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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关于“to－be”和“not－to－be”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把曾经的一无所有的、一步一步奋力向上爬以后得到很多的你身上的金缕玉衣一片一片地撕破，而这个人又是你曾经幻想过的要与其在一起的他/她，你会怎么办？当赞誉和本性对立存在，当欲望和感情掺杂在一起，原本想像中的美好不存在了，青春的那一丝朦胧的纯白也不在了。在这时候，原本你最向往的东西倏然站在你的对立面让你停止拥有一切现在的东西，此时此刻又应该怎样拿捏“抓住”和“放下”？
——来，让我抓住你。我抓不到你，可是仍旧看见你。
如果不是上铺的吴津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腿抽了一下筋、踹了我一下，我只能感受到周围的所有人的行动和语言而根本醒不过来。
“贝勒，你怎么了？”吴津一边拿着盆和毛巾一边问道。
“没事……”
“丫的听你呼吸给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是要休克了呢？‘鬼压床’了吧？”
“可能是吧。”我无精打采地说道。我已经记不得昨晚我究竟是几点入睡的。昨天晚上，整个寝室出奇的安静，所有人不知道为什么都累得无力说话。熊新宇这几天和童远航、邹乐群闹了点别扭，因而趁着别人不注意抱着被褥到了萧全的上铺硬是给吴津挤到了我的上面来。他本来也是想跟凤天啸、车思浩聊天的，可是昨天却彻彻底底被整个寝室的疲惫和安静的气氛催了眠。
昨夜所有人都睡得很香，只有我一个人，盯着上铺的床板和门外透过的一丝不知道是路灯还是月亮的光发呆了大半宿。脑子里想着的，就是黄云晴跟我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藏着心事睡觉真是一种折磨，尤其第二天还要早起。我看了一眼枕边的手机，此时已经6：20了。
我把被子一掀开，却又连忙把被子盖好。外面充足的阳光让我丝毫没有感受到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五度，所以刚刚我没有任何心里准备就把被子掀开的时候，从空气里就能嗅到一股冰冷的气息。那是一种混着衣柜、铁床架的寒冷钢铁味道还有墙体上石膏的细软的冰凉气味，直接透过皮肤冷到骨子里。
我正想着再赖床五分钟，结果被子直接被人拎着被角拽了起来。
我立刻冷得缩成一团，回身一看，洪远天和倪鲲正奸笑着看着我。
“还睡啊，快起来！就等你了。”倪鲲说着，我这时候才发现他俩都穿好了衣服背着包。
“你俩干啥啊，我就再躺一会儿！”我极其不情愿地抢着被子。
“不行，嘿嘿嘿，赶紧起来吃饭去。”洪远天居然想着用一只冰冷的钥匙放在我的脖子上。这两个“神烦”的家伙也彻底战胜了我的愤懑。我无精打采地穿衣、洗漱，然后整理了一下被褥就跟着他们俩下、再加上吴津下了楼，甄苡仙和田饼干、苏丽栀也早在男生宿舍楼门前等着我们。
昨晚本来就没怎么合眼的我一点精神都没有，而看见苏丽栀以后我心里更加不悦。最近她倒是没给我心里添堵，不过不论是国际班内部还是普通班，居然有一帮人仍然认为她是跟我有什么关系的。我不想把人想得那么坏，但是我还是觉得她的确是对人说了什么无中生有的话，所以我只能退避三舍，就算是一起走个“对头碰”，我也是尽量不说话。
“贝勒爷，你怎么了？感觉你没睡醒呢？”甄苡仙看着我走到外面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冲着我问道。
