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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追踪着沈谕的去向。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突然闯进脑海。
像是“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冷漠无情？”这样的想法，不合时宜地闯进来。
……嘛，自己究竟是由有情感的生物渐渐变得麻木不仁。还是说，从一开始自己就是在模仿人类的情感，来为自己做虚假的掩饰？
毕竟，我们并非享有心智，而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作为某个企图毁灭人类的疯老头用来制作邪神的工具罢了。
猩红圣歌队……全员皆是为darkness准备的血肉。
――
好像经历了一次漫长的梦，沈谕的意识苏醒过来。
“这里是……？”
四周无尽的黑暗，死一般的压迫感自四面八方而来。
身体仿若被无形的枷锁所束缚起来了一般……
痛苦，无助。
这里到底是――
“这里是，你的理性之海。”
一语道破，黑暗之中于一刹那被幽蓝的磷光充满――
――
遥远之地，不知名之处。
这里是名为康斯坦丁的男人所创造的“基地”。
“啊……啊，太棒了，真是太棒了……沈威，我真想为你唱赞歌……”
黑袍之下，老者露出狂热的笑容，颤抖的双手拂过蜘蛛娘普雅双眼那细长睫毛。
“但愿一切皆如您所愿。”
沈威微微欠身，狂傲之气荡然无存。看得出他对老人的敬意之深，之重。
“多年的夙愿哦……真美啊。”
在退车上，是身上的衣物都已褪去，全身赤.裸着的蜘蛛娘普雅，安详睡去的圣洁躯体上透露着极富艺术美感的光彩。
沈威：“……”
“……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您――既然已经有了‘猩红圣光队’为darkness提供肉身，那为什么还需要堕化普雅·雷蒙达呢？”
“这个……告诉你也无妨。”不知为何，谈及此事，老人的狂热竟然有几分收敛，露出几分和寻常老者对儿孙那般的慈爱。
“那些疯子只是想要通过唤醒darkness来满足自己病态的研究心理，对于人类，我虽然很失望，但我本不想灭绝他们……darkness并非毫无心智，而是没有怜悯的情感。”老人的手温柔地摩挲着普雅的睡脸，“darkness不会在乎人类文明的灭亡，就和那些虚伪的神一样……那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希望人类的火种能继续延续，但不能再重走上过去罪恶的道路。他们需要一位引路人，一位启世天使……这孩子就是最佳人选。真美，不是么？”
“……”
“但是，这孩子有个致命的弱点。”老人将手收回长袍，“那就是过于愚蠢。以至于她被人欺骗、被人利用却丝毫不能察觉。”
“她人性之中的善必须被限制，我们新世界的子民们需要的是一位公正无私的裁决女神……呵……”
当谈及裁决女神之时，老人的语气变得冷漠与不屑。
“……我带这孩子去实验室了。你去帮着那些家伙做着手回收darkness源的工作吧。”
“明白了。”看着老人将蜘蛛娘普雅带向基地深处。沈威微眯双眼，转过身，向着与老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
理性之海，那是……？
在幽蓝的磷光照耀下，沈谕才发现，自己正悬停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声音的主人不见踪影。沈谕向四处看去，却在海面上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血肉，血肉，跳动的血肉。
自己现在的模样，就像是肉包子里的馅料一样。
只是颜色更鲜艳，气味更浓烈就是了。
“……！”
沈谕抑制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然而连这一点他也做不到。
现在的自己，似乎只能如一颗心脏般跳动。
虽然看不见五官，但却能感受，沈谕在这扑面而来的恐惧与恶心之中，渐渐平静下了。
“想……”
这时，那个声音又重新响起，由听闻不到的轻吟，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刺耳的尖啸！
“想起来……回忆……痛苦……回忆……死亡……”
啊啊啊啊！
