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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忏悔录 第九章 (3)

作者:浚深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19-01-30 00:35:41直达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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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句话,被萧全奉为人生格言。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从小到大的流眼泪的次数都是可以用手指数出来的。

    我尽管当时十分敬重他,对他的这句话我还是不能相信。世界上或许有凶神恶煞的灵魂,或许有钢筋铁骨的躯体,但是我不相信会有铁石心肠的人。不会流泪,除非是先天泪腺功能缺失。

    “一个老爷们儿,啥时候都别哭。哭有用么?哭能解决啥事儿似的!”

    萧全说。

    被指责的那个人听完这句话后,默不做声,只能在一旁兀自叹气。

    萧全回头看看他,脸上还流露出一种优越的笑容。

    被指责的那个人,是熊新宇。

    丈夫有泪不轻弹,戏词里还有后半句——只因未到伤心处。

    由于在那一阵子熊新宇经常被萧全在这方面指责,因此没过多久,熊新宇仿佛成了“七狼八虎”、甚至是整个国际班高一年组里最容易哭鼻子的男生,造成的后果是上课被老师调侃、下课被同学开玩笑,就连外教老师上课讲各种液体成分、讲到海水和泪水盐浓度的时候,还拿“James(熊新宇的英文名)’s_tear”举例子。有一次章江找他到办公室谈话,看见他在揉眼睛,第一句话跟他说的也是:“咋的了?又哭了啊?”熊新宇那段时间真的是各种不自在,哭也委屈,被人监督着憋着不哭的时候更委屈,一个词,窝囊。

    在我看来,熊新宇并非那种哭哭啼啼的人。尽管这家伙曾经好几次看我不顺眼到想用拳头揍我、想拿刀砍我的地步(没错,他在寝室放了一把跟他小腿差不多长的半开刃砍刀),尽管我大部分时间我看他也不是很舒服,但是我知道,这个混不吝的主儿,不过也是个性情中人。人生目标,就是“喝最烈的酒,X最爱的人”。

    整个国际班里,熊新宇这个人最咋呼,遇到事情就愿意第一个往前冲。当初军训颁奖之后第一个要去收拾我的是他,在军训食堂里一个给袁建丽儿子扇了一巴掌的还是他,当初“七狼八虎”跟茉莉大仔打过几次架,每次国际班这边第一个动手的还是他;甚至那次去白玉楼砸东西的时候,第一个动手的也是他……

    自从那次我在厕所“雅间”里听到章俊、车思浩和他的对话,听到了他还为我开脱、并且理解我也是为国际班着想之后,我对他的态度开始有所改观。他或许算不上一个好学生,但是他本质上还不坏。

    他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搞造型方面的“时尚”,经常愿意在桌膛里放一个镜子,无论上课下课,没事的时候,就拿出那个镜子对着自己的头发照。有的时候他会从家里或者托不在校内住宿的人,帮他带上一瓶啫喱水或者一盒发蜡,上课时趁人不注意,就从书桌里按一些啫喱水或者弄一抹发蜡在手上,然后对着镜子开始抓头发。马治经常嘲笑他:“一天天就知道照镜子,也不怕哪天把镜子照碎了……就你那点毛毛你就抓吧,早晚有一天把头发都薅秃!”

    熊新宇每次听完,都翻个白眼,把下巴一低,斜着脑袋用额头对着马治说道:“照碎了怎的?薅秃了又怎的?哥就算变成秃老亮,哥也比你帅!”

    看看,就是这么个人。平时上课除了照镜子睡觉以外,生活也是很大众的,偶尔打打架,然后用电子词典玩玩游戏、看看小说、用ipod听听歌、看看电影、回寝室之后侃侃大山,剩下也就没什么爱好了。整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游离状态的,说话基本不过脑子,很不着调,因此说得很多话都容易引人捧腹。有一次在老杨的辅导课上照镜子不听课,结果被老杨叫起来问了个问题:

    “小熊,你说说,在食物链里,老虎和狮子、美洲豹都属于什么关系?(教材上的标准答案是同等级关系)”

    熊新宇站起身来,支吾半天,最后说道:“……拜把子关系?”

