用手撑着地便想爬起。
“别价。”泗海卫那头儿阴冷的声音响起了。
“地上凉快,多躺躺。”
晁旭手一抖,又坐在那里。
那头儿面无表情的看着晁旭:“晁大人不是要找吴公公讨个说法吗?我们几个就是从西京赶来讨说法的。您是贪凉快坐在这儿说,还是起来到知府衙门去说?”
晁旭的眼睛又有些发黑了,一阵晕眩,立刻又闭上了眼,坐在那里竭力调匀心气,好一阵子才慢慢把眼睁开了,望向站在一边的几个太监:“劳驾,扶我一把…”
那随从太监不由笑道:“这就是了。来,给晁大人帮把手。”
“是嘞!”胖太监和瘦太监笑着走了过去,一边一个便去扶他。
晁旭在他们把自己扶到一半的时候便跪了下去:“臣金陵知府晁旭恭请圣安!”
泗海卫那头儿挺立在那儿,瞅都没瞅晁旭一眼,淡淡的说道:“圣躬安。”
晁旭磕了个头,这才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请几位钦差到知府衙门,下官一一回话。”
织造局离金陵知府衙门并不远,一行人不过半刻便都到了这里。四把椅子并排摆在靠南的窗下,四个泗海卫背对着窗坐在那里。晁旭面对他们坐在屋子中间。这样一来,窗外的光正好照在晁旭脸上,须眉毕现。四个泗海卫的脸却暗暗的,晁旭看不清他们的脸色。
“该说的下官都说了。”晁旭已经十分萎靡,望着窗下几个人。
“几位上差可以去问吴公公,下官在扬州当差这么多年,只要是宫里的事,哪一次没有尽心尽力?这一次实在是有些人在作祟,用意就是要违抗朝廷改稻为桑的国策。请几位上差转告吴公公,千万不要误会。”
“这些话你自己说去。”那头儿开口了。
“我现在问你几句,你要如实回答。”
晁旭点头:“上差请问。”
那头儿问道:“张嶽打着织造局的牌子押粮船走,你和严从安知不知道他是去买田还是去赈灾?
晁旭又紧张了,想了好一阵答道:“下官确实不知。”
那头儿又道:“你也没问?'”
晁旭不住摇头:“织造局归宫里管,张嶽归吴公公管,下官确实不好问。”
那头儿被晁旭这番话逗乐了:“你的意思,要是买了田,这个罪该吴公公担?”
“不是这个意思。”晁旭慌忙答道。“吴公公那时并不在杭州,有罪也应该是张嶽担。”
那头儿继续问道:“现在张嶽把粮都赈了灾,他没有罪了。可当时打的是买田的幌子,这件事怎么说?”
晁旭站了起来,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这些下官都不知情,上差们去问张嶽便什么都知道了。”
那头儿冷笑了一声:“张嶽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们去管?!我们奉诏命是来抓当官的。现在听晁大人这样说,你是一点过错也没有啊。那我们只好抓吴公公回去交差了。”
“上差!”晁旭急了。
“吴公公当时不在杨州,他并无过错。”
那头儿看着晁旭,一脸严肃,道:“先是买田,后是赈灾,八百里加急递到宫里,把万岁爷气得不行。现在你说自己没有过错,吴公公也没有过错,只是一个商人把我大周朝从上到下都给涮了一遍。你们不要脸,朝廷丢得起这个脸吗!”
晁旭这才明白了,自己不请罪,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这一关,只得咬咬牙说道:“上差既然这样说,下官现在就写请罪的奏疏。”
那头儿笑问:“你不是没有罪吗?这个奏疏怎么写?”
晁旭答道:“我是金陵知府,又兼着扬州巡抚,吴公公不在,扬州出了这么个事,怎么说我也有失察之罪。。。。。。”
“不知这样写行不行?”
那头儿这才站了起来,另外三人也都站了起来。
那头儿道:“那就按你说的先写出来看吧。记住,这个案子是我们在办,所有的奏疏文案都得先交给我们,要递也得由我们递上去。”
晁旭忙点头:“记住了。我今天晚上就写。”
那头儿这才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搁在他肩上,拍了拍他,晁旭不由打了个激灵。
那头儿道:“我说两句话,你要记住了。”
晁旭一脸诚惶诚恐:“上差请说。”
头儿继续道:“第一句,除了吴公公和你,没人知道我们来了。”
晁旭忙回道:“下官不敢。”
那头儿又道:“第二句,做官要精,可也不要太精了。太精了,天便要收你。”
晁旭只知道点头,喃喃的说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真明白就好。”那头儿把手一收,“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