这声音由一个撕裂为两个，两个撕裂为四个……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嘈杂的声音在沈谕耳边重复着那些话语，就要将沈谕的理智甩的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一个个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个泡沫自海面浮起，仔细一看，这些泡沫上有如走马灯般映出一幕幕影像。
被腰斩的骑士……心脏被扯出体外的老者……被截断双腿的巨人……被斩断手臂的女子，这些人在影像的结局都是无力的倒下，而他们面前，是沈谕的熟人――大名鼎鼎的驱魔人，普雅·雷蒙达。
这是……？
“他们就是造就了你的神明……他们就是你……”
由神明的尸骸拼凑而成的，血肉的造物……
沈谕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嗡嗡作响，一些被掩盖的记忆就像是潮水般涌来――
关于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普雅·雷蒙达肢解的记忆……
身体……自那些肉块上传递过来的是被火焰灼伤般的疼痛……
我是……！
“沈谕，醒来……阻止darkness，赎罪……”
那些声音再次响起，音调与节奏渐渐统一为一人，一个温柔而威严的女声。
“你是……？”
“吾乃，裁决女神――！”
――
“咳啊啊啊啊啊啊！”
暗红的光芒将沈谕，不，那副失去理智的躯壳，正在龙宫里肆意横行。
有阻挡了脚步的建筑就将其夷平，有妨碍了自己的人就将其撕碎。
一时间，繁华的龙族皇宫化为废墟，龙族卫兵绝望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队长战死了――？！谁，谁来阻止这怪物？！”
“护送大人们离开！”
“快去请九方大人――”
呼――呼――
躯壳的双眸被黑暗覆盖，未等卫兵将话说完，便如同捏一只熟透了的柿子一般将卫兵的头捏得稀碎。
“……”
沈言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观望着。
为了将人类从束缚他们的秩序之中解脱出来，这副肉体拥有着甚至能将“概念”和“规则”都破坏的绝对之力。
但是，这世间尚有力量于此之上。
领域·红莲真言。
“相比破坏‘概念’的力量，创造‘概念’的力量会不会更高一筹？”
一试便知。
将拇指放到唇边，“疾――！”
嗖嗖――
凭空中，两道纯白的咒文化作光束直奔躯壳！
那是言语脱口而出，仿若飞矢离弦！
所言即为真实，这便是沈谕的的领域。
取自诅咒之神的舌头，只为诅咒这世间一切而生。
噗嗤！
言语的箭矢射中躯壳的背部，穿透他的身体。
“……呼。”
被穿透之处竟然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了！躯壳转过头来，带着明显的仇视，血液沸腾所产生的蒸汽自嘴角溢出。
“疾！”
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如说，沈言此时冷静得出奇。
血肉已经被激活，不论自己曾经对那位敬重的大哥抱有怎样的情感，都于沈谕的个人意识被魔药抹除的那一刹化为乌有。
如今，自己能做的，无非是将这堆狂暴的肉带回去，给另一团狂暴的精神体罢了。
“嘎啊啊啊――！”
手臂挥扫，在无意识开启的领域的作用下，所有言语箭矢都在触碰到那双闪动着暗红色光芒的手臂时碎裂成渣！
“荆棘――！”
眼看躯壳就要逼近，沈言的舌头以常人难以捕捉的速度翻动起来，无数词语如暴雨般降下！
“捕兽夹、沼泽、沙尘暴、城墙……！”
词语与短句被诡异地扭曲着的舌头一个又一个地从沈言的嘴里抛出，化作现实拦住了躯体逼近的脚步。
“……枷锁、木桩、铁娘子――！”
言语的链条紧紧地束住躯壳的四肢，木桩喷射而出，钉在了躯壳的关节上，当躯壳开始奋力挣脱之时，染血的铁娘子正向它张开怀抱……
哐。
结束了，用来毁灭人类的邪神之躯，不过如此。
“就这样破坏掉……说不定也不错？”当沈言看到铁娘子锈迹斑斑的外壳上隐约投射出的自己莫名的笑意，手掌触上铁娘子，低声地自言自语道。
“……我在想什么呢，自己不就是为了毁灭这世界而存在的么……”
但是，明明还有很多……想和兄弟姐妹一起度过的日子……
约定好的和妈妈一起去旅行……终究是无法实现的幻梦……
咦，奇怪……眼角，似乎暖暖的……
“真是的……尽快结束吧……这一切。”
闭上双眼，一手按住因为躯壳挣扎而颤抖的铁娘子。
“……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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