    原本安静的课堂瞬间笑炸了。

    他平时一直都是挺滑稽的一个人,但他那脾气,真的是一点就着。他还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哲学,他说他之所以每次都第一个动手,就是因为周围的人将要怒不可遏、或者已经受到委屈。“我才不稀得忍着呢?谁要是敢让我受气、敢让我哥们儿受气,我就叮咣一通打,看到最后还有几个不服的?”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个爱哭哭啼啼的人。

    然而,拳头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是最没用的。

    或许熊新宇这样的人,天生就属于江湖。小时候最崇拜的,是《水浒》里的梁山好汉,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再稍微大一点了,他最喜欢的是武侠片里那些某某帮派里的那些得力干将,两句话说不痛快拔刀就砍。他的发小茅十三曾经说过,他和熊新宇在初中时候的最大愿望,就是在将来的时候,兄弟俩一起建立一个像《古惑仔》里的洪兴那样的帮派。他向来自认,除了他的老大萧全和他的那些讲义气的兄弟以外,自己天下无敌。

    因此当初刚刚来到国际班报道的时候,最开始他眼里看到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要跟随自己或者要成为自己兄弟的人,另一种是将要称为他的敌人的人。

    军训的第一天,三个班一起走队列。趁着教官不注意的时候,他跟身边的车思浩一起对着对方耍鬼脸。正在这时候,他身后传来了一阵甜美的笑声;他一回头,便看见一个长相清纯、头发绑成一个球形发髻、留着空气刘海的可爱女生。女生正看着他,被他的怪态逗得乐不可支。

    熊新宇收起了鬼脸,对着那个女生斜着嘴一笑。在他的心里,或许有一个地方开始颤动着……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这才是真正遇到了他在同恩国际班生涯中最强劲的敌人;这个敌人从来没对他打一拳、踢一脚,就把他弄得伤痕遍体——他倒是希望,这个敌人有可能打他或者踢他。

    那个女生的笑,让他一直记在心里。

    晚上回到军营寝室以后,就到处跟人说,说自己恋爱了。像熊新宇这样的男生,向来是心里有什么、嘴上说什么,谎言在肚子里压不住三分钟,喜怒形于色。军训一共七天还没到一班时间,在国际班三个班内,对于熊新宇喜欢金恺晨的事情早已经是众人皆知。每每有人当着熊新宇面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总会有一帮人起哄,熊新宇这时候都会一边竭力掩饰着自己脸上的笑容,一边试图直至大家的聒噪,并且,脸上已经长了略腮胡子痕迹的熊新宇,这时候的脸颊都会不由自主的微红起来。

    “切!瞧你那熊样儿!还不好意思了,大老爷们儿的……赶紧追去啊!”

    在周围众兄弟的鼓动下,熊新宇开始了一系列追女生的行动:从军训时候给对方送水,到后来开学时候帮着对方送早饭和晚饭,偶尔下课时候还会去寝室楼下的供销社买一些饮料或者零食,亲自或者托人送给对方,天渐渐变冷了,还会给对方送上自己的外套,甚至某一个礼拜放学之后,熊新宇还去了TeenieWeenie买了一件短款风衣送给了金恺晨……很多人亲眼目睹了熊新宇这一系列的举动之后,都表示大跌眼镜,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平时总给人一种凶神恶煞形象的彪哥,内心还有如此温暖细心的一面。

    可是,十八武艺三十六计耍了一圈下来,金恺晨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倚天屠龙记》

    不得不说,金恺晨的修为真的是太深,定力太强。因为从相貌上来讲,金恺晨不算是美女,只是比普通女生多了一些森女范儿的可爱模样而已,相对应的,熊新宇虽然肤色暗点儿、身材微胖,但是身高差不多178cm,长相不算帅但也不是很差,活脱一个微胖版的苏醒;从家庭条件上讲,两个人家里都是跑货运物流的,算是门当户对……种种条件都表明,两个人其实很合适。

    感情的事情,有时候别人觉得合适,自己反而不以为然。没办法,在资深的化学家,也搞不定荷尔蒙是否会产生反应、反应的速率以及反应以后的结果。

    可是,金恺晨应对熊新宇的爱情三十六计的方式,实在是有点不让人感觉那么舒服:

