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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霏一个人走在警察局长长的走廊里，那些被擦的亮如镜面的地砖使这个空间更加狭窄和阔大，纤毫微尘在金光中飞舞，她一步步往亮处走，像是在跳舞，高跟鞋与地砖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缓慢的节拍，长裙拖曳出柔婉的曲线与波纹，有了旋律，像是一首歌，歌里有白蝴蝶翩然。
她一个人漫不经心地往外走，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在往里走，都是些来警察局办事的人，形形色色，一个一个没入走廊深处的黑暗里。
警察没有在她身上搜出任何东西，所以也就没有任何东西要还给她，她可以借一部手机给北辰打电话，但她就这么走了出去没有停留。阳光洒在警察局门口宽阔的花坛草坪和巨大的停机坪上，那里不断有穿梭机起降，不断有人走进去，走出来。
只要出来了，就有阳光。
十年了，她的眸子里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倒映着太阳，哪怕是七月的烈日。
她站在花坛边上，见到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哀戚神色，她还看见一大群面色凝重的高级警官一从穿梭机上下来就又一头扎进了局子里，领头的警官一直在有意压低训斥的声音。
昨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是北辰为什么要找一个借口，把她藏到警察局里呢？
很久很久，日上三竿，艾霏不得不躲到树荫里，一眨眼，北辰修长的身影已在眼前，一身纯黑的西装，挺拔如故。
她注意到他的手上，缠着绷带，左右手都是，心头不由一紧。
“等了挺久了吧，”北辰瞧了瞧她，“有点事，弄晚了。”
“嗯。”艾霏闻到他身上竟然还有古龙水的香味，虽然疑惑，但还是选择装傻，便问，“我们现在。。。去哪？”
“回家吧，先休息一会再说。”北辰看起来倒还是那样，悠悠闲闲。
这样的正常，反而最不正常！他这话实际的信息是，他从昨天一直忙到现在没有一刻休息！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北辰不提，她就不能问。
“我。。。今天不用去学校吗？”艾霏换了一个聪明的问法。
“学校都罢课去游行了，都在向我示威呢。你如果想去，我送你去凑凑热闹？”北辰开了个玩笑，仿佛他说的都不算什么大事。
艾霏没想到事情居然严重到了这种地步，昨天刚出的事，今天就有游行示威，怪不得刚才看见那些警察个个那么严肃。
“那就回去吧，我也饿了。”艾霏没问出来什么，就随便掩盖了过去。
一上穿梭机，北辰就把他的手机递给艾霏，自己启动穿梭机：“想知道什么，网上都有。”他说完这句话，便没了声音，专心开穿梭机。
就像艾霏所想像的，网上乱作一团，论坛的帖子更新速度就好像有一个人在不断地往下划屏幕，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界面上显示发帖人数已经超过了千万，浏览人数更是破亿！几大网站的主页根本显示不出来，官方媒体的联邦新闻网开头就起一行血红的大字：
必教逆贼以血，慰我将士英灵！
下面是一个视频窗口，窗口下的评论文更是多不胜数，光看题目就知道作者有多愤怒，艾霏点开了视频，那是在高处拍摄的，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艾霏看着这个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她不仅仅是为士兵的死伤惨重而惊叹，更是看到了人和神的绝对差距，以及那几乎不可战胜的力量。
“看完了这个，下面还有一个视频。”沉默一路的北辰突然提醒道。
艾霏关掉了这个视频，把网页往下翻，翻了很久，才看到北辰说的那个视频，发布的时间是晚上的七点半。
这个视频一开始，艾霏就不说话了，静静地看完然后关掉把手机还给北辰，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的无所谓。群众游行，他当然无所谓，但他真正掩盖的是在乎，昔日性命相托，终身相许的人成了敌人手中最锋利的剑，可以毫不留情地刺向自己，而自己无可防备。这样的凄凉与孤独，任谁都受不了。
他从来不情愿，把自己的哀戚与脆弱，让他人看见，更不会让别人，有帮助自己的念头，因为他认定这时的帮助就是施舍。
北辰安静地驾驶，目不斜视。艾霏看着他，竟渐渐心疼起来，上帝能给他岩石般坚硬的外表，终究绘不了他一颗同样坚硬的心，当伪装剥落殆尽，才发现他的心，甚至比一般人还要软，软到经不起一丝一毫的伤害。
“路过超市的时候停一下，我想去买点东西。”艾霏轻声说，生怕他不同意。
“你看不到下面的人群吗，你觉得这个时候，超市还会营业？”北辰反问。
下面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密得密不透风，估计全城的人都已经涌出来了。这还是艾霏第一次看到联邦的人民这么愤怒。
整个国家都乱套了，他还能想得起来去警察局把自己接回来，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
穿梭机最终还是在城郊的一家小超市门前停下了，这里还亮着灯，有人做生意。
“100够吗？”北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钞票，不待艾霏回答又抽出三张，塞给她，“快去快回，别挑很久。”
其实艾霏账户上的积蓄是非常多的，甚至已经超过了一些小型富豪，但是早在百年前，信用卡的功能就已经和身份证合并，现在做任何事，包括公共交通的车票，全部都是用身份证解决的，从银行里提取现金也是一样的，更不用说在线支付了。以艾霏的特殊身份，身份证是万万不可以在任何地方留下痕迹的，早在艾霏进入执行局的的第一天，施密特就对她说过：
“你的工资会很丰厚，但是这笔钱只能等到你从执行局退役之后才能用，前提是你能够活到退休。”
现在艾霏能够拿到手的钱，一定程度上，都是任务经费。
她拿着400块钱进了这家超市，好在她要的东西，这里都有。
北辰看到她拎着两大袋子菜出来的时候，嘴角不禁就微微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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