“没事，没睡好而已。”我摇摇头道，但是说完之后我就还是低着头向前走。听我说完这句话，甄苡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嘴角还露出些许笑意。我似乎能感受到此时此刻苏丽栀看着我的眼神，就像两条钢针一样，扎得我满身不舒服。倪鲲便跟甄苡仙换了个位置，特意将我和苏丽栀隔得更远；洪远天见了，又连忙插队在我和倪鲲中间。我想此时此刻，谁都能感受到这一伙人里面的不自在的气息。好不容易三人和好了，三角恋被稳定下来了，又出现了个苏丽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周围的气氛能够彻底平定下来。
“诶？戴俊森？”
快到食堂外面的大台阶的时候，后面有个女生叫住了我。
我一回头一看，是熟悉的瓜子脸，从额头中间留出的一绺头发的留海，再加上看上去很柔顺的马尾辫。身旁还有几个我早已经见过好几回的女生站在她身后，一边笑着碎碎念，一般用袖口捂着嘴看着我。
我不得不承认，赵雪睿称得上是个美女。在这之前，因为忌讳她的身份和她的那些传闻，我一直对她没太在意，然而今天这个情况，我看见她以后简直是心花怒放。
“嗳。这么早啊？”我故意笑得很开心，然后走上前去打招呼。赵雪睿或许没想到我居然能这么放得开跟她说话，脸上笑得很甜，眼睛都眯成两道弯。“是啊，我们来吃早饭的？”
“走啊，正好一起去。”我壮了壮胆说道。实际上，一直以来没有勇气跟女生提出邀约的我，此时此刻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但是当我转过身去看到我那些跟我同路的人的惊讶表情、尤其是苏丽栀的嘴唇紧咬、眉头微皱、脸上通红的表情的时候，我还是舒了一口气的。
“嗯？他们都是你的朋友么？”赵雪睿问道。
“对，这几个男生都是我的哥们儿。”我回答道。赵雪睿走上前去，很开朗地自我介绍了一番：“你们好，我是赵雪睿，大家管我叫‘雪睿’就好了。”然后她却很没头没脑地回过头来跟我说道：“那这些女生都是你哥们儿的女朋友了？”
“赵雪睿，大家叫我雪睿就好。”这句话跟当初“我叫苏丽栀，大家叫我‘丽栀’就好”几乎是一个句型的。而刚刚那句“这些女生都是你哥们儿的女朋友”，简直就是说给他们听的一样，当时就逗笑了倪鲲、洪老三和小吴他们仨。倪鲲马上指着甄苡仙说道：“这是我女朋友，剩下的那俩是谁女朋友啊？是你女朋友么老三？”“不是，我前女友是你现女友，但是我现在没女朋友，至少此时此刻不想有女朋友！是你女朋友么小天津？”“丫的我女朋友在天津呢！……”“哈哈哈……”听完这些相声，我倒是有点不忍心看到苏丽栀的表情了。苏丽栀也二话不说，背着书包就怒气冲冲地往前走着。我倒是此时觉得有些对不起田饼干，无缘无故地就中了枪。
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里轻松了许多，再看赵雪睿，脸上十分得意。“怎么样，我这算不算帮你？”
“帮我？我没听明白？”
“喏，刚才那个不是叫苏丽栀么？”赵雪睿扬了扬眉毛问道。
“你怎么认识她？你知道她……？”我心里略感惊讶。
“哼，我怎么能不认识她？我也是当‘大姐’的好不啦？”这么一说也对，我一时间竟然忘了她在十四帮派里的身份。自从上次洪远天和吴津被小标、墨迹他们毒打一番之后，在同恩分校区这片江湖之中，“认脸”成了一项在这里的生存要素，哪怕你认不出来谁是萧全、谁是段虎，起码在见到对方一秒钟分清对方到底是“普通班的”还是“国际班的”这种技能是一定要掌握的。
正说着，我们一伙人已经走到了食堂里面。“那你今天到底是来吃早饭的，还是来专门认脸的？”我问道。
“当然是吃早饭。”赵雪睿说道，“然后还有一件事，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赵雪睿说着，从身上把书包拿下，然后打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团白色的东西：“给，还给你的。”原来那一团白正是我上次借给她穿的白袜子，她已经给团成了一个袜子球。我一摸手感就知道，已经是洗过的。我不禁拿过来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上面有着洗衣粉的味道，还蕴藏着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嗯，挺香的。”我不禁说道。可是说完这句话，我不禁意识到刚才那个动作似乎象征着我把她的双足捧了起来嗅了嗅一样，这里面藏着些许暧昧自是不必多说；我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有些怔怔地看着我，脸颊突然泛红，她身后的那些朋友也都捂着嘴“咯咯”地笑着，气氛不由得尴尬了下来。