    军训的时候,两个人还不是特别熟络,熊新宇就去给金恺晨送矿泉水,自己有的时候都舍不得喝;送到金恺晨手里之后,金恺晨发挥了博爱的品质,不仅自己喝到了水,还给周围的姐妹淘们一人一口;喝完之后,金恺晨拿着空塑料瓶,对着熊新宇说:“嗳,那个A班的,你再给我拿一瓶来呗?”不一会儿,熊新宇真的就又拿水给了她,而且是两瓶水,一瓶是自己的,一瓶是从童远航那里抢过来的;

    这么一来,从此以后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开学以后,熊新宇开始给金恺晨送早餐,后来包圆了早餐和晚餐,每一次自己都是全国际班第一个冲进食堂的,用“乐扣”塑料盒买好饭以后,赶快又跑回水晶楼三班教室,亲手送到了金恺晨面前;一开始,金恺晨还表示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她反倒对熊新宇提出了要求:帮我周围同学也带点东西吧。就这样,一个赫赫有名的校园帮派的金牌打手,俨然成了一群女生的专职送货员,每一次去食堂,熊新宇依旧是第一个冲出去,只不过比起之前,手里多了两个塑料饭盒,而且还背了一个书包去;每一次再回来,都是捧着两三盒慢慢的饭菜,书包里又是一堆零食加饮料;

    等到后来天逐渐变冷了,熊新宇去给金恺晨送外套,几次过去以后都被对方婉拒;郑丸子给熊新宇出了个主意:“你就直接给她披身上不就完事了么?”熊新宇刚要照做,只听见金恺晨回头对着熊新宇说道:“我朋友也都冷,你也给她们找一件衣服披上呗?”

    熊新宇这下子懵了。水可以从别人那拿,饭菜零食可以多弄几份,衣服这东西怎么搞啊?抢别人的肯定不行,学校也没买衣服的地方,总不能自己把自己的夹克撕成几片吧。

    “你弄不到多余的,那就算了,我也不穿。”说着,金恺晨直接把披在自己身上的一副往地上一甩,然后扭头就回寝室了。

    从此以后,熊新宇接受到的回应也发生了改变:早上买饭买饮料,金恺晨不是迟到

    就是表示自己最近在减肥、不吃早饭;晚饭的时候,好几次熊新宇从食堂回到水晶楼来到三班教室以后,发现金恺晨都不在,而且据三班的“虎狼”说,有几次金恺晨从外面回到教室以后,看到桌子上的饭菜,二话不说,直接跑到厕所去,然后又拎着空饭盒托人送还给熊新宇;而且,金恺晨也慢慢地开始不搭理熊新宇了,很多时候熊新宇想去找她搭话,金恺晨都是一扭头就跑开了。

    这还不是最伤的。万圣节快临近的时候,熊新宇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说金恺晨喜欢收集阿迪达斯的吉祥物“暴力熊”,自己就让林江蕙帮着联系了上海和南京的朋友,最终利用很复杂的渠道,从香港弄到了一个限量版的身长12厘米左右的暴力熊。结果送到金恺晨手里之后,金恺晨只瞥了一眼,就把那只暴力熊甩给了帮着熊新宇送的茅十三,还说了一句“太丑了”。

    时间一长,无论是谁,做什么事情都会累。

    熊新宇表示,自己这次,真的受伤了。原本天不怕地不怕、无时无刻都是一副吊样的熊新宇,突然变得萎靡起来。

    萧全看着熊新宇的窝囊样子,一直很无语:“就送你一个字:贱。”

    “靠!老大你咋这样呢?我都这么难受了,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还那么说我……”平时都是用拳头说话的熊新宇,也撒起娇来。

    “拉瘠薄倒吧!你还难受……你难受不也是你愿意的么?”

