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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来越黑暗,与白天的燥热截然相反,这里的夜始终透着彻骨的寒冷。
好在宫殿之中生起了火堆,熊熊的火焰不断向上攀升,带来光明与温暖。
蔡亦禾坐在火堆旁边,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脚踝,因此小拇指还能碰到那小腿处的绷带。
那里,曾经中过一枪,但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一直被关在一个小木匣里,她没有多少时间的概念。
但这雪白的绷带都已经成了灰色,同时褶皱不堪,想必距离那件事已经很久了吧……
自己竟然离开妈妈这么久了,这是从出生以来的第一次。
以前她也有跟妈妈闹过别扭,甚至还赌气离家出走过,但那一次刚走出家门没多久,就被附近的一只大狼狗给吓住了,于是擒着眼泪逃回了家。
虽然。
她有时候也会幻想:啊啊,要是能有一段时间听不到唠叨的妈妈就好了。
但经历过这次事件之后,她真想对那时的自己说一句:大笨蛋!
现在回想起妈妈唠叨的每一句,竟都觉得特别温暖,比起这火焰还要温暖。
要是能再听到一次就好了……
不过很难了吧……
我被带到了哪里?
蔡亦禾抬头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
火焰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因为害怕,她将自己抱得更紧。
没有哭。
也许是哭得太多太久,眼泪已经不够了。
“妈妈……”
带着哭腔的呢喃,似乎是无力的求助,但她知道,妈妈已经离她很遥远了。
有那么一瞬,蔡亦禾也想起了陈小练,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哥哥。
“哼!”
一想到他,蔡亦禾心中的温暖褪去,撅着小嘴,眼中多了一丝埋怨。
自己和妈妈都遇到这么大麻烦了,这家伙到最后都没有出现过,亏自己还叫他一声哥哥呢!
这样一想,她似乎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好像从没有当面这样叫过。
不过心底里叫了也算的吧?你没听到你是的事情!
蔡亦禾理所当然的想。
之后又想到,那家伙早应该发现自己不见了吧,他是怎样一副表情呢?是否会伤心,是否有找过我呢?
还有妈妈最后怎么样了,在最后的关头,她清晰地听到了三声枪响……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又红了起来,低声啜泣着。
她的旁边,瓷娃娃可怖的脸庞在火焰的映衬下更加的渗人,听到蔡亦禾的啜泣声,不由尖声调侃道:“小娃娃,还有力气哭吗?体力不错啊。”
真是令人讨厌的声音!
一路上,蔡亦禾没少受这家伙的气。
此刻她直接是在瓷娃娃的一声惊呼中,将它抓住——
“你这个混蛋烦不烦呀,整天在我旁边叽叽喳喳的发笑,没人告诉你你的声音很难听吗?!”
握着瓷娃娃的双手高高举起,几欲将它砸进火堆。
“呜呜呜呜呜!我知道错啦,我知道错啦,放开我,快放开我!”
火焰已经烧到瓷娃娃的屁股,令得瓷娃娃不得不求饶。
话说我说话的声音难听吗?
呜呜呜呜呜,真令人伤心。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啦——
“我的姑奶奶呦,快放开我呀,砸坏了我以后就没有人陪你玩了!”
“我才不需要你陪我玩!”蔡亦禾很坚决。
“别这样啦,我们有话好好说,我给你道歉可以吗?”
“不可以。”
蔡亦禾做了最后的宣判,双手用力,毫不留情地将瓷娃娃往火堆里砸去。
但是,就在瓷娃娃即将要坠入火堆时,有一道黑炎形成的火网挡在了下方。火网有个斜坡,瓷娃娃落在火网上,顺着斜坡安全滚落在地。
“呼!”
落回地面的瓷娃娃心中舒了一口气,同时对那火网延伸的方向诉苦道:“呜呜呜呜呜,你可算回来了,再晚一步,我就要被这个暴力分子给摔坏了!”
火网渐渐熄灭,延伸的阴影中,商怀仁缓步走来,同时手里还有两只肥硕的砂兔。
他将兔子放置在一旁,然后走到蔡亦禾面前蹲下,柔声问道:“那家伙又欺负你了?”
“喂,你不是应该先关心我吗?!”瓷娃娃在一旁抗议道。
蔡亦禾撅着小嘴不作回答。
商怀仁柔和地一笑,然后指了指那两只砂兔问:“今晚吃烤肉可以吗?”
蔡亦禾还是没有回答,但是——
“咕——”
那不争气的肚子却响了起来……
很快,火堆旁架起了一个简易的烤架。
商怀仁娴熟地将食材料理完毕,然后将其夹在火堆上烘烤。
“滋滋滋。”
脂肪厚实的兔肉一遇到火焰就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声音。
蔡亦禾故意躲得远远的,才不想被这诱惑的声音迷失了心性。
但无奈,诱人的烤肉香味根本不在乎这一点距离,放肆地向蔡亦禾那边飘去,化为一只无形的手,拽着蔡亦禾往这边走来。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只能用小手捂着鼻子换嘴呼吸,想要以此来阻挡诱惑。
“咕——”
可即使是这样,那不争气的小肚皮又一阵敲打抗议,最后就连那口水,也不争气地溢满口腔。
真是失败啊!
明明是坏蛋做的东西,怎么可以想吃呢?!
她艰难地闭着眼,做着最后的抗争。
这份抗争,等到商怀仁将烤好的肉串递给她时,还是土崩瓦解了。
起初只是抗拒地咬下一点点。
想着就吃只一口然后扔掉。
可随着那一点点的香味在嘴中弥漫开,她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这美味。
嘴巴变的贪婪。
越吃越大口,吃完了还想吃,直至所有的烤肉都被消灭殆尽,她才停下来,那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似乎在为自己的不矜持而忏悔。
明明就是这群坏蛋伤害了妈妈,又把自己绑架到这边,可为什么又给自己吃这么好吃的烤肉呢?
她想不通的同时,旁边的商怀仁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
她抬起头,看着风尘仆仆的商怀仁,他全身上下都肮脏不堪,可唯独这块手帕却干净异常。
这是为她准备的吗?
蔡亦禾不知道,但还是接过手帕。
拭去眼泪后,她突然问道:“你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商怀仁往火堆里扔进一块木头,火焰照得他的脸通红。
“好人还是坏人……么?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世界上能用两个字概括的人是不存在的吧,但这种事情该怎么跟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说清楚呢?
“如果要说的话,我们是坏人。”他最终还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定义。
果然。
蔡亦禾又问:“那你要带我去哪里?是绑架我,打算向我妈妈要赎金吗?”
商怀仁笑了笑,说:“带你去见一个人,可以说是绑架,不过不会向你妈妈要赎金。”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我妈妈吗?”蔡亦禾追问道。
“……”
商怀仁沉默了一会,然后站了起来,柔声说:“跟我来。”
蔡亦禾跟了上去,两人出了宫殿,站在一片广阔的天空下。
那漫天的繁星闪烁着光芒,即使没有火堆,也能照亮周围的一切。
“好漂亮!”
抬着脑袋的蔡亦禾不由惊叹道,这样的天空是她从未见过的。
原来,夜晚的天空这么美吗?
怎么以前不知道呢?
无数的光芒映照在她的眼眸中,仿佛,整个世界的宝藏都被她找到了。
“如果想妈妈了,就抬头看看星空吧,我想,她如果想你了,也会抬头看这里的。”
商怀仁仰望着远方的一片星河,一丝不苟的脸上展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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