“呃……那什么……我先去吃饭了去了。”我点了下头然后说道。
“嗯，你去吧。”赵雪睿微笑着，脸颊露出梨涡，配上她的晕红脸颊甚是醉人。我想如果她只是个平常的女生，没有那些身后的闲言碎语，或许我真的会对她动心。
等我端着餐盘和粥碗走到我们那帮人的桌子那里做了下来的时候，倪鲲、洪远天、甄苡仙再加上吴津开始异口同声地起哄。“干嘛啊，人家就是还我个东西而已。”我说着，然后舀了一勺萝卜干，泡在粥里就着馒头吃了起来。
“嗬，还跟谁都有关系呢贝勒爷！”我身后传来一声尖细的话语。我一抬头，林江蕙正面带笑意，但却斜着眼瞪我。而官恩婷正跟着她肩并肩走在一起，也是冷着面孔看着我。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我问道。
“没啥事，俊森兄你好好玩吧，好好跟小婊砸玩。”
林江蕙这一句话，说得一桌子人都跟着我一起觉得恶心。
倪鲲盯着她的背影，然后看了我一眼说道：“她啥意思啊？这是话里有话呗。”
“小婊砸，呵呵，”洪远天还琢磨了一下这三个字，“我们也都是小婊砸呗。”洪远天在这段时间里跟七狼八虎混得很密切，但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打心里还是对林江蕙有些厌恶。
“什么啥意思，别管她，吃饭。”我说道。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所以我打定了注意，在这周剩下的这些时间里，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尽量保持沉默，不准备出头。我又喝了口粥，抬头看了一眼林江蕙和官恩婷那一桌，我却看见官恩婷绷着脸看着我。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便擦了擦嘴，放下勺子，站起了身。
“你们先吃着。”我对着一桌子人说。然后我什么也没说，走到了官恩婷和林江蕙的桌子旁，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婷姐、Star，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想知道到底怎么了？”在这段时间里，我的确是在国际班内外都算是出尽了风头，而且我对七狼八虎以及他们外围的女生们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可在此时，我内心里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还不能跟他们任何一个人产生太大的矛盾，尤其是不能跟萧全和官恩婷之间产生任何芥蒂。
一见我过来之后什么狠话都没说，并且还是和和气气的，林江蕙似乎也觉得刚刚的话说重了，她清了清嗓子，便问道：“班长，你跟刚才那女的你俩到底啥关系啊？”
“我跟她不熟，倒是她管我借过东西，刚才找我来还的。”我答道。
“那听说你俩怎么，还有点甜蜜的‘书信来往’呗？”林江蕙揶揄道。
“哈哈，‘来往’称不上，她是托人给我送过几张字条而已。反正都是无关痛痒的，我也没给她回过，也没跟她正式说过几句话。”我回答，然后问道：“不是，那刚才你是管她叫‘小婊砸’么？她跟你们……？”
“反正告诉你，戴俊森，”官恩婷在一旁绷着脸说道，“以后跟她们普通班女生相处的时候，你告诉她们，让她们把尾巴都夹起来！别一个个的都以为我们国际班的女生都好欺负！”官恩婷说话声越来越大，最后大道至少有半个食堂的人都听得见，都在看着官恩婷。我注意到周围的普通班的女生看着官恩婷的时候，身子似乎都有些在发抖。
我一听，这事情肯定不小。