    熊新宇无语。

    没错啊,自己做的这些事,都是自己愿意的,怪不得别人啊……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可听杨大嘴雷老虎他们跟我说,你那妞跟冯唐璜最近有点不清不楚的。”

    熊新宇半信半疑,他觉得这消息似乎是空穴来风,但是最近好像金恺晨对冯唐璜之间的话似乎有点多……

    所以,运动会那天,冯唐璜因为私自去找段虎和老达子讲和,被萧全当着全国际班的人面前骂了一通之后,熊新宇还利用从冯唐璜身边经过的空当,用自己的肩膀猛地往冯唐璜胸口撞了一下。

    气是出了,但是女孩子的心依然不属于自己,熊新宇开始动摇了;但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似乎也无法再退回去了。

    熊新宇表示,自己追得女生,含着泪也要追到手。从那天开始,他不但保持着自己之前的那些“助人为乐”,还开始大范围地策反三班的各个男生女生帮助他对着金恺晨吹耳旁风。甚至有一天,他还找到了我:“戴老板啊,你也是满族的吧?”

    “对啊,怎的了?”

    “你看看,你姓戴佳,那个……那个谁,三班金恺晨,她也满族的,爱新觉罗的……那个你看看你能不能有时间帮我找她聊聊?”

    “聊聊?聊啥啊?聊聊自己家谱?聊聊‘满清那些事儿’?大阳子,你咋最近搞上历史研究了啊?”我故意跟他打哈哈。

    “不是……那个啥,倒是……最近我研究了,你看看你姓戴佳的,她姓爱新觉罗的,你俩有可能还都是正黄旗的,那你看看,你就利用这个帮我去跟她套套近乎呗?”

    “我靠,兄弟你倒是刨根刨得挺深啊!还一个旗的就去套近乎……那都是大清朝的时候了啊,大哥!咱现在是2008年,新中国了,亲!”我此时的内心是真的无语了,“你自己跟她聊呗。话说都这么长时间了,大阳子,你跟人家表白过么?”

    “那个……没……不算吧,但是她知道我喜欢她。”

    “你这说的啥话……跟人说没说过‘我喜欢你’四个字吧?”

    “老戴你看你……还这么直白……那个啥……说过。”

    “那人家啥态度啊?表没表示对你这个人啥想法呢?”我问道。

    “……啥态度,还能啥态度啊?就现在这样呗……有的时候搭理我一两下、有的时候理都不理我;她也没跟人说过喜欢我、也没跟人说不喜欢我,我是真分不清她是想拒绝我,还是想考验我……”

    我很难想象,在我面前这样一个满脸胡子茬的娇羞汉子,曾经想要揍我一顿。看来熊新宇不是自己吃错药了,就是病急乱投医,什么招数都用上了;

    不过,像这样的广撒网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邹乐群就利用自己女朋友孟珂跟金恺晨的关系打探到,马上要来临的11月26日,就是金恺晨的生日。

    “我去嘞!还墨迹啥啊,赶紧准备啊!”马治斜躺在床上,用脚顶着上铺的熊新宇。

    像所有描写青春的电影里的那些小痞子男主人公那样,熊新宇也幻想着,自己帮着自己心爱的女生过一个浪漫的生日,然后就在对方生日那一天跟她表白,最后一举拿下,牵着她的手,跟对方一起步入恋爱的美好世界。就在那天晚上,熊新宇已经在脑海中筹备好了一个计划,并且那些计划中的道具以及台词,完全是他自己一个人安排的。

    第一步,是在S市的香格里拉酒店订了一个纯水果生日蛋糕,里面没有多少奶油,蛋糕胚上的装饰,大部分是用鲜果、果酱和果冻霜制作的,并且保存蛋糕还得用装着冰块的锡箔食物袋——且不说蛋糕本身多么昂贵,在国际班过生日的人想吃上一口蛋糕可是比登天还难;还记得当初萧全在月初过生日的时候,林江蕙和官恩婷从外面的米旗订了个蛋糕,结果送来的时候被柯若安发现,给没收了,嘴上安抚着“等吃晚饭的时候再把蛋糕还给你们”,结果拿进办公室以后,她马上把蛋糕打开,给每个外教和中方老师都分了一块,还没有说这个蛋糕是谁的,而且她自己还吃了整个蛋糕的三分之一;等到晚饭的时候,蛋糕已经基本上不剩什么了……最终七狼八虎没办法,买了5大盒好丽友派,给萧全垒出个蛋糕给萧全过的生日;

    第二步,是自己拿着萨克斯给金恺晨吹奏了两首曲子,一首是《生日快乐歌》,一首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熊新宇买了100盏蜡烛,提前在三班教室附近的那个后厅摆出了“Happy_Birthday”和“I_love_u”的字样,这个剧情看着虽然俗套,但是熊新宇却是在明令严禁烟火的水晶楼里冒着巨大风险进行的这个行动。

    蛋糕,加上亲自吹奏的萨克斯,再加上蜡烛,足以显示熊新宇的用心了。他真诚的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够成为金恺晨这个生日里最暖心的礼物。

    这一天,就是黄云晴“替我”跟白梦妍去表白的那天。我跟黄云晴一番冷嘲热讽、唇枪舌剑之后,带着气去吃的晚饭。然后,洪远天依旧是去打球,吴津不知道上哪儿去鬼混了,倪鲲和甄苡仙又跑到主教学楼的地下室去幽会了。这几个每个人都有人陪着,我却只能自己绕着校园散步。我在散步的时候收到了几条赵雪睿发来的短信,但是在那天,我真的有点不想理会她,所以我一条都没回。

    我百无聊赖地回到了教室,班里空荡荡的。

    我拿出了书桌里的口琴,吹着曲子。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心痛。

    “班长,求你别吹了……”一双大手在我身后无力地拍着我的肩膀,给我整个人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你再吹的话就要把我弄哭了……”我身后的熊新宇有气无力地说道,看着我,嘴上带着无奈的笑。我以为他在变相说我吹得不好听,但是仔细端详着他,我看到他眼里分明是僸着眼泪的。

    “行行行,我不吹了……诶,不对啊?你不是应该今天给我金恺晨过生日……”我才想起今天他是有“任务”的,不过看着他现在的这个样子……“我靠,不会是……她把你……拒绝了?”

    熊新宇惨淡一笑,摇摇头。

    “没拒绝……那你现在……?”我是猜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在我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里,如果一个女生没拒绝一个男生对她的浪漫举措,其实就表示一种默认。但是为什么现在熊新宇如此的萎靡不振?

    “你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熊新宇摆摆手,然后接着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当时想送给金恺晨却又被人退回来的那只迷彩暴力熊。

    其实每一步,都按照熊新宇的计划走了,送了蛋糕,接着摆好了蜡烛点燃,然后在七狼八虎的帮助下,金恺晨被请了出来,听完了熊新宇吹奏的两首曲子,最后熊新宇放下萨克斯管,准备跟金恺晨表白。熊新宇少有的文邹邹的样子,让平时跟他一起瞎胡混的兄弟们都觉得眼前似乎变了个人。

    “生日快乐。怎么样,喜欢么?”熊新宇问道。

    “呵呵,什么玩意?”

    金恺晨就这样留下一句话,然后就回到教室吃蛋糕去了。

    很多人甚至在金恺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都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因此跟着进了教室追问金恺晨到底喜欢不喜欢、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金恺晨依旧文不对题,只是跟周围的男生说道:“我暂时不想见他,你们让他回去吧。”

    说完,金恺晨端着一块水果蛋糕,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吃了起来。

    “我靠!这算什么特么的说法?”我听完这个故事,都表示十分的迷惑。这算是什么态度?

    熊新宇接着摆摆手,然后笑笑,对我说道:“戴老板,你接着吹口琴吧。我想听……就吹刚才那个《知足》。”

    人人网上曾经流行过这么一段话:“我喜欢香蕉,可是你给了我一车苹果;然后你说你被自己感动了,问我为什么不感动?我无言以对。然后你告诉全世界,你花光了所有的钱给我买了一车苹果,可是我却没有一点点感动,我一定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我的人品确定是有问题的……可我只是喜欢香蕉而已啊?”当我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第一想到的,是当时的我自己,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当初的熊新宇。

    的确,每个人有每个人口味;

    但问题是,送了你一车苹果的我,想问问喜欢香蕉的你,我当初是从一块苹果口味的水果糖、一个苹果、一份苹果派、一杯苹果汁、一瓶苹果醋,慢慢再变成送你一车苹果的;

    可是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在我送你苹果味的水果糖的时候就告诉我,你喜欢的其实是香蕉?

    我端起口琴,继续吹着。

    吹到一半,我便停下了。

    熊新宇在我身后,搂着那只暴力熊,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总是不能懂,